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施姐姐不生气,那为什么要处罚自己呢? 莫说抄经书,菖央连写几个字都觉得累,自然是从心里不想的。 施晚昭眼见菖央呆滞神情,心情微好的出声:“看来我说的话,如今陛下都不高兴听了。” “听的、听的。”菖央连连摇头,哪里敢不听话呢。 待依依不舍的离了怀,菖央不情不愿的执笔沾墨,埋头抄写晦涩难懂的文章。 远处黄烟四散而来,施晚昭皱眉的收回心神,缓缓起身欲回内殿。 菖央察觉身旁人离开,连忙仰头去看唤:“施姐姐去哪?” “今日有些热,我去内殿沐浴冲凉,陛下莫非也要跟着不成?”施晚昭回神看向她揶揄道。 “可以吗?”没想菖央却当了真。 心想冲凉总比罚抄舒服啊。 施晚昭一愣,没来由的血气翻涌,眼眸迎上菖央真挚目光,薄唇轻启冷硬回拒道:“不可以。” 说罢,施晚昭转身离了水榭。 徒留菖央一个人,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可以,干嘛说的这么凶呀? 烈日轻转,偌大的西梁皇宫暴露在光亮之下,黄烟扩散至各处宫院时。 独自进华容内殿里沐浴的施晚昭,抬手一挥,门窗帘布悉数垂落,只见无数道血符悬挂其间,遮掩窗外大半光亮。 浴池之中的施晚昭盘坐静修,周身清水寸结成冰,却又因心绪不宁而刹那间出现千丝缝隙。 浮冰流动之时,破碎声接踵而至,好似周身无形之中力量牵扯冲撞,施晚昭的眉头皱了起来。 此刻另一方宫道内的清渊看着手中的罗经仪,忽地察觉到动静,目光直视前方,连忙追击而去。 西梁皇宫的宫道交错,园林众多,而罗经仪方向却始终不曾变化的落在一处宫院。 当清渊破门而入这处宫院,却见园内不少宫人都已受伤见血。 “怎么回事?”清渊上前查看她们的伤口发现陌生而狰狞野兽抓痕,而且这跟在宋妃掌心的伤痕完全不同。 “刚才有一只狐狸从院内突然出来抓伤我们。” “狐狸?它往哪儿去了?” 宫人指着宫院外边说:“它往外边跑了。” 清渊有些困惑的看了看手中罗经仪,却发现已经没了变化。 这个狐妖或许是当初夜市里被黑雾大妖猎杀逃走的那只蓝灰长尾狐狸。 可是黑雾大妖此刻怎么还没有半分动静呢? 道门木香里是自己特意调制而成,竟然一点效果都没有,看来必须寻别的法子。 待给宫人们依次包扎诊治,清渊离开宫院时,视线落向墙院里栽种气味浓郁的花,微微顿步询问:“不知这处宫院住的是哪位妃嫔?” “这里头住的是女皇陛下的赵妃娘娘。”一宫人应着话。 “这样啊。”清渊留心了下此处,隐隐感觉这处宫院有些说不上来异常。 看来西梁皇宫,真是藏有太多的秘密了。 待宫院门关上,宫人们各自回房歇息。 而此时宫院内殿里窗户跃进来一道蓝灰狐狸矫捷身影,直直的钻进屏风浴桶花浴。 只不过眨眼间,屏风内冒出一位人身狐面獠牙的妖娆女子。 待浴桶旁水声噪杂响起,狐妖出水露出曼妙腰身,抬手缓缓系上薄纱衣物,转身照铜镜,只见面上已然恢复光洁凡人女子面容。 狐妖心有余悸的呼出声道:“好险,差一点就被这个年轻女道发现了。” 这位便是假扮赵家女赵斐入宫为妃的蓝灰长尾狐狸。 “这个年轻女道不知怎么竟然也进了宫,该不会是因为自己露了妖气的缘故吧?”狐妖烦闷的落座,身后一截毛绒绒的蓝灰狐狸尾巴垂落身侧,轻微摆动显露烦闷急躁。 外间的黄烟仍旧未曾消散,狐妖亦不敢大意,自己好不容易混进西梁宫廷,如果一不小心露出马脚,岂不是前功尽弃。 自从那夜姥姥死于那大妖之手,狐妖就一直记恨在心,又已知悉大妖就是幻化成人的西梁皇后。 方才设计看中这幅凡人皮囊选妃进入西梁皇宫,最好能够揭露施皇后的大妖身份,让她在西梁国待不下去! 可是几个月以来,安分守己的狐妖发现这个施皇后根本让人寻不到半点把柄。 上回荣安宫端午宴会,狐妖当时还特意将那些百足蜈蚣引向又蠢又坏的宋妃,如果宋妃死了,不管如何施皇后必定要落上一身脏水。 结果施皇后反倒落水没了胎儿,不仅获得众人的同情怜悯,宋妃也一并贬入南巷,再无翻身机会。 而前日狐妖得知宋妃染病的事,当即就编造妖邪害人一说。 本来是想让人怀疑施皇后就是谋害宋妃的妖邪,结果竟然倒霉的招来这么一位年轻女道。 先前初闻到黄烟时,狐妖差点就心绪不宁,要不是及时反应化身掩人耳目,恐怕早就杀红了眼。 这等道门木香决非凡品,狐妖这么多年本来以为西梁国早就没有真正修习道法的女道。 唉,真是晦气! 狐妖仍旧忍不住被黄烟熏的作呕,正心中腹诽时。 忽地外间传来宫人细碎脚步声,连忙将自己狐狸尾巴收进裙裳下藏起来。 盛夏时节,对于妖邪本就极其难熬,狐妖最不喜欢凡人的衣物裙裳,偏生没办法脱光,只好委屈自己了。 “娘娘,方才您被吵醒了吗?”宫人入内备上茶水轻声唤。 狐妖对着铜镜摸浓郁脂粉,故作无事发生的应:“嗯,方才听到外间有些动静,不过睡得沉,没有细听,怎么了?” “刚才有一只狐狸不知从哪儿跑了进来,突然发疯似的咬伤好几个宫人,幸好有年轻女道及时治,否则就……”宫人话语戛然而止,视线忽地落在赵妃娘娘薄裳裙下若隐若现一条毛绒尾巴时,忽地心间一惊,顿时手中茶盏摔落,发出清脆嘈杂声响,“啊!娘娘、尾巴!” 狐妖挑眉不悦的看向宫人,方才故意掉出尾巴吓唬这口无遮拦的宫人,慢悠悠的起身走近道:“什么?” 宫人面色苍白的不敢直视赵妃过于明艳妩媚面容,浑身发颤的厉害,视线又低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心生困惑的摇头应:“没什么,奴婢刚才看花了眼,一时失手摔坏茶盏,还请娘娘恕罪。” “一套杯盏而已,不算什么。”狐妖魅惑的笑了笑,抬手轻搭在面前巧小年轻的宫人面容,鼻间贪婪嗅着凡人的味道,心里却惦记那个小皇帝的血。 自从喝了她的血,别人的血真是又腥又臭,狐妖心思一散,方才放过这个口无遮拦的宫人。 毕竟吃过珍馐美味,糟糠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更别谈下咽入肚。 “多谢娘娘。”宫人被温柔注视的有些面热,娇羞的低头蹲下收拾茶具,便退出内里。 狐妖悠悠地落座,毛绒绒的尾巴再度垂落悠闲的晃悠不停,心里越想越觉得沸腾,连同喉间都干涩难忍。 难怪那个大妖要冒着危险成为施皇后,这样日日夜夜都守着小皇帝就能一直享用甘甜可口的鲜血。 这几个月为了能够隐藏妖身气息,狐妖一直都没怎么开荤,毕竟西梁宫廷对于妖邪多少有些镇压辟邪。 又逢阳气最盛的盛夏时节,狐妖真是有些受不住了。 不管如何必须寻个机会对小皇帝下手,哪怕只是尝一口血肉解解馋也是好的啊。
第五十九章 [万字大肥章] 黄昏之时, 烟雾消散,残阳如血染红辽阔天际,连带着巍峨壮观的西梁皇宫都被渲染的压抑沉闷。 直至夜幕缓缓落下, 将宫楼朱墙一并遮掩干净, 只留下无法窥视的漆黑魅影。 各宫院内徐徐掌灯, 犹如天上繁星般微弱闪烁, 宫楼之上的清渊仰观天像,神色并不轻松。 师傅下山赠予的桃木宝剑,现如今还在静心师姑手中,若是再遇黑雾大妖, 其实清渊并没有多少胜算。 不过自入道门习法,清渊早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只是清渊有些困扰是否需要向师门求救援助, 毕竟师傅下山时曾说过这是自己的历劫,若是贸然惊动师门,岂不是有违道规。 再来潜虚道馆离西梁国实在太远了。 如此一想,清渊只得暂时停了繁杂心绪。 历劫,总归是必须亲自经历其中险境困阻, 才能明白何为大道。 清渊面上恢复坦然,立地打坐, 明月高悬, 夏风燥热吹拂晃动道衣袖袍, 却已不能扰乱半分心绪。 长夜至子时过后, 宫殿内灯火大多熄灭, 皎洁月光下的宫殿琉璃砖瓦微亮着光,静谧而又祥和。 突兀“叮铃”地声响从道铃发出时, 西梁皇宫各处白日里布下的法阵接受着月光洗涤,依稀亮起金光法阵。 宫楼之上坐阵的清渊处于八卦阵的阵眼, 手中摇晃道铃,唇间念咒驱邪,“乾为天、兑为泽……” 耳畔风声越发明显,大风疾速而游走宫道,清渊的道袍随之飞舞,反而衬托其纤长消瘦身形无惧无畏。 长月轻移,疾风渐起时,宫殿各处殿门窗户止不住颤动,道音犹如钟鼓之声游离西梁皇宫。 可华容殿内却岿然不动,寝宫榻上熟睡的菖央全然没有察觉到半分异常,怀里抱着小人偶睡得甜香,一手轻捏住一截衣袖。 而衣袖的主人偏是一旁的施晚昭,整座寝宫内里环立符咒,白玉面容显露不悦,脸颊若隐若现的玄羽分外慎人。 这个年轻女道,未免太过挑衅了。 八卦阵,何其凶险,若非施晚昭早有防备,恐怕就该被这道音震的头痛欲裂不可。 施晚昭不愿暴露自己西梁皇后的身份,只得隐忍退避藏匿气息。 心想这种规模的高深阵法,以那个年轻的年轻女道的修为恐怕只能支撑她今夜狂妄施展一回。 外间狂风肆虐西梁皇宫,此时另一处宫院里的狐妖早已撑不住的显出原形。 随即狐妖冲出窗户攀爬上宫墙,终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尖锐而凄厉叫声。 远处清渊感知到妖气攒动,当即停了念咒,纵身从高处跃下宫楼,身轻如燕盘旋追寻而去。 夜幕下另一道矫捷身形的狐狸在月光照耀下蓝灰皮毛显得光洁而华丽,灵敏身形飞速掠过宫殿屋脊,肆意游走其间。 “妖孽,这回你休想逃走!”清渊及时追赶上来,长身静立屋脊之上阻拦逃窜。 “嗷!”蓝灰长夜狐狸凶悍露出尖锐獠牙,随即奔跃向前,试图咬死眼前三番两次闹事的年轻女道。 没有料到半人高的狐妖速度能如此之快,清渊一截衣袖被狐妖紧紧咬住,随即便撕裂成两处。 一看不成,狐妖便再次纵身狠扑了过去,清渊侧身躲避扑向喉间的利爪,随即猛地挥掌击中狐妖身前。 狐妖被猛地击落掉下屋脊,忽地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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