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愿意头上悬着一把刀,在关键时刻被暗算,除掉这把刀才是当今的要务。 而在仙门这边,夕鎏将再次成为领头者,在云西的指引下,她将作为扰乱这迷雾笼罩世间的变数,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仙门众人皆知,二十万年前有一场灭世之灾,追溯到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人还记得那场灾难,可她们都记得,夕鎏站那场大战中站到了最后,并带领大难后的世界再一次走向前路。 不仅仅是仙门正道,关于夕鎏的故事,哪怕在妖魔两族也有流传,夕鎏的出现注定会扰乱天下局势。 云西不能直接插手世间万物的走向,可她能重新布下一盘改变天下局势的棋局,天下没有做不到之事,舍弃与新生,这便是她的选择。 将要重新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人是夕鎏,而云西则再一次来到了魔域。 此一行,云西是为了来寻长愿。 魔域在神雨落后开始恢复生机,这一次到来所见到的场景,与她上一次到来的场景又有不同。 长愿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云西的到来,她独自坐在魔域的海边,便是上次她带着云西越海而来的魔域海边。 那个曾经祈求着神明落雨的村子就在不远处,直到今日,他们依旧供奉着云西的神像,相信着神明的存在。 “阿云,你来了。”长愿目光中始终映着云西,从云西出现开始,全然都是她的模样。 云西看着独自坐在海边的长愿,与她记忆中那个生在海中,弄不懂世间众生为何的姑娘相比,现如今的长愿有着属于师尊的淡然,亦有看不清的孤寂。 现如今的长愿,比起过去更像一个神了。 恍然间,云西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和过去相比,眼前的长愿似乎很久都没有笑过了,曾经常常在她脸上的笑,不知何时消失了。 “嗯。”云西并没有走近,她依旧和长愿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我来问你一些事。” 长愿并不意外云西的话,亦没有表现出太多失落,十年不见,她好似又变了些。 “好。”她轻轻应着,似乎只要是云西的话,她一定都会答应。 只是,在目光落于云西身上时,她终究还是舍不了那份在意。 眼前的云西是她拼尽全力才再次寻回的,可也因为她走到了穷途末路,她们反而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那日,她本不可以不走的,若她不想走,没有人能够将她从云西身边带走,可她却突然想明白了。 长愿想要的从来就是云西好好活着,在浣鎏宗那场争执中,她说过绝不会让云西重蹈覆辙,就一定会做到。 这天地间任何能够威胁到云西的存在,她都会为其清扫。 可这盘棋局太大了,仅靠她一个人不够,她背后是以韦语阑为首的整个魔族,可这还是不够。 “我算到了你会来,很早便在此处等着了。”长愿轻声说着。 眼下这个地方并不单单是长愿带着云西来到魔域的经过之地那么简单,曾经她们在这片海岸上点亮过能飞入云端的明灯,此处亦是长愿和云西真正踏入尘世的第一处。 那段记忆很遥远了,可对于长愿来说却还是那般清晰。 她于礁石上站起,静静望着云西,不如初时的笑意,却如那时的场景一般。 “阿云,你的心——” 云西看着面前的长愿,却好似穿过眼前人看到了过去。 那时,那姑娘笑着说道:“阿云,你的心也在看着我吗?” 可实际上,眼前长愿这句话最后的四个字却是:丢了一角。 没错,长愿一眼便看出来了,她的阿云心中缺了一角,虽然很小很小,可这世间却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为其补上了。
第113章 合作 长愿的神色中似乎带着哀伤, 这份情绪就这般留在了她眼底。 就在她的正对面,云西迎着长愿的视线,她明白长愿这分情绪从何而来。 心中缺掉的这一块, 便是云西的舍弃与新生。 “嗯。”她应着长愿的话, 柔软了些, “那一块,不属于云西了。” 云西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摸着属于她心脏的位置。 感受着心跳的轻缓,那是属于她的温度。 长愿垂眸,思索着云西此话, 不属于云西了, 也再不会属于长愿。 风轻轻吹着, 夹杂着海风中湿润的气息。 世间最初孕育的两个神明就这样站在此处, 一个微微垂眸, 另外一个在看着垂眸那人,却又偏离了一分视线。 云西的目光越过了长愿,在她眼中映着这人,却又通过长愿看到了海村中正在努力生活着的魔民。 “这场战争持续得太久, 该结束了。”云西眸中映着那些努力活着的人,透过她们看到了世间万万千千因灾祸经受苦难的众生。 “是太久了。” 长愿叹道,似乎经历过沧海桑田,她的疲惫与愁绪似乎比云西多了不止一点。 神的一生很长, 自长愿有意识开始, 到接住云西落下的红线,她们跨越了数十万乃至百万年的时间, 而后又一同在世间各处游历,她们跨越的时间太长太长了, 与之相比,二十万年似乎成了其中很小的一段时间,根本不值一提。 可正是这不值一提的二十万年,似乎比过去的数百万年都要长,在这段时间里,长愿身上几乎没有了过去影子,她变得淡漠,藏了许多秘密,也变得更像一个神。 “很早之前,我便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长愿又一次坐在了礁石上,望着遥远无际的海面。 “大抵是在五万年前,或许还要更早。” 云西听着长愿的讲述,对于杏百的了解,她果然要比夕裳禾知晓得更多。 就如她们猜测的一样,据长愿所说,仙门各派几乎都有杏百的存在,不仅仅是仙门如此,就连魔族中亦有许多藏在暗处的危险,妖族一群早已隐匿起来,却同样逃不过杏百的笼罩。 仙门之中,以浣鎏宗弟子中杏百所混入其中者最少,其一是因为浣鎏宗入宗大阵的考验,大阵中封着属于夕鎏、长愿、云西的力量,有长愿亲自庇护着宗门,更有夕裳禾暗地中的秘密关注,极少有混入其中的问题者。 而同样的,仙门最大的隐患便是沈家,沈家几乎一半被杏百占据,现如今,沈书珺虽强行掰正了沈家,可受到的损伤同样多。 伤敌一千,自损百八。 沈书珺便是如此,甚至要更加疯狂一些。 她本可以保守一些,却亲手斩断了沈家流传下一半的家业,将试图侵占沈家的隐藏者活埋在沈家。 说到此处,长愿叹道:“沈书珺,她足够狠心,能够舍得,可惜太过偏激……” 沈书珺心狠手辣的传言早就在仙门正道有所流传,如今又出了这样第一件事,在沈家所有秘密还未曝光之前,她挡住了杏百已占据沈家的传言,将此扼杀在传言开始之时。 “若说狠心,大抵谁也比不过你。”本该与夕玥在同一处的夕鎏突然出现。 长愿因着夕鎏的出现微怔,大抵从来没有想过这人的到来。 在她的记忆中,夕鎏很早很早便已然消失了,作为神来到世间,夕鎏是长愿遇到的第一个朋友,一开始的浣鎏宗,只有她们三人。 最后一次见到夕鎏是什么时候? 长愿想着,思绪回到了那个被掩上门的破庙中。 她的身上还留着被乌鸦啄食的痛感,昏暗的地方太安静了,连带着她的意识昏昏沉沉。 长愿不知自己在那破庙中过了多长时间才有人推开了木门,将她从破庙中带了出去。 推开门的人是夕鎏,彼时的夕鎏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她的衣裳在往下淌着水,是红色的。 那次之后,她便陷入深海中沉睡,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夕鎏。 “是没我狠心。”长愿顺着夕鎏的话指责自己,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从一开始夕鎏便一直留在浣鎏宗,她将自己的修为乃至灵魂之力封进了大阵之中,天罚落,这分出的灵魂便被拉离了众生之中,她成为和她们一样独立的存在,可夕鎏的存在又是不完全的。 数万年的时光里,她始终都没有注意到夕鎏就在身边,一次都没有。 长愿自嘲想着,若她有一次发现了夕鎏的存在,哪怕是一次,她们也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夕鎏说对了,她就是这般狠心,不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心。 为此,她甚至可以将利剑穿进眼前人的心脏。 如此这般,世间大抵不会有比她更加狠心的人了。 夕鎏:“从一开始,你便知晓那时的阿云姐姐救不了韦语阑吧。” 长愿因夕鎏的话慢慢攥紧手,指尖几乎要戳破手心的软肉,“是。” 她慢慢放松了力气,“原本,我以为可以的。” 那日在千岚战场突然看到云西,她的力量在那时已然跌到一个临界点,那一眼,她还以为云西终于登上了神位。 却偏偏,云西又一次唤了她师尊。 不是这样的,云西不该唤她师尊的,她的阿云应该唤她阿愿。 她知晓,眼前的云西还未完全恢复神性,是不完整的。 离开魔域,长愿的确是为了在外寻找救韦语阑的方法,更是在刻意阻止着杏百的行动。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云西,更没有想到天道的反噬竟然会越发严重,到最后,她必须做出这样的选择。 那时的长愿还是有一丝顾虑的,她一早便将要把云西带回魔域的消息传回,却迟迟没有开口告诉云西。 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只差最后一步了,哪怕晚一些也好,云西总会成神,那时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可不知是哪里来的消息打碎了她的希望,在云西已然点明了她隐藏起来无法说出口的话后,韦语阑传来了将要撑不住的消息,这一步她不走不行。 “一旦开始,韦语阑立刻便会暴露在天道之下。”夕鎏目光与长愿相交,冷漠道:“你早就算好了那一剑。” 夕鎏的神色太冷漠了,没有温度。 她甚至没有给长愿回答的机会,“即便你是为了阿云姐姐能更快成神,这一剑,就一定不能避免吗?” 夕鎏的质问没有留情,字字落在长愿耳中。 “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了。”长愿并没有因着夕鎏的话露出悔恨的表情,她表现得太平淡了,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 “你们来此寻我,是要与魔域合作。”长愿起身,“我可以带你们去见她。” 长愿口中这个她是指韦语阑,即便她没有说明白,云西和夕鎏也知晓。 她背过身,“仙门看似团结,实则却是一盘散沙,这个领头者不会是我,亦不能是已然成神的云西。” “仙门之中,光亮无法照耀到的角落,藏着数不清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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