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太晚了,胎儿已经没了,皇后娘娘昏迷不醒,恐怕伤及根本,往后再难生育。”太医低头汇报,并未直言施皇后胎儿诡异之处。 寻常六月胎儿自然初见成形,可是施皇后的血水之中并无具体形态,只有一团模糊血肉,很难分辨胎体。 皇宫之中避讳太多,因此太医才只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隐去蹊跷。 辛太后沉气出声:“辛狄,立即将肆意谋害皇家血脉的宋妃驱逐荣安宫关进南巷,不得有误!” “是。”随行宫廷侍卫长辛狄眉眼显露担忧看了眼椒房内殿而后离去办事。 偌大的深宫内院,今夜注定无法太平。 而菖央更是一心落在施姐姐这方,全然不知母后何时来何时离去,掌心捂住施姐姐发凉的右手哽咽不停,唯恐她真就要死了。 夜幕下的华容殿一片死寂,尹管事听见女皇抽泣声都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相比华容殿的冷清,荣安宫此时却是一片狼藉。 宋俪等侍女被强行压制出荣安宫时,模样狼狈至极。 “混蛋,我祖母是当朝宰相,你们怎么敢!” “宋妃娘娘,您蓄意谋害皇家血脉致使皇后娘娘昏迷不醒,辛太后下令关入南巷,不得有误。” 宫廷侍卫长辛狄冷眼应道,心间实在是看不起宋俪这等自视甚高的贵家女。 “不是的,这都是施晚昭的阴谋!”宋俪不甘心的探手抓住面前的宫廷侍卫长官袍说道,“你告诉辛太后,本宫是被冤枉的!” 辛狄抽出自己的官袍后退数步道:“据查证今日宴会出现的蜈蚣是宋妃娘娘死去的侍女绿红亲自托人带入宫中,难道这还能有假?” 宋俪没想到事情败露的如此之快,只得推卸责任道:“这都是绿红干的事,本宫无辜受到牵连,全然不知情!” 这等空口无凭的说词,辛狄自然不信,心间已是没有耐心,顾自安排侍卫拖走宋妃出声:“带走!” 荣安宫内一片哀嚎哭泣,深夜里方才消停。 而守在榻旁的菖央无心用膳,尹管事又不好劝阻,只得让宫人随时备膳。 子时过后,就连尹管事都因为熬不住困倦而打起瞌睡陷入昏沉。 可菖央却仍旧红着眼不敢入睡,往日里明亮眼眸泛着血丝,分外可怜,嗓音略微干哑的唤:“施姐姐……” 寂静空旷的寝宫内殿除却摇晃的烛火,再无任何变化回应。 死亡,二字的恐惧弥漫菖央的心头就像荆棘藤条紧紧缠绕,连带抽抽似的疼。 耳旁的抽泣声又一次断断续续的响起,好似幼兽无助般嗷嗷叫唤,让原本想装昏迷不醒的施晚昭都没法硬下心肠视而不见。 这人难道是水做的不成,怎么能流这么多的眼泪呢? 施晚昭只得缓缓睁开眼,左手轻搭在她的侧脸,微凉的指腹贴近细腻肌肤,转而停在眼角,指腹沾染湿润晕染成花出声:“陛下,不许哭了。” 菖央惊的停住哭声,眼眸如同无辜的小兔子般眨都不曾眨一下,满是不敢相信的张望,脸颊贴近左手掌心念叨:“不哭了,施姐姐、不要死,好不好?” “好。”施晚昭弯着指腹轻刮了下菖央泛红的鼻头,墨色眼眸平静的映衬面前人一幅又惊又喜想笑又满是泪痕的滑稽神情,心想她怎么能傻的如此纯粹呢。 而菖央整个人洋溢着珍宝失而复得的明媚模样,全然不顾及自己的出糗担忧询问:“施姐姐,疼么?” 先前那么多的血水,菖央看的都吓死了,自然是害怕的不得了。 施晚昭闻声,并未立即应答,目光流转在菖央担忧眼眸,清晰的看见自己的面容,心想这个傻瓜是真的在担心自己会死的。 原本脱口而出的话,却话锋一转的应:“嗯,很疼。” 菖央一听,更是面上跟着纠结成一处,当即嘴里不知嘟囔什么,慌张的偏要起身离榻出去。 “你,去哪?”施晚昭哪里料到菖央会去如此反应,掌心忙拉住她的手阻止动作。 “太医、治病就不疼了。”菖央笨拙的捋顺话语说着。 施晚昭哑然失笑的看着她一幅莽撞模样,又不好多解释,只得生硬出声:“不许去,坐下。” 菖央被这么一说,倒也没有忤逆心思,随即坐在榻旁不安的纠结该如何是好。 虽然菖央也很怕太医,更不喜欢喝难喝的汤药,可是每回生病都是如此,自然想着给施姐姐寻太医瞧瞧才放心。 可是现下施姐姐却不肯让菖央去找太医,眉头拧巴成一处,分外纠结。 “别怕,没事的。”施晚昭目光落在菖央时刻变化的面容神情,看出她的担忧不解,只得缓和神色的安抚。 本就不是什么事,落水小产不过是障眼法,血水亦不过是稍微做出点牺牲罢了。 从前施晚昭受过太多比这更严重致命的伤害,自然面上比菖央要淡定从容的多。 菖央见施姐姐如此说,心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些许,黑亮眼眸落在施姐姐苍白面容,白皙面容透不出半点血色,仿佛一尊毫无生气的精致玉像。 明明几个时辰前,施姐姐还不是这般虚弱模样,菖央视线落在她平整纤长的身段,眼眶禁不住湿润低声问:“施姐姐的小孩子、不会回来么?” 对于施姐姐的小孩子,菖央一直都满是憧憬期待。 施晚昭闻声,心间滋味繁杂,好似真的亲手杀死自己和菖央的孩子,掌心轻揽住菖央的后颈,将她一并揽入怀里,不知该如何安抚,只得应:“嗯。” 一切不过是苦肉计罢了,怎么会真有点不太舒服呢。 “呜呜……”菖央一听,更是止不住的伤心难过,整个人埋在颈窝嚎啕大哭不止。 直至耳旁哭声渐弱时,施晚昭回神看了看眼角噙泪陷入的睡梦中还止不住抽抽的人,稍稍倾身,随即伏低而近。 咸涩的味道弥漫舌尖时,施晚昭眼眸显露几分不解,缓缓躺在一侧,有些不理解自己的举动。 她的泪,味道总是有点奇怪。 天光微明时,深宫内院的消息已经透过高耸的宫墙陆续落进都城世家大族的院落。 宋相得知宋俪被关南巷时,心间既是担心又是后悔,自己这个不成气的孙女,当初就不该送进宫。 现下胆大妄为的谋害皇后和腹中胎儿,以辛太后的性子没有立即处死,已经是给宋家留足脸面了。 几日后的早朝辛太后兴致不高,连同群臣们跟着不敢贸然出声,权臣辛弥却心中打着算盘。 施皇后没了身孕,身体又抱恙,想来是难以再生育皇嗣。 那自己的庶女辛荟就有趁机行事的机会,只要先诞下皇长孙女,到时前朝推泼助澜,就有希望登上后位。 这样一来,对于权臣辛弥便是极有利的形势。 “退朝。” 大殿百官退离,宋相和辛弥以及兵部尚书赵亦入御书房协同处理政务。 宋相知趣没有多言,可兵部尚书赵亦却有意提及不快出声:“女皇如今年岁不小,若是迟迟没有子嗣,恐怕朝纲不稳啊。” 对于前些夜里宫内的事,兵部尚书赵亦自然是知晓的。 西梁国历任女皇从来没有年方二十,膝下还没有一个成活的孩子,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兵部尚书赵亦也有自己的思量,既然施皇后胎儿没了,那其他的妃嫔势必就有机会。 不管是后位或是诞下皇女,只要赵斐能成一桩,那对赵家都是极其有利。 权利的诱惑,谁都抵挡不住。 “是啊。”权臣辛弥难得同赵亦沆瀣一气应。 辛太后先是看了眼不合时宜的赵亦,而后移开目光落在辛弥那方,心想这一个两个心思倒是很迫切。 “想来诸位都已知晓,施皇后痛失胎儿,女皇陛下亦是伤心,本宫就算有这些心思,现下也要顾及施皇后的痛楚,所以暂时不做打算。”辛太后对于赵家提防,可是对于同出辛家的辛弥,亦并不完全信任。 尤其是辛太后并没有表露要给权利的情况之下,辛弥就放肆的伸手来要,那就犯了忌讳。 权利,让辛太后不由得提防任何一个人。 “是。”赵亦和辛弥不约而同的感受到辛太后的抵触,连忙停了心思。 辛太后很是享受拿捏指使的感受,随即话语一转道:“再来女皇还有菖仪这个亲皇妹,就算没有子嗣,姐妹相传亦符合西梁皇室传位啊。” 这话一出,御书房内不仅赵亦辛弥察觉到辛太后废皇的心思,就连默不作声的宋相都看出辛太后掌权的贪婪野心。 古往今来,皇位之争亲族血脉都可相杀,假若辛太后存了废帝心思,那痴傻女皇真是命途堪忧啊。 御书房外艳阳高照,而此时华容殿内正笨手笨脚照顾施姐姐吃肉羹的菖央却忽然间后背发凉,禁不住哆嗦,低声嘟囔道:“咦……” 真奇怪,明明这会天热的很,怎么会觉得一下好冷呢?
第五十三章 [七千字章] “怎么了?”施晚昭不太适应被照顾的出声。 菖央回神摇头, 手里握着盛肉羹的木勺低头吹了吹,而后动作僵硬的递到施姐姐嘴旁应:“刚才、突然好冷。” 施晚昭抬手搭在菖央额前,掌心接触的肌肤弥漫热意, 并未察觉到不对劲, 顾自收回手困惑道:“难道是近日没有休息好?” 这几日菖央非要照顾自己, 尹管事和宫人劝都劝不住, 施晚昭也只能由着她了。 否则菖央就会露出一幅可怜巴巴的模样,但凡施晚昭多说一句,恐怕就得梨花带雨。 “没事。”菖央僵直着手,等着施姐姐吃肉羹, 一幅乖巧模样。 施晚昭只得低头吃着,心间却别扭的很, 偏生菖央一板一眼的模样,好似对照顾自己颇有兴致的样子。 以至于施晚昭都不好说什么,待配合吃下小半碗肉羹,方才逃离过于尴尬的处境。 “要,擦嘴。”菖央拿起手帕探过去, 就像吃饭喝水一般如常说着。 施晚昭用茶水漱口,无奈的由着菖央给自己擦了擦嘴, 动作出奇的轻柔仔细。 菖央聚精会神的模样显露她的重视, 让施晚昭不由得有些失神。 “干净了。”菖央眼眸干净透亮的看了看, 才收回手帕动作。 施晚昭顾自抿了抿唇, 竟觉得有些烫的厉害, 鼻间略重呼出气息,才勉强平复异样。 而菖央这才开始自己用膳, 心想施姐姐吃的好少好慢,自己肚子都咕噜叫唤好久了。 “真好吃~”菖央咬住炖的鲜嫩软烂的鸡肉, 随即扒拉米饭,面上满足的很。 华容殿原本备的都是给施晚昭养病的膳食,味道清淡无味。 人参鸡汤,施晚昭被菖央先前照顾服用大半,而剩下的鸡肉现下就进入菖央的肚子。 施晚昭对于凡人的食物并不感兴趣,不过看菖央进食却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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