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有一点很像,能说又能扯,云西跟安静下来的白猫根本插不进去话。 夕裳禾指着放在一边的三本册子,先让云西拿起了属于她记录无聊日常那一本。 这本书很厚,第一页的笔迹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写下的字有些歪歪扭扭的,有碍观赏。 最开始,这其中所写的文字并不多,那时的夕裳禾大抵不太会说话,连字都不太会写,记录上便只有修炼这一项,她只将修炼放在第一。 往后她的字越来越好看,写下的句子也长了些,到了中间部分,第一次出现了关于‘杏百’这两字。 在她的这本记录中,几乎很少提到与杏百有关的话,可另外一本册子中,却全是与杏百有关的记载。 那本书的第一页便画着一个象征着杏百组织的图案,笑脸面具。 夕裳禾在此写下了批注,此面具乃是杏百的象征,其组织中人皆白衣兜帽,佩戴面具。 在这一本与杏百有关的记录中,一共画了三种不同的面具,云西一共见过两种,第一种是最普通的笑脸面具,还有一个是花娘佩戴那个,笑意更甚的面具。 她翻到与花娘面具相同这一页,看到了上面的批注:此乃杏百圣女所佩戴面具,圣女地位极高,具体不明。 最常见的笑脸面具批注:无甚特点,此面具在组织中地位一般。 还剩最后一个没见过的笑脸面具,此面具又与花娘所佩戴的不同,眉心点着一抹红,打破了纯白之色。 而这个面具则这样写道:此乃‘杏百’组织有权之人所佩戴面具,具体人数不知。 看完三种不同的面具,夕裳禾又让云西翻到后面的一页,这里仅画了一个面具的轮廓,却并没画出其中细节,她道:“五万年前那场大战,仙魔之间的矛盾便是由此组织挑起,他们神出鬼没,当时我们所查到的最高层便是佩戴圣女面具和眉心点着红的这一批人。” 根据夕裳禾所说,杏百圣女仅有一个,最初多是由圣女带领着杏百中人在外对敌,她算是暴露最早的一个在组织中地位高之人。 起初,她们以为是因为在这组织中圣女并不重要,这才总是出现在各处,后来发现了端倪,所有人都在护着圣女,这个组织中的人极会隐藏,可在每一次战斗中,一旦圣女有危险,他们宁愿暴露自己送死也会将圣女救走。 夕裳禾第一次碰到面具点着红的杏百之人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那时她同倾向与清许困住了圣女,本以为能将其一举击杀,却没想到外宗同行的长老突然出手拦住她们,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后来杏百圣女被当时修为最高的散修仙人击杀,而那仙人其后便销声匿迹,杏百渐渐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这一沉寂便是数万年。 在这数万年间,夕裳禾一直在暗中调查着这个组织,虽没有大的收获,却也顺着查到了不少消息。 云西翻到画着令牌那一页,看到了自己曾经交给夕裳禾那个令牌,和这纸上画着的一般无二。 “当初你给我的令牌,就和这样一样。”夕裳禾的视线也落在这一页,“在此之前,我已有将近三千年没有查到过这个组织的消息了。” 这画着图案的书中所记载并不多,云西拿起了没有字的那一本,“这本又是为何?” “有些东西,不能留在纸张。”夕裳禾叹了声。 她这处暗室虽隐蔽,在浣鎏宗无需担心被人发现,可有时候,很多事情防不胜防,她无法预料未来会发生之事,便不能留下这些秘密。 “这本空白的记载,是需要我亲自讲述的。” 她之所以要将这里弄得如此干净,没有多余之物,便是因为如此。 在这样一个暗室中,若案桌只放着三本由她亲自记载的册子,必然不可能有这样一个多余之物,这个空白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夕裳禾不能将过于明显的东西摆在明面上,只能如此提示后来者。 而能够来到此处之人,有极大可能是与她亲近之人,比如现在的云西,又或者是亲传弟子。 欲要解开她留下的术法也并非只能用夕鎏的灵力,倘若去过后山禁地,拿到宗主令牌,就一定知晓云西、长愿和夕鎏的过去,其中云西和长愿的存在过于明显,只有夕鎏,一个早已销声匿迹的开山老祖,除却下一代宗主,旁人很难想到她的身份。 若不知晓夕鎏的身份,便无法寻到触动封印的办法。 “早在五万前年,我便算到了自己的死劫。”夕裳禾接下来的话讲了她的所知,“那时,我本不知晓这死劫所来的意义。” 那时仙魔之战还未开始,她于感悟中突破,就在触碰到晃动的境界之时,心中猛地一颤,虽跨越了更高一层的境界,却也在天机中察觉到了劫难。 她本以为自己会在与魔族大战之中身亡,可直到最后一刻,她都没有遇见任何危险,甚至还在与魔族的大战之后再次摸到了精进的机会。 而在这次感悟当中,她的修为并未精进多少,却更加清晰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而这个死亡指向了背叛,正在此时杏百横空出世,她们发现了潜藏在各宗门的杏百组织卧底,在此事之中,她明白了何为背叛。 那以后夕裳禾便开始严查浣鎏宗,内门弟子中少有存在问题者,在外门弟子里却让她找到了端倪,她将这一批有问题的弟子秘密处理掉,对杏百组织的暗中调查更加在意。 第三次触碰到与未来有关的天机,夕裳禾得知了云西的存在,在拿到宗主令牌那一日,夕裳禾便知晓并等待着云西的到来,可在第三次天机中,她看到了长愿逼迫云西修无情道,不允许其离开南雪山,而云西虽修为速度极快,却因断情毁了道心,于天雷中陨落。 两千年后,万年足不出户的长愿仙尊突然离开宗门,并带回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取名为云西,要将其收为亲传弟子。 在长愿带回云西那天,夕裳禾于接住云西那一刻触碰到了天机,这一次她看清楚了自己的死劫。 她的师妹倾向会被围困,她会为救下倾向而死。 而杀死她的人,便是背叛了仙门正道的同行修士。 每个修士都有自己独有的天赋,在仙人之境的精进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这份天机,昭示着她的未来。 夕裳禾想要阻止这些未来的发生,她从一开始便知晓云西会对长愿动情,更是知晓长愿会逼迫云西走无情道,却偏偏无法阻止。 她知道她们为神的过于,更知晓必死的未来,于是从云西出现的那一刻,她便已经在寻找改变未来的方法了。 既然看到了未来,再难她都要改的,云西是这世间的神,她不能陨落在成神的路上,更不能因长愿陨落。 “仙尊执意要将您留在南雪山,甚至是她的身边。”夕裳禾看着云西,慢慢讲着,“我那时便劝过她,欲将您留在主峰,可她不愿。” 二十万年太长,终于寻到,换成谁都不愿意放手。 “那日,我与仙尊争吵过——”夕裳禾回忆道:“许是我话说得重了些,竟将仙尊气红了眼,她将您抢走了。”
第112章 悬刀 “我作证!”夕鎏听到这里终于出声, “我看到了!” 那时她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云西气息的归来,从长愿带着云西踏入浣鎏宗便都跟在长愿身边,更是听到了夕裳禾说要将云西留在主峰的话。 从南雪山落雪不停开始, 长愿便改了从前的性子, 她变得冷淡, 每日不是在竹林打坐,便是将自己沉入山顶引来的海中修炼,那算是长愿万年来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 甚至比她将云西寻回来的喜悦,波动大了不知多少倍。 那日她跟着长愿一路回到南雪山,然后看到长愿将尚是婴儿的云西扔在床上, 头也没回将自己埋在了深水之中。 看到这一幕时她还埋怨着长愿, 怎么能忍心将这般小的孩子留在此处, 那一刻天平就倾斜到了夕裳禾身上, 她觉得长愿无法照顾好云西。 夕裳禾所看到的未来皆与她的死劫有关, 而通往她死劫的路上,云西的存在很是重要,她知晓破局之法就在云西身上,却无法过多干涉长愿与云西之间的事。 她想要提前点醒云西, 不让云西走向断情这条绝路,为此想了许多破局之法。 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了长愿的异样。 与她相同的,长愿同样在寻找此局的破解之法, 她们两人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只是选择了不同的方式。 夕裳禾明确看到了死劫,破局不易, 她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倾向身边,更不能以宗主的身份要求其留在宗门。 那一日, 在得知倾向被困之后,她便知晓此去难归,即便如此,她还是去了。 云西在南雪山的死劫已过,夕裳禾看到了希望,夕鎏宗主的出现是变故,亦是希望。 她和长愿不一样,长愿不能接受变故,而她却在等着变故的到来。 好在,她等到了。 无法扭转自己必死的死劫亦无所谓,她为修心中之道而生,何惧生死。 更何况,她所救的是放在心中的重要之人。 夕裳禾留在此处的魂魄是在等待着云西和夕鎏的到来。 她将自己所知关于杏百之事全部告诉了云西两人。 “依你所言,长愿要更加了解杏百?”夕鎏问道。 云西同样在等着夕裳禾的回答,她忽然想到了关于长愿的一些异常。 那日的千岚战场上,为何要用那般费事的办法分开仙魔两族争斗,还有她故意将自己带偏的剑势。 若是长愿早就知晓仙魔两族中有许多混入的第三方势力呢? 这样就说得通了,她是故意要将那些怀有不轨之心的人引出来。 “没错。”夕裳禾点头,“她所知晓的远比我查到的多。” 她最多只是知晓杏百在各宗各派,乃是魔修,妖族中都有隐藏者,却无法知晓这些人是谁。 可长愿不一样,她知晓得更多,甚至能够找出那刻意隐藏之人。 “阿鎏,莲窍宗。” 云西突然说道,与夕鎏对视了一眼。 她们早先就听过,是因莲窍宗的两位长老伤了韦语阑这才惹得长愿去人家宗门逼死这两人。 可韦语阑分明是因反噬的缘故,哪里能遇见这两个长老。 即便遇见了,韦语阑当时那个情况,长愿必然就在她身边,断不会让其受伤。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长愿是故意到莲窍宗逼出那两个长老的。 那时距离夕裳禾陨落已有许多年,众人渐渐淡忘了背叛,反而只记住了仙魔之战。 而长愿在这里扮演了一个点出危机的角色。 夕裳禾所知便只有这些,余下太多她帮不了云西和夕鎏。 在力量耗尽的最后一刻,她看了一眼她的猫,目光落在云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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