“挺好,我希望你有朋友。”陆鸣知欣慰地说,她将眼神移到窗边,窗缝中伸进一根新绿的藤蔓,“而不是……” 日日夜夜守在她的身边,被一个疯子牵绊。 “你身上还有钱吗?”陆鸣知开口,她越发内疚,“妈妈……” “有,你别担心。”陆白天打断了她的话,她坐在床边,将手放进女人的掌心,“你什么都不用想。” 我会好好努力,好好赚钱。 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陆白天在心里说。 ———— 新一周开始的第三天,陆白天就回到了学校上课,当那个小小的身影时隔多日再次出现在教室前排的时候,许黎明便觉得整个人都踏实下来。 她在早自习上笑眯眯地盯着陆白天的后背,没注意一旁陶宁的眼神。 “你发了个烧烧傻啦?对着黑板笑什么呢?”陶宁凑过去,从她的视角往前探索。 许黎明紧急收回了眼神,推了一把陶宁:“背你的单词去,四级考不考了。” 华传大一下学期才可以考四级,如今快六月份了,大多数人都在忙着学英语,许黎明也偶尔拿出真题做一做。 她上辈子毕业后出国留学了一年,英文一直不错,所以不用花太多心思。 “我能不能不考啊?”陶宁小声哀嚎,将脸埋在了单词书里。 陆白天回来后的日子慢慢步入正轨,陆鸣知似乎恢复得不错,因为陆白天脸上的疲态少了很多。 也或许是因为新寝室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安全感,每天不再揪心于别人的挖苦和排挤,心情也自然会好。 两人都没提起那天的拥抱,但许黎明却能清晰察觉到自己心态的变化,她开始若有若无地关注陆白天,偶尔陆白天不在寝室时,都要问上一句才安心。 但许黎明没敢细想,因为盛大的戏剧节,在六月份的开始,敲锣打鼓到来了。 樱花大道上原本的海报这时已经被风雨侵蚀,小红花早就脱落了一地,于是学校一夜之间将其换做了滚动的电子大屏,凡是经过樱花大道的学生,都得忍受音响对耳膜的循环入侵。 挺进戏剧节的四个小组分别做了四个宣传片,在大屏上滚动播放。 许黎明这几天紧张得要命,既要抓紧一遍遍排练,又要盯着着服装道具的制作进度,还得抽空和主办方以及剧院的舞台监督沟通自己的舞美设计,以及确认音频。 忙得她焦头烂额脚不沾地的,每天闭寝时才赶回寝室。 虽然只是学生剧组,但许黎明不想太过敷衍,她的作品各方面都必须是完美的,不仅仅是剧情本身和演员演绎。 这天她照例天黑透了才从排练场地回来,因为戏剧节临近,所以排练也从一周两次改为了一周四次,就连秦朝鹤都推了一个小品牌的广告,全身心投入话剧。 为此许黎明笑她的爱钱人设是假的,被秦朝鹤冷着脸翻了个白眼。 进门时,陶宁和孙沐雅都在埋头狂补作业,看见许黎明回来,陶宁满脸嫉妒:“早知道参加戏剧节的人不用交作业,我当初也报名了。” “你又不是没报过,从一开始初审就被刷掉了而已。”孙沐雅幽幽补刀。 “我这是志不在此!”陶宁上前掐她脖子。 眼看着两人又打闹,许黎明伸手将陶宁拉回来:“你嫉妒什么,没看见我忙得都要吐血了吗?” “何况只是这一周的作业不用交,戏剧节结束了还得补上。”许黎明瘫软在躺椅中,抬眼看陆白天的铺位。 “白天呢?”她问。 陶宁闻言斜过了眼神,笑得意义不明:“你最近都快把这句话问包浆了,你管人家白天在哪儿呢。” 许黎明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但面上不显,看了眼手表:“都快闭寝了,我不能问问吗?” 虽然大部分的排练白天也会在场,但顾念着她成天兼职太忙,许黎明这次没有叫她。 说曹操曹操到,门适时地被推开,陆白天带着初夏的热气走进寝室,她微微气喘,发丝用熟悉的鲨鱼夹夹在脑后。 “跑回来的?”许黎明站起身,从桌上拿了瓶水,拧开递给陆白天。 陆白天接过瓶子小抿了一口:“嗯,差点闭寝。” 她喝完水的嘴巴润润的,反射屋内的灯光,像洒了一层钻石粉。 怎么老喜欢看人嘴呢?许黎明暗暗想,然后视线移到她脑后,忍不住说:“以后别戴这种夹子,摔倒了多危险。” 陆白天轻轻点头,听话地把鲨鱼夹拿下来,顺滑的头发便垂下肩头。 她头发长长了一些,气质也随着过肩的头发而少了不少青涩,像青笋长成嫩竹。 “啧啧啧……”一边的陶宁发出奇怪的动静,被孙沐雅捂住了嘴。 许黎明将手腕上新的发绳撸下来,递给陆白天:“以后戴这个。” 陆白天小声说了句好,将发绳好好戴在手上,又从包里摸出三个小摆件,递给三人一人一个:“这是奶茶店做活动送的,还剩了几个,就给你们拿回来了。” 陶瓷的,很廉价的小摆件,陆白天的心紧着,这样的东西别人大多不屑一顾。 她犹豫了很久要不要送。 “好可爱!”陶宁捏着掌心里粉嘟嘟的小猪,咋咋呼呼的,“你怎么知道我属猪?” 孙沐雅的是一只小天鹅,向天昂着长长的脖子,她也将摆件放在桌前,和几个盲盒手办放在一起。 陆白天紧着的心松了不少,她暗暗呼一口气,看着许黎明,许黎明则看着她手里的。 一只小狗。 金色的边牧,豆汁儿。 许黎明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将那摆件小心地收起,想伸手揉揉陆白天毛茸茸的发顶,却忍住了这亲昵的,不太礼貌的举动。 转而将她肩膀拍拍:“谢谢啦。” 陆白天则看着许黎明移开的掌心,有点失落。 好想被她摸摸。 两人各怀心思地走开,陆白天走进卫生间洗漱,许黎明重新坐回躺椅,摸着陶瓷摆件光滑的釉面,一边走神一边看手机。 她打开了校园墙,翻看着上面匿名的帖子。 戏剧节毕竟是最大型的活动,所以刷两下就能看见一个相关的话题,回复也多,她随便点开个帖子,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标题是《富二代砸钱进戏剧节,到底是不是对戏剧的亵渎》。 帖子的内容先澄清了自己是标题党引流,然后对导演班某人到底是不是花钱买通评委这件事进行了特别“中肯”的猜测,后补一句“内容皆是本人猜测,如有不妥会申请删帖,禁止网暴”。 真棒,节奏也带了,关系也撇清了,互联网被他玩得透透的,许黎明喝了口水,继续往下看。 下面的评论基本两极分化,有人说相信华传,何况下面那么多学校的评委,怎么可能挨个儿买通。 也有人道出“某人”之前的桩桩件件,来验证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真的会尊重戏剧。 句句没提她名字,句句都是许黎明。 「你们其他学院的可能不知道她,她在我们戏影名声可臭了,仗着有钱骚扰导演班的林晚,听说把人家排练场地都抢了,害得人家现在天天在教学楼排练。我师兄就是林晚小组的演员,亲口跟我说的。」 「还抢人家排练场地?她怎么有脸!」 「林晚不答应她,恼羞成怒了呗,我就不信她比赛中途才报名,水平能有多好。不是花了钱的谁信啊。」 「她家也没有多有钱吧?看着就是普普通通富二代,能有这么大能耐?」 许黎明还在往下看,手机却被一只还未干透的手抽走,陆白天换了睡衣,头发还湿着,将她手机攥在掌心。 满眼都是担心。 “没事。”许黎明笑得露出尖牙,“我就看看。” 她伸手去拿,陆白天却抱紧手机不松,语气轻软:“别看了……” 哪怕铜墙铁壁都会有划痕,许黎明即使表现得再无所谓再坦然,也不可能不受一点影响。陆白天这么觉得。 而且她总是这样风轻云淡的,好像什么都不会给她留下伤口,什么都不会让她有所改变。 但陆白天总觉得,那些东西不是没有伤害她,而是都被她藏进了某一处,细细密密攒着,不看而已。 就像那个豆汁儿死去时的,呜咽的夜晚。 看着陆白天难得的坚持,许黎明只得放弃地说了句好吧,起身去洗漱。 人们总是在担忧那些命定好的,却喜乐未知的事物,但当曾经担忧的日子稳步出现在面前,又会觉得不过尔尔。 动身去往南浔的那一日,许黎明和所有普通的清晨一样起床洗漱,收拾行李,去学校后门坐校车,并没觉得像中期检查时那样紧张。 或许因为戏剧节像正式的演出一样,有专门的舞台督导,有专业的工作人员,不需要她操什么心。 也或许是因为,这次车上多了一个陆白天。 不过也有令她担忧的事情,那便是戏剧节的每一场表演都都会有赠票和少量的免费预约票,在戏剧节开始之前就已经宣传了参与的剧目,观众可以自行选择感兴趣的剧目。 赠票会有一部分发给参赛的学生,家属和朋友可以前往南浔观看演出。 许黎明并没有将赠票给家人,但薛怡和许昇都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了票,薛怡还特意给她打了电话,欣喜地说会去看她的话剧。 许黎明嗯嗯啊啊敷衍了几句,挂了电话后,心里却伴随着奇怪的紧张,泛起了涟漪。 陆白天则将赠票给了陆鸣知,已经很久不愿意出门的女人,异常惊喜地收下了票,保证当日会到场。 戏剧节举办整整十天,举办场所在古镇大剧院,参赛的一共有十六台剧目,除去第一天开幕和最后一天闭幕外,每天会有两场表演。 学生比赛的戏剧节,阵容虽比不上大的国际戏剧节,但场面也足够大了,关注也多。表演前只有前天晚上一次的排练机会,用来熟悉舞台,这么短的时间,对于学生们来说是个巨大的考验。 偌大的校车上载了两组的成员,好巧不巧另一组就是林晚,许黎明仿佛没看到她们,只顾着和邱秋讨论最后女主的独白到底要不要改变场景。 虽然她能感受到后排不断朝她流连的眼神,但她懒得理。 “她们看你呢。”秦朝鹤笑眯眯地说,“你看见校园墙上的帖子没有?恭喜导演,我们现在同病相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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