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很害怕那个郑管事?”施晚昭低头看了看她手心的烫伤,抬手打开药膏出声。 “嗯。”菖央点头应着,郑管事太凶了。 施晚昭指腹挑起药膏抹上她泛肿的手背说:“殿下是皇女,完全不需要害怕一个老奴的。” 菖央胆小的摇了摇头应:“她、好凶。” 整座宫殿里所有人都怕郑管事,尤其是上回郑管事将菖央关了几日,菖央更是从心里害怕她。 “可殿下这样是永远都长不成大人的。”施晚昭存了心,指腹不自觉用了些力道,顿时就听到她抽气怕疼的声音。 “疼、姐姐……”菖央颇为可怜的说着。 施晚昭见此,只好松开力道,扯开纱布细细缠绕她的掌心,待指腹轻系上纱布结扣,视线望向她胆怯模样,忽地出声:“殿下,杀过人吗?” 皇宫之中若是想要自保就必须学会残忍,这一点倒是跟妖界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面前的菖央就像是精美动人的布偶,无法面对皇宫之中的争权夺利,只能任人拿捏摆布。 虽然作为傀儡再合适不过,但是施晚昭偶尔也会忍不住想要让她沾染些灰暗。 就像一张干净整洁的宣纸,若是沾染些许墨汁,反而会更引人注目。 菖央茫然看着美人姐姐应:“什么?” 事实上菖央根本不知道杀人为何物。 施晚昭迎上她探来的清澈目光蛊惑道:“管事郑素丢失殿下的衣物珍宝,按照宫规是要受重罚,结果却倚老卖老仗势欺人,殿下不生气?” “生气?”菖央摇了摇头,自己的衣物珍宝一向都是由郑管事打理,丢失或损坏是常有的事,所以并不明白美人姐姐说的生气。 眼见她一幅好脾气模样,施晚昭不仅想起从初见至今菖央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生过气。 愤怒,通常是引起杀戮的最好帮凶。 “殿下有最想要的东西吗?”施晚昭试探的出声。 菖央右手包着纱布无法动作,只得用左手去拿糕点往嘴里塞嘟囔道:“最想要吃好多、好吃的东西。” “殿下除了喜欢吃,难道就没有想要些别的吗?” “唔、有啊。” 施晚昭有些期待的看着菖央,还以为她会说出些更有贪念价值的东西。 “渴、想喝茶……”菖央吞咽着糕点,满是信赖的看着美人姐姐。 两人四目相对,分外尴尬,施晚昭只得抬手给她倒茶水。 菖央低头吹了吹,小口的喝着,眉眼弯弯的笑,笨拙的说:“姐姐、最喜欢了。” “最喜欢、我么?”施晚昭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倒没有怀疑她的心思,只是觉得她的“喜欢”都是些吃的。 将自己放入其中,实在是显得有些违和。 “嗯!”菖央咽下茶水应着。 施晚昭见她说的这么诚恳,心思婉转道:“那要是我想让殿下去杀一个人呢?” 天真的菖央还以为杀人是玩游戏,好奇的出声:“谁呀?” “管事郑素。”施晚昭见她上了钩,便打算给她制造一个机会。 傍晚时分风雪不停,宫人们三三两两聚集在外殿屋内歇息议论。 先前被罚几个宫人们在外殿小阁里满是不乐意的埋怨道:“咱们几个一向照顾菖央殿下的衣食起居,结果居然被皇女妃调出去干粗活,真是不明白!” “别埋怨了,殿里的那位皇女妃手段狠着呢,今天郑管事都差点被送去内司,咱们还是小声点吧。” “宫里谁人不知道清星阁如今住的只是一个被废掉皇太女身份的痴傻皇女,根本就没人会来凑霉头,偏生这位皇女妃还不知收敛,我迟早得离开晦气的清星阁。” “哎,你可别说,永乐宫最近正在重新修缮,说不准大皇女菖瑰殿下过阵子就要入住了。” “好啊,到时咱们几个凑些钱去内司府打点打点,说不定还能重回永乐宫,这不比待在清星阁受苦受累的好。” 话语声大多被风雪遮掩,宫人们丝毫不知屋内还有旁人。 整个人满是好奇张望的菖央细声道:“姐姐,菖央、她们看不见?!” 施晚昭抬手整理她后背贴着的符纸提醒的出声:“小声点。” “哦、嘘~”菖央抬手捂住嘴乐呵呵的应着。 两人一道出外殿,菖央贪玩的在守夜宫人们面前故意转悠。 直至来到管事郑素房外,施晚昭施法开了门示意菖央进去。 菖央迈步跨过门槛,满心里只想着这要是来玩捉迷藏,该多好玩啊。 只见管事郑素坐在榻上正数着一袋金子,那打开的匣子里还堆满着金线珠子,满面掩饰不住的得意念叨:“这下有了赌本,一定能够大发横财。” 施晚昭看着贪婪的管事郑素,指间给她施展障眼法。 “啊、蛇!”满眼金光的管事郑素没有想到这些金子会突然变成蛇,顿时吓得一扔。 整个人脸色苍白跌坐在地,好一会郑素惊魂未定,只见金子仍旧是金子,蛇却不见了。 “难道见了鬼?”郑素探手捡起金子吹了吹,张嘴一咬,方才放心许多。 一旁的菖央看着郑管事奇怪举动,禁不住笑出声。 郑素却吓得不敢说话了,偏头张望安静的屋内,心生疑鬼的哆嗦道:“谁、在笑?” 菖央一听,连忙慌张的出声:“没、没有人。” 这一声不说还好,一说郑素当即心都悬到嗓子眼,连忙磕头礼拜道:“大仙饶命啊,小的从来只是贪财没有害命啊。” 施晚昭无奈的变幻嗓音道:“胡说,你今日里还栽赃陷害一个宫人,还敢欺瞒?” 郑素顿时哆嗦地厉害,低头忙扯谎:“那宫人是拿了钱办事,大仙要怪就怪那皇女妃,今日都是她非要查事啊。” “你倒是惯会推脱,真是死性不改啊。”施晚昭将匕首塞进菖央左手中,站在她身后轻推了推。 菖央茫然看着手里的匕首,又看了看求饶的郑管事,还不明白要干什么。 而郑素被这柄凭空悬浮的匕首吓得想要逃窜。 “姐姐?”菖央困惑的出声。 施晚昭怂恿道:“动手吧。” “怎么、动手?”菖央不解的出声。 “很简单。”施晚昭抬手轻推了推菖央,暗自施法让她走近郑素身旁,循循善诱道,“只要将匕首扎进她的心口就可以杀死她,以后再也不用害怕她了。” 整个人有些懵懂迷糊的菖央,眼前看着惶恐的郑管事,竟然发现自己的双脚就像踩在棉花上一般虚浮无力,仿佛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 正当菖央纠结讶异之时,没想管事郑素却先一步动了手。 “呀!”菖央握住匕首的手猛地被抓住,甚至无法推开郑管事,满面惊恐慌张,顿时失了方寸。 “看来你这个鬼还不如我老婆子的厉害!”管事郑素没想到这鬼竟然力道这么小,当即偏要夺走匕首,面上一幅骇人凶相,咬牙威胁道,“呵,老婆子手底下好几条人命冤魂,不管你是哪个小鬼,想害我没门!” 施晚昭眼见菖央反被钳制,形势不妙,只得挥手施法主动推了菖央一把。 这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径直扎进管事郑素心窝,温热的鲜血飞溅面容时,菖央忽地僵硬的停了动作,满眼失神惶恐的尖叫:“啊,血、好多血!” 从来没见过这等血腥场面的菖央,当即吓得昏厥。 “殿下?”施晚昭抬手及时搂住昏迷倾倒的菖央,只见她浑身冰凉,指腹连忙探着她微弱的气息,方才松了口气。 施晚昭全然不明白菖央怎么会有如此反应。 难道杀人对痴傻的菖央而言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按理,她应该什么都不懂才是啊。
第三十六章 蓦然睁开眼, 身处一片浓雾之中的菖央,冷的禁不住打颤,眼眸张望空荡荡的陌生地方。 没有宫人, 也没有宫殿, 更没有美人姐姐, 菖央不喜欢这个冷清的地方。 “姐姐?”菖央到处寻觅着身影, 却忽地陷进一处水池。 菖央看着自己的衣物和手竟然都染上鲜红,忽地想起自己亲手握着匕首扎进郑管事身前的画面。 原来杀人是一件这么恐怖的事情。 飞溅的鲜血沾染自己的脸颊,弥漫着腥味,菖央面色难堪的泛着恶心, 眼眸惶恐看着这片漫无边际的水池,只想要奋力的逃跑。 可是挣扎却无济于事, 那从水池里冒出来的郑管事满身是血,抬手拔出身前匕首步步逼近,菖央无力逃脱的止不住哭泣出声:“姐姐、救命……” 整个人被郑管事拽入深处时,菖央发现自己甚至都喊不出声音,窒息濒临而近。 白日里纱帐垂落, 施晚昭看着榻上昏昏沉沉陷入噩梦之中的菖央,她的四肢僵硬的发凉, 面容痛苦皱成一团。 “殿下?”施晚昭从来没见过这等奇怪症状, 菖央的呼吸急促力竭, 好似脱水的鱼奋力挣开鱼鳃想要以此来获得呼吸。 可施晚昭所有的话语都没有回应, 而菖央仅有的几句零碎不全话语, 全都是呼唤自己求救的。 看来她一定是惊吓过度,梦魇了。 这个时候不能让菖央继续沉浸梦境之中, 否则她会很危险。 施晚昭抬手按住菖央挣扎的动作,掌心擦拭她面容的细汗, 指腹按住她的额前穴位,暗自施压的出声唤:“殿下,醒醒!” 庆幸浑浑噩噩的菖央猛地停了挣扎,眼眸涣散的睁开时,整张脸没有半点血色,樱唇微张开着用力的呼吸,好似历经一场生死。 “殿下没事了。”施晚昭掌心托住菖央后颈安抚她的惊慌未定。 可原本没有声响的人,却忽地抽泣不止,滚烫眼泪迅速浸透着衣裳,甚至像是要烧烫施晚昭的肌肤。 施晚昭低头看着眼泪滑落的菖央,还以为她是要不行了,指腹接住晶莹的泪珠低声道:“殿下,哪里疼吗?” 菖央探手抱住面前的美人姐姐,哽咽的埋在怀里哭了好一会,才断断续续的出声:“好多血、郑管事死了。” “殿下,人总是要死的,为什么要哭呢?”施晚昭不适应亲近的僵硬身段,掌心轻拍菖央的后背,试图让她平缓气息,淡漠的说着。 “菖央、杀了郑管事。”菖央摇头的解释着,原本明亮动人的眼眸,现下泛着红丝满是暗淡无光,嗓音虚弱而低哑的说着。 施晚昭见她现下一幅惊吓过度模样,只得解释道:“那只是殿下的噩梦而已,郑管事没死。” 菖央茫然的看着,身体似是有些虚脱的厉害,呼吸孱弱的问:“真的?” “当然,殿下若是不信,我现在可以让郑管事进来给殿下瞧瞧。” “好。” 不多时,[郑管事]从外间进来,殿内光亮忽明忽暗,菖央眼眸害怕的张望几眼,显露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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