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自己忽略什么重点吧。 这方清渊回到小宅,另一处黑衣刺客负伤回到大皇侯府邸。 书房内的菖瑰脸色颇差的看着手下训斥道:“你们几个联合刺杀一个女道竟然都不成?” “主人息怒,那女道身手敏捷,好似还会些术法,卑职等人才不敌。” “多说无益,你们退下去领罚!” “是。” 待书房内陷入死寂,烛火摇曳变化,菖瑰颈旁的赤色线虫蠕动作响道:“这个女道有些能耐,兴许已经察觉你我的事,若是不处掉,恐怕多生事端。” “她是辛太后亲封的护国道师,明面上不能贸然攻击,如果非要动手,那就只能挑拨离间或是借刀杀人了。” 菖瑰记得辛太后从前是最不信这些鬼神之说,过去对女皇的国师更是冷落怠慢。 如今辛太后突然间重用女道,国师势力渐微,定然会受其影响。 若是能挑起国师跟女道的矛盾,那对菖瑰无疑是有好处的。 国师,是西梁皇后的母亲,她与菖央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如果国师跟辛太后亲封的护国道师相斗,一来可以解决女道,二来就算解决不了女道,也可以挑拨菖央跟辛太后的母女关系。 这对自己而言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长夜漫漫,危机重重,秋雨绵绵,雨水淅淅沥沥的染湿西梁宫廷每一寸砖石缝隙。 今秋殿试才女早早就已经在大殿外等候。 寒风料峭,晃动新衣官袍,才女们个个讳莫如深,并不敢妄言。 “女皇陛下驾到。” 女官突兀的一声,引得众人动作叩拜,纷纷不敢窥视。 只有一名唤秦芜的才女,斗胆抬眸看了眼传闻中痴傻的女皇。 一直养病的菖央久违露面上早朝,整个人现下处于一种困顿迷糊的状态,更显得懒散缓慢。 因地面湿滑,朝服长裳并不方便行进,菖央怕跌倒,所以行走的十分小心。 这般小心翼翼模样落在秦芜眼里,则视为笨拙愚钝。 西梁女皇,何等尊贵身份,怎么能由一个痴傻儿担当如此重任。 秦芜知晓如今辛太后垂帘听政,正是因为拿捏住眼前的西梁女皇作傀儡,才能如此擅权干政。 可是辛太后掌权对于西梁皇室一族,很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眼看朝堂局势不稳,隐有多方势力作乱,秦芜作为科考才女,自然明白入朝为官,必须要懂得站队,才能在西梁朝堂之上立足根基。 很显然这位西梁女皇并不符合秦芜对于贤君的要求。 “哎呀。”那方行走上台阶的菖央,一不小心失足,整个人向后倾倒。 好在随行女官及时护住菖央,才免得摔跤出丑。 待众人步入大殿,菖央坐在宝座之上,视线见坐在身侧不远处的母后,安分的没敢出声,心想幸好没摔倒,否则又得挨训了。 殿下众才女依次列队,辛太后看着手中文书,眉头微皱的发现此次科举榜上名单,辛家女寥寥无几,而且排名落后。 反倒是宋赵两家贵女上榜颇多,余下则是些地方氏族出身。 这等局势并不利于辛太后执掌朝政,若是辛家女不堪重用,那也不能任由宋赵两家作大。 于是辛太后心里有意在殿试里偏袒辛家女,其次便是拉拢地方氏族势力。 “你们都是西梁国饱读诗书的才女,如此又登榜入殿,想来都有为朝堂尽效之心,那殿试本宫就以当今西梁朝堂最急切之事为题,一柱香为期,诸位不必畏惧,大可用文章抒发见解,免罪。” “是。” 殿内席桌陈列,众才女执笔挥毫,秦芜却并未立即动笔,而是先揣摩起辛太后的意图。 这辛太后向来沉迷享乐,衣食起居无不尽奢靡之风,平日里最不喜权臣劝谏,想来若是如实陈明,大抵会被视做耳旁风,又或是直接触怒辛太后遭受贬斥。 自然这些都不是秦芜所想要的结果。 自己苦读多年,一朝中榜,决不能就这般被踢出西梁朝堂。 于是秦芜决定提笔大加夸赞辛太后执掌朝政之功,辞藻华丽,又再三言明此时最急切之事,应当请辛太后封号建庙享天下之尊,言辞之中无不尽讨好恭维之意。 殿内寂静之时,只余些许纸张细索声响,待香柱燃尽时,众才女的答卷由女官一一收取,陈列至辛太后案前。 无所事事的菖央并不敢出声,没想不多时,忽地听见母后露出轻笑。 空旷而安静的大殿分外明显,辛太后眼眸看向众才女道:“谁是秦芜?” “小民,便是。”秦芜从才女之中出列,满是卑微姿态道。 辛太后打量这个年轻女子,虽不是世家贵女出身,却善于心思揣摩,倒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你写的文章很不错,只不过似乎跟本宫出的考题并无多大关系。” “回禀太后娘娘,小民愚钝,私以为现下最紧要之事再无比太后娘娘更重要的事。” 秦芜现下只能赌一把了。 辛太后沉声道:“哦,此话怎讲?” “回禀太后娘娘,如今西梁国之安稳皆因您垂帘听政主持大局,自然是应当大加宣扬,让西梁百姓明白太后娘娘之辛劳,这般才能让别有觊觎的宵小之徒不敢贸然触犯。” 这话里并不算是浮夸之词,秦芜观察如今西梁朝堂,势力几多繁杂,辛太后不可能不知晓各方势力的蠢蠢欲动。 如若这些势力推波助澜造成声势浩大的威望,无疑对辛太后的执政是百利而无一害。 秦芜正是看准如今的局势,才敢揣摩辛太后的心思。 殿内一时无声,众才女却面上或多或少的存有鄙夷不屑神情,其间不乏有看热闹的心思。 而一直处于局外的菖央,视线好奇的看着堂下的女子,虽然听不太懂,不过仍旧很是认真。 倒不是因为菖央对朝事文章感兴趣,只不过是因为施姐姐交代的任务。 若是上朝,偏要尽可能将自己所见所闻复述给施姐姐听。 所以哪怕菖央不明白听不懂,甚至不大记得住,也会尽量竖起耳朵听。 殿内一时分外安静,辛太后目光看向并不为旁人所干扰的秦芜,面色改观道:“你很不错,宣秦芜为殿试第一名,任宫中待诏学士。” “谢太后娘娘恩典。”秦芜当即双手奉上跪拜叩谢,心想看来自己赌对了。 这番殿试结束,已经是近午时,菖央饥肠辘辘的回华容殿用膳,一边还不忘说着早朝见闻。 “才女人好多,她们在考试。”菖央一口咬住香嫩多汁的肋排说着,“有一个人、母后很喜欢。” “那人唤什么名字?”施晚昭给她盛汤放置一旁晾凉。 菖央被问的停顿动作,眉眼露出茫然,摇头应:“秦……什么的,忘了。” 哎呀,光记着母后说什么话,没怎么注意那个人的名字。 施晚昭无奈挑眉,倒着茶水,顾自出声:“秦芜,对吧?” 好在施晚昭有放小玄鸟跟着菖央去上早朝,否则真难指望她能告知些有用的消息。 ”对!”菖央连连点头,很显然还没有意识到施姐姐为什么会知道那人姓名。 “那早朝还发生了什么事?” “唔、差点摔跤,吓坏了菖央。” “咳咳……”施晚昭执手帕擦拭唇间茶水,挑眉看向咬着清蒸肉团的菖央,不难想象她那时惊慌失措模样。 毕竟当初大婚时她就曾当众摔过一回。 “施姐姐、不吃么?”菖央见她只喝茶,并不曾动筷。 “先前吃过些了。” “哦。” 施晚昭顾自移开思绪,心想金科中榜的才女众多,其间不乏才思敏捷之人,说不定能给菖央挑选个合适的人选。 于是趁一日雨停,云层探出一轮薄日,施晚昭以为菖央选伴读为由,决意瞧瞧这些待诏学士。 清晨亭间,秋风瑟瑟,竹帘垂帘,一方炭盆置于角落,内里设席桌茶水,施晚昭和菖央坐于其间。 而亭外静立的待诏学士们却各有各的神态,或是散漫或是静默,大多不甚积极。 堂堂科考才女给一个痴傻的女皇伴读,无异于对牛弹琴,更何况如今辛太后执掌朝政,人人都知女皇并无实权,所以更无心攀附。 待竹帘轻卷露出内里光景,施晚昭一身玄青银丝飞鹤绣图长裳示于众人,犹如一卷静美而神秘的画卷引得众学士目光。 人群之中的秦芜怔怔地看着美若天人的施皇后,一向流连烟花巷地的情场老手,甚至有些呼吸困难。 从来只听闻施皇后如何美貌惊人,秦芜轻视傲物不以为然,却不曾料到世上竟真有如此美人儿。 仅仅只是素净面容,就足以让人目不转睛,眉眼似深海般神秘不可窥视,仿佛不敢亵渎的清冷仙人。 可那薄唇却在冷淡与魅惑之中几近徘徊,秦芜不自觉的吞咽了下干涩喉间。 “参见女皇陛下,皇后娘娘。” “平身,今日本宫欲为陛下挑选陪读,所以请诸位依次上前朗读讲解诗书。”施晚昭并未顾忌众人惊艳目光,镇定自若的出声。 秦芜没想到施皇后的嗓音清幽而空灵,仿佛漠视世间万物的存在。 这样的女子,太容易引起人的好奇与占有。 以至于本来对陪读并不感兴趣的秦芜突然改了心思。 亭园内朗读之声渐而响起,菖央听的是满头雾水,目光不自觉的看向眼前席桌果盘摆放着一颗颗鲜艳饱满的甜橘。 这时节的橘子,可甜可好吃了! 唯一的坏处,大抵就是吃多甜橘,容易口舌生疮上火。 至于为什么菖央知道,那当然是因为往年没有施姐姐管着,所以有一回吃太多甜橘得出的惨重教训。 奈何菖央现下好了伤疤忘了疼,澄澈眼眸瞅着正望向朗读学士们的施姐姐,禁不住诱惑的伸出掌心探向那一盘散发诱人的甜橘。 一个、两个、三个通通的塞进菖央宽大的衣袖,直至塞不下去,菖央才探手美滋滋的去剥果盘里的甜橘。 待甜橘的清香渐而溢出时,施晚昭感觉到身旁人的动作,目光轻移的看向菖央,只见她正满足的往嘴里塞橘肉,而席桌一旁摆放着大小残缺的橘子皮,瞧着份量不少。 许是因为突然被发现,菖央慌张的想要收拾残局,结果不小心将宽袖的甜橘,一个、两个的都甩了出来。 咕咚地转悠到两人周旁,饶是施晚昭都不免诧异,她倒是挺能藏的啊。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旁的尹管事,连忙上前捡起甜橘。 “把这些甜橘赏给诸位学士吧。”施晚昭淡然的说着,以免菖央再打主意。 尹管事低声应:“是。” 亭内的菖央眼睁睁的看着诱人的甜橘远离自己而去,不舍的抿紧唇,好似还能回味残留的甘甜橘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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