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傻傻认了真。 你曾问我怎知你不是恶人。 我说我用心看了。 是我,眼睛瞎了,心也瞎了。是我自作孽。 欲擒故纵。 醉翁之意不在安熙,在我。 你们将我和安熙玩弄于股掌,我怎能容许你们大获全胜? ——阿镜,让我做你的女人,今生今世我只想嫁你为妻。 ——那你呢阿镜?如果你遇到这样一个伤害过你的人,你会原谅她,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骗子。 全都是谎话。 她那日的答案是“不会原谅”,今时今日的答案仍是“不会原谅”! 安镜抓着胸前的衣服,她只觉得心脏如同被一万只蚂蚁在啃食,千疮百孔痛得无以复加。 她方才开/枪是发泄,是恐吓! 她都差点忘了自己此行是来要卡恩命的,反正人总有一死,要死,也要死个瞑目。 于是她不顾徐伟强的劝阻,低吼了一句“你们走”,大步往旅馆跑去。 望着安镜的背影,徐伟强无声叹息,随即吹了一声口哨,柏杨和几个受过安镜恩惠的弟兄也都从暗处现了身。 “把蔚音瑕救出来。但最首要的,是保护好镜老板以及我们自己的命。听明白没有?” “是。” 他们选择跟来,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柏杨和两个弟兄以住客身份从正门进入,安镜徐伟强分别带了两个弟兄,从卡恩所在房间的左右边攀爬而上,另有一人则弄出动静引开楼下的保镖。 二楼,是卡恩自己选的,为的就是给安镜创造条件以便她“偷听”。 蔚音瑕被卡恩扑倒在宽大的床上,旗袍的纽扣开至胸前,她一只手搂着卡恩的肩,另一只手伸向头顶…… 她来“投奔”卡恩,本就抱了必死的决心。 卡恩若不急色,她就虚与委蛇在他身边潜伏,寻求最佳时机动手,以保全自己。 卡恩若急色,那便与他同归于尽。她的身心只能是阿镜的。 门外再次响起的枪声打断了卡恩的动作。 蔚音瑕情急之下刺向卡恩的脖子,却被反应灵敏的卡恩偏头躲开,而木簪偏离只刺入了他的肩。 卡恩反手一巴掌打在蔚音瑕右脸,右手拔/出簪子就要刺还向她…… “砰!” 千钧一发之际,卡恩的右手中枪。 蔚音瑕寻声望去,这一枪,是趴在窗前的安镜开的。 九个人内外夹击,胜算不小。但就在安镜那枪开出后,旅馆外,也就是楼下响起了哨声和枪声。 安镜和徐伟强一前一后翻窗而进,两名保镖进屋开枪,卡恩左手拿枪不稳。 混战中,安镜拉住蔚音瑕的手:“跟紧我。” 蔚音瑕却拉扯着去捡遗留在地上的簪子,安镜瞥了她一眼,看到她把簪子紧紧握在手里,嘴边骂人的话憋了下去。 外面的保镖被柏杨三人引开,冲进房内的两个被击毙。 徐伟强把半条命的卡恩留给安镜:“你来吧。” 安镜狠绝地在卡恩左手上开了一枪,然后又在他两条大腿上各开一枪:“四枪,我父母的仇,还有陆诚跟何厂长,以及那些无辜枉死者的仇,今天一并了结。” 徐伟强催促道:“要杀就杀,别跟他废话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安镜粗/暴地拽了蔚音瑕上前,抓起她握着簪子的手:“他的手摸了你,他的嘴亲了你,恶心吗?” 蔚音瑕吓傻了。 鲜血四溅的尸体,血肉模糊的伤口,一幕幕都令她恐惧。 她颤抖着双唇,下意识地喃喃一声“阿镜”。 然而安镜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拉着她将簪子刺进卡恩的脖子,再掰开她的手指。 任簪子,留在了卡恩的脖子上,血腥醒目。 …… 撤离的过程中,戮帮兄弟死了三人。徐伟强和安镜兵分两路,他和两个弟兄负责引开主力军,柏杨跟另一个弟兄则掩护安镜和蔚音瑕,护送她们先走。 “好了好了别追了,你们还真要去拼命啊?上头都说了做做样子就行,死了三个,可以交差了。” 卡恩大概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楼上楼下那么多人“保护”他,还让安镜得手了。 蔚音瑕穿着紧身旗袍,穿着高跟鞋,行动不便根本没办法快跑。 安镜冲她吼道:“想活命,就把鞋脱了。” 蔚音瑕毫不犹豫地照做。 奈何对方兵强马壮,枪/弹也足,追得安镜几人穷途末路。 担心自己成为拖累,蔚音瑕挣脱开:“阿镜你别管我了。丢下我,你们的生机才更大……” “蔚音瑕你闭嘴!”安镜恶狠狠地怒吼,“他们为了帮我救你,已经死了几个弟兄,你要让他们死不瞑目吗?” “镜老板。”柏杨递了新的子弹夹给安镜,“前面不远就是老城区了,我以前给你指过两条路,你还记得吧?老城区的路,你比他们熟。” 不等安镜思考柏杨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见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手/雷。 “镜老板,强爷对你的好没话说,弟兄们都有目共睹。他迟迟不愿离开沪海,也是因为你在。劳您帮我带句话给强爷吧,下辈子有缘,我柏杨还想做他的兄弟。” 柏杨说完,拿着□□冲了出去。 安镜咬了咬牙:“不用等下辈子。这辈子我替他答应了。” 柏杨的诀别语,她听懂了,他这是要拿自己的命去给她们断后。 “照顾好强爷。”卡恩已死,大仇得报,他也没什么遗憾了。 安镜点了头:“我们等你汇合。” 又一个胆战心惊的夜晚,在爆/炸声中归于安宁。好多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 就像她和蔚音瑕一起看的那场话剧,注定悲剧。 安镜拽着蔚音瑕跑了很久,直到身后再无枪声,她们停下了脚步。 手心里全是汗。安镜松开,视线落在蔚音瑕被扯开的衣领,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也能看到那枚玉观音。 她脱下皮衣给她:“穿上。” 蔚音瑕听话地拿了衣服穿好,旗袍领口的扣子被扯坏,只能将皮衣拉链拉至最顶端。 她光着的脚,血迹斑斑。 她没有喊过一句痛,安镜也没有说过一句安慰的话。 她再不会问她:疼吗? 歇了口气,安镜弯腰背对蔚音瑕:“上来。” 蔚音瑕不忍她受累:“我可以走。你呢,有没有受伤?” 安镜极不耐烦地低声吼道:“蔚音瑕,我他妈没功夫跟你废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别他妈扭扭捏捏浪费时间。你身后的生路,是他们用血铺出来的!” 蔚音瑕忍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老老实实攀上安镜的肩,怯生生地乞求道:“阿镜,你别这样行吗?” 安镜背起她,快步往地下室的方向前行:“我们,只能这样了。” …… 地下室很小很窄很暗,门边躺着老鼠和蟑螂的尸体。脏乱恶劣的环境和外面下水道的味道,令蔚音瑕几欲呕吐。 她忍住了。 立在门口,眼泪哗哗地流。 她的阿镜,是人中龙凤,是豪门贵人。 她的阿镜,怎么会沦落至此?怎么可以住在这样暗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她的阿镜,是何等金贵啊! 安镜回头冷漠地看她一眼。 寒光射来,蔚音瑕瘫坐在地,双手捂住脸拼命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道歉有何用? 道歉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不知说了多少遍,安镜始终都没有理会她。 强爷和一个小弟兄负伤归来,粗/鲁地把蔚音瑕拎进了屋:“你做样子给谁看?还想害死我们多少兄弟?” “死”之一字重如千斤,狠狠地压在了蔚音瑕的身心上。 该死的不止卡恩,还有她。 该死的不是戮帮的弟兄,而是她。 出去九人,回来三人。 这样的代价,不是安镜想看到的。 她颓丧的低着头,试图去回忆那几个丧命的弟兄的脸,可除了柏杨,她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得。 徐伟强坐到她旁边:“撤退的时候遇到了陈东和一帮兄弟,多亏他出手。” 卡恩成了他们共同的敌人后,戮帮樵帮休战,先后都去刺杀过卡恩,也算是殊途同归,做了一回战友。 “陈东说,那些保护卡恩的便衣,是梁旭派来的。” 梁旭,是他们新的敌人和仇人。 “我去拿药。” 安镜内疚地为徐伟强处理完伤口,才冷冷地对蜷缩在角落的蔚音瑕说了两个字:“过来。” 蔚音瑕心一颤,还以为,她的阿镜会关心她,会问她疼不疼,会抱抱她,跟她说:音音别怕,都过去了,我在。 可安镜只是将伤药扔给她,一句话没再说,便转身走进了最靠里的一间屋子。 关上了房门。 徐伟强冷漠地瞧她一眼,起身也进了安镜那间屋子。 几分钟后,徐伟强从房间出来,跟守在门边的手下耳语几句,那人就出去了。 地下室里除了这间客厅,另有三个可供休憩的小房间和盥洗间。 安镜来了之后独占一间最小的,徐伟强和柏杨住一间,另一间最大的是其他几个心腹弟兄住。 其余一些眼线,则分布在附近和老城区的各个区域。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蔚音瑕面如死灰地在地上坐着,犹如枯木一动不动。 灯突然灭了,房内漆黑一片。 冷。 痛。 蔚音瑕体会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窒息感。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她害怕得浑身一哆嗦。听见熟悉的声音说:“是我。” 她在崩溃边缘待了太久太久,安镜的声音便是她的救赎。 黑暗中,蔚音瑕啜泣着扑进安镜的怀抱:“打我骂我杀了我都好,阿镜,求你别不要我。” 可安镜,无动于衷。 她的心,也已麻木。 安镜默不作声地拉了蔚音瑕进屋坐在床边,蹲在她面前,用温水瓶里的水替她擦拭和清理脚上的伤,又无遗漏地上了药。 蔚音瑕有片刻的恍惚,恍惚中,她和安镜回到了初见。 她为她弹了一夜的琴,磨破了手指,安镜也是像这般,为她打跑了坏人,又亲自为她上药。 如果她只是仙乐门里卖唱的红缨该多好。她和她会不会有不同结局? “喝水。”安镜端着杯子递到蔚音瑕跟前。 “谢谢。” 喝了一口,蔚音瑕就察觉到水的味道不对劲。她顿了顿,想问却不敢问。 何必问呢? 阿镜给她的,哪怕是毒/药,她也要喝完。 看着她喝完了,安镜躺上/床,蔚音瑕却没有勇气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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