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内院焚香沐浴的妃嫔忙坏进进出出的宫人,荣安宫的宋俪一向是骄奢,每月里的支出远远超出宫廷内司发放的月俸,全凭母家的贴补。 西梁国端午节日盛行辟邪焚香沐浴,皇亲国戚亦是如此。 一身素衣内裳沐浴更衣的宋俪吃着果肉饱满的荔枝惬意的由着宫人扇风伺候慵懒出声:“今日华容殿那方有什么动静?” “回娘娘,施皇后赏赐些粽子给三位妃嫔,刚才也让人送来荣安宫。”侍女绿红示意宫人奉上粽子。 宋俪嫌弃的看都不想看挥手道:“扔了,施晚昭实在是做的太过分,荣安宫月俸少的可怜不说,端午佳节没有赏钱,就凭这几串粽子打发人,真是岂有此理!” 侍女绿红让人撤下粽子附和出声:“娘娘说的是,施皇后如今怀有身孕,却不肯放开深宫内院大小事宜的权利。”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一听到施晚昭怀有身孕的事,宋俪就生气,靓丽眼眸似弯刀一般锋利的看向侍女绿红。 “奴婢说错话了。”侍女绿红被看的惊恐忙低头认错。 宋俪没好气的将樱桃核吐了出来说:“罢了,本宫上回命你弄的东西,可曾弄到手?” “是。”侍女绿红低声附耳应。 “很好。”宋俪抬手捏住一颗红润诱人的樱桃,眼眸却似淬毒一般的凶狠。 一旦没了身孕,倒要看施晚昭还能怎么神气! 午后的烈日当空,深宫内院各处廊道都没什么人。 树上喧嚣的蝉鸣声却丝毫不曾惊扰庭内人的动作,如今菖央得空进入华容殿,一待就是黄昏时才离开。 施晚昭指腹编织香囊添上些许助眠的药草,而后给沐药浴的菖央佩戴身侧出声:“这时节正是炎热躁动的时候,蚊虫毒蛇难防,陛下戴着兴许能防备些。” 说罢,施晚昭眼眸看向身着宽松夏裳更显纤弱的菖央,她白净脸颊好几处红豆一般印记分外明显,眉眼忍不住沾染几分笑意,暗想看来她还挺招蚊虫的喜爱。 菖央全然不知施姐姐的心思,只是抬手宝贝的摸了摸香囊嘟囔道:“好香。” “施姐姐、没有?”菖央澄澈眼眸瞧了瞧施姐姐的身侧困惑道。 施晚昭饮了口茶水,迎上探究目光道:“我平日里用的安魂香有驱虫的疗效,所以不用再特意佩戴香囊。” 菖央喜欢施姐姐屋内的清香,眉眼弯弯的想讨要些带回长生殿。 没想,施姐姐却拒绝了。 “安魂香,寻常人不能多用,否则……会不舒服。”施晚昭没能直说其实寻常蛇虫根本就不敢靠近自己,安魂不过是为抑制自己的极寒痛楚。 菖央信以为真,并未再多说,抬手剥着荔枝往嘴里骨碌地塞,鲜甜多汁的果肉最是喜欢。 施晚昭见菖央一颗又一颗的不知足,抬手端走果盘道:“陛下,不许吃了。” 虽说如今菖央身量与自己相差无几,可心性却如孩童无差,尤其是对于吃喝毫无节制。 这样吃下去,恐怕得吃坏肚子不可。 “哎?”菖央眼眸满是不敢相信,悻悻地看着远离自己的果盘。 “陛下今日来华容殿,莫非只是来吃荔枝的不成?”施晚昭抬手翻阅面前内司递来的折子,果断无视亮晶晶的目光。 菖央摇头乖巧的应:“想找施姐姐玩~” 说着,菖央目光看向施姐姐如今越发显出身形的腹部,有些好奇的凑近问:“肚肚,能摸摸吗?” 施晚昭迟疑的说:“陛下,还未洗手。” 这么一问,菖央连忙伸着双手在一旁水盆里哗啦的晃动,还不忘拿帕巾擦拭干净手,方才眼巴巴凑到眼前等待准许。 实在挨不过目光的施晚昭,只得答应她的好奇心思。 菖央掌心轻贴近,而后有些好奇的探头侧耳贴近过去,明亮眼眸看向施姐姐询问:“小孩子,怎么没动静啊?” 施晚昭抿唇抬手捏住她的耳垂,拉开两人过于亲昵的距离违心的说:“也许,正在小睡吧。” 本来就没有胎儿,自然是不可能有半分动静。 “哦,这样啊。”菖央弯着眼眉傻笑的说,眼眸总是止不住的张望几眼,碎碎念叨,“乖哦~” 虽不能体会菖央对于小孩子的喜爱之情,不过施晚昭确实该寻个法子制造一场意外“流产”。 现下眼看离秋日里只剩三两月,实在是不能再拖延了。 午后蝉鸣喧嚣时,菖央犯困躺在水榭竹塌,眼眸困顿望向仍旧翻看折子的施姐姐迷糊道:“不一块睡么?” 在菖央的记忆里,施姐姐似乎从来都不会疲倦困顿。 “陛下睡吧,我还有内司的事务要处理。” “哦。” 不多时,榻上呼吸绵长,施晚昭停下翻动折子的动作,目光看向怀里抱着小人偶熟睡的某人,方才缓缓起身离开。 从椒房内殿来到主殿的施晚昭思索着事,行走的并不快,随行的尹管事等宫人亦不敢出声惊扰。 这位施皇后的心性让人难以捉摸,自然尹管事亦不敢贸然行事。 “参加皇后娘娘,宋妃娘娘特请皇后娘娘与两位妃嫔临荣安宫赴宴过节。”外间侍女绿红跪拜汇报。 施晚昭停顿身形,心想倒要看看宋俪是在预谋些什么,便应下邀约。 待侍女绿红退离华容殿,尹管事有些犹豫的上前:“皇后娘娘如今身形不便,不如婉拒宴会,更为合适?” 尹管事到底是宫中老人,事情缓急轻重还是分的清楚。 眼下深宫之中最紧要的就是施皇后怀有的身孕,自然难免会被有心人记恨作梗。 那位宋妃娘娘又是仗着宋相威望出了名的骄纵,若是存心要弄事,恐怕会出意外。 “无妨,端午佳节总要聚一聚,否则岂不是会显得本宫傲慢无礼。”施晚昭闻声,偏头看向这位行事沉稳的尹管事,心知华容殿有辛太后的眼线,反倒最适合通风报信。 施晚昭乘坐凤辇来到荣安宫,而后由尹管事等宫人随行入内。 荣安宫的院落虽比不得华容殿气派,不过内里池水山石景色宜人。 亭园内依景设宴席,宋俪身穿银红牡丹绣花宽袖分外华贵艳丽,相比之下一身薄青淡纱竹纹长裳的辛妃瞧着有些暗淡,又因为染病,此时的面色并不太好。 而临座的赵妃身穿翡色水纹束身长裳更显身段婀娜多姿。 “参加皇后娘娘。”三位妃嫔起身行礼。 “平身。”施晚昭顾自落座。 哪怕是宋俪设宴,可碍于身份亦不得不让出主位,目光阴暗的打量前些时日让自己吃闭门羹的施晚昭,心间更是气恼。 寻常人怀有身孕必然是要增肥变化,偏生施晚昭竟然面上瞧着非但没有臃肿反而熠熠生辉容光焕发,真是见了鬼! 假若施晚昭明显隆起的腹部,宋俪真该怀疑她是假装怀有身孕。 “皇后娘娘怀有身孕还愿意亲身赴宴,真是感激不尽。”宋俪虚伪的收起恨意,抬手示意乐师演奏,一边暗自看了看侍女绿红。 “宋妃有心。”施晚昭看向桌上糕点茶水并无异常,而周身又是以山石天然景象,不像暗藏凶器陷阱。 一时之间声乐热闹,反倒让施晚昭有些捉摸不透宋俪的心思。 难道宋俪只是示好? 晚风徐徐而来,吹皱一汪池水,侍女绿红不动声色打开一处小匣子。 只见那密密麻麻的小匣子爬出数条蜈蚣,悄然的寻着缝隙爬进。 宴会中的宫人妃嫔众人端午都有焚香沐浴喝雄黄酒的习惯,自然是大多带着些许药香,蜈蚣会下意识的逃避。 宋俪让人打探得知施晚昭端午没有沐浴的习俗,而且不喝雄黄酒,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在主座下抹上一种对于蜈蚣而言是天然吸引的汁液。 设想之中百足蜈蚣都会争先恐后的往施晚昭那方行进。 正当宴会琴弦乐曲行进高昂之时,宫人们的惊呼猛地响起,随即引起一阵混乱。 宋俪闻声一看,没想自己的侍女绿红已经满面发青的倒地不起,密密麻麻的蜈蚣四散开来之时。 周身宫人慌张躲避,大惊失色的宋俪发现蜈蚣竟然追击自己,当即吓得起身往施晚昭那方逃窜躲避。 没料到施晚昭竟然抓住自己的手,宋俪慌张挣脱试图推开,却演变成推搡动作,而后施晚昭突然松开手,整个人掉进绿池湖水之中。 “快来人,皇后娘娘被推下去了!” 这一刻呆滞的宋俪才明白施晚昭是故意落水。 这个女人,可真够狠! 黄昏之际内里忽明忽暗,水榭竹榻小睡的菖央,没想到一觉醒来天都要暗了。 菖央有些浑浑噩噩的撑起身,发现水榭内空无一人,就连施姐姐也不见了踪影。 刚睡醒有些口渴的菖央,抬手倒杯茶水饮下,眼眸打量摆放整齐的笔墨纸砚,平日里施姐姐看的内司折子和道书井然有序的分成两处。 而不远处案桌上香炉已经燃尽,只残留着些许余烟,菖央一个人待着没意思,便想出水榭寻人。 没想却远远看见华容殿的宫人们神色匆匆的在廊道之间奔波往来,看起来像是很着急的样子。 寝宫外殿围的水泄不通,菖央心间没来由的生出紧张。 菖央绕道走至寝宫见宫人们端着一盆盆血水从内里出来,询问:“这个、是怎么了?” 宫人们停了动作,纷纷不敢出声,尹管事瞧见时,连忙上前推脱道:“陛下,这儿不方便,您还是先回长生殿吧。” 刚才的事太突然了,尹管事一时半会都没来得及向辛太后汇报,自然是想安抚性情痴傻的女皇。 菖央却摇头不肯听话,眼眸看向寝宫内殿,迈步偏要进去。 “陛下,您不能进去。”尹管事示意着几个宫人拦住动作,心想这时已经够乱,女皇可别再添麻烦了。 “为什么?”菖央闻到殿内浓郁的鲜血气味,更显担忧不安。 尹管事眉头紧皱无奈的出声:“陛下,皇后娘娘落水小产,太医正在诊治,若是耽误时间可能会殃及皇后娘娘的性命,十分危险。” 菖央并不明白何为小产,只是听到施姐姐有危险,小脸惨白的呆站顿时不敢再乱动。 眼见女皇没了动静,尹管事稍微安心了些,便忙安排宫人去颐养宫禀告辛太后。 天色不知觉暗淡之时,灯火微亮,辛太后来到华容殿寝宫,目光看向趴在昏迷施皇后榻旁痴傻的菖央,随后移开视线,面上颇为不悦质问众人:“什么情况?” 殿内管事宫人连同太医一并跪伏在地,尹管事上前道:“太后娘娘息怒,老奴该死,才使得皇后娘娘在慌乱中被宋妃娘娘推入池水受惊小产。” 辛太后本就对宋俪不甚喜欢,又听到她竟然迫害施皇后落水,顿时气不打一出来,碍于宋相在前朝的势力,只得压下怒火道:“太医,皇后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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