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松开手,垂下眼:“不愿意就算了,我问问别人吧。” 朱依依不要脸地坏笑着凑过脸:“别啊,看在你失恋的份上,师兄我就勉强替你跑着一趟腿吧。” 沈玉面色不变:“要快,还有,你离我远些。” 朱依依“啧”了一声,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说罢,要师兄帮你去接谁。” 沈玉:“明月姑娘。阿玫如今一个人在洛阳,没个体己的人在旁帮衬着,我不放心。” 朱依依愣了一下,好一阵子没说话,开口却是:“你这个人......” 沈玉再也睡不着,她站起身来,极目往远处的汴州城望去,只见黑压压的城墙之上,风灯时亮时暗地来回晃动闪烁着,巡夜的军士在墙垛后来来往往,看不真切。 汴州城自九月初起,被他们铁桶般地围了小半个月,最近又到了秋收的时节,城外这大片的小麦无人出城收割,倒是被自己的军队捡了现成的便宜,现在城内久无补给,情况可想而知。 即使刀兵相向,那些人也曾经是月朝的臣民。 不能再拖下去了,沈玉心想,打下汴州城,就休整一阵,拟定新法,安抚百姓,恢复商业……一切都要一步一步来。 沈玉伸手抚上右手腕的红绳,仿佛能从这短短一段红绳之上,感受到千里之外那个人的心跳和体温。 沈玉平静地扣好软甲的搭扣,走下山坡,去找叔父,商量攻城计划—— 她一定要在十月初一前打下汴州城,然后赶去洛阳,见杨玫一面。 待杨玫穿上嫁衣那日,她嫁的人,只能是自己。 翌日清晨,沈玉带领的“月”字军率先对汴州城西面的梁门发起了进攻。 “杀——” 身后的数十万计起义军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攻城巨木轰然撞向高耸的城门。 “放箭!放箭——!” 城墙之上,守城军官个个面黄肌瘦,拉个弓都嫌费力,有一士兵动作稍慢,就被身后的军官一剑斩杀,头颅滚落城墙,鲜血喷涌。 “快放箭!不许停!若有怠慢,方才那人就是下场!——” 霎时间,城墙上射下的箭矢,如暴雨般密密麻麻砸向城下的军队。 沈玉纵身跃上城墙,带领着数百月族精锐,就在那城墙之上砍杀起来,沈玉抬手,一剑斩了方才那杀人的军士,在泼天的血雨中大喊道:“降者不杀!城外可领吃食!” 城墙上那些瘦得皮包骨的士兵神色有所松动,可还是做防御状,互相望着同伴们,似乎是想征询对方的意见。 “不许投降!不许!” 随后赶来的士官声嘶力竭地大吼道,长枪向前一挺,就要往沈玉身上刺来。 噗呲—— 士官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的长矛,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出手的是他一向器重的亲卫。 只见那人满脸惶恐,气喘吁吁地抬手:“我降。” 与此同时,城墙下的木门再也承受不住数次猛烈的撞击,轰然倒塌! “众将士!随我进城——” 许大喊一声,带领骑兵率先奔入汴州城。 ...... 到了夜晚,汴州城已恢复平静。 满城都没找到卢龙节度使安沛,据说梁门破时,他便已从东门逃走,此时应该正在返回幽州的路上。 进驻汴州衙署时,原本的汴州节度使董驰战战兢兢地被人从后堂拎出,在地上瘫成一滩烂泥。 “叔父,你看着处理吧。”沈玉只看了一眼董驰,就跨出门去。 “玉儿,你要去哪?!” 沈止追出来问道。 沈玉望了望天边皎洁的月亮,脸上浮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我去买......”沈玉一顿,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向董驰。 “董大人,有事请教。” 董驰胆战心惊地望着眼前这位众人口中凶神一般的玉将军,此刻正笑眼盈盈地望着他,不觉更加胆寒:“玉、玉将军请讲,董某知无不言。” “请问,这汴州城内,最好的布庄在哪?裁缝一定要手艺最好的,嗯,手还得快一些,不然怕赶不上时辰。” “要论最好,那一定是周家布庄,不过,董某斗胆问一句,玉将军是要做什么衣裳?” 此时,除了沈止,许、还有一众将军的眼神都聚了过来,看着沈玉。 沈玉面不改色:“喜服,”她补充道:“我的。” 霎时间,堂内一片寂静—— 树上的蝉不合时宜地又声嘶力竭地鸣叫起来。 借着这蝉声壮胆,许大喊道:“殿下你,你要嫁人了?!” “不是嫁人,许叔。是将我的心上人,娶回来。”沈玉耐心地说。 “不对,是抢回来。”沈玉想了想,纠正了方才那不太严谨的说辞,转身就要走出门去。 董驰壮着胆子对着她修长的背影喊道:“玉将军,周家布庄,我熟啊!拙荆常去光顾!玉将军不嫌弃的话,董某——” “好,多谢。”沈玉难得又转回身来,对董驰和颜悦色地说:“董大人,可否现在?” “可!可以!”董驰忙不迭地点头。 “玉儿,可用准备聘礼?!”沈止终于反应过来。 “叔父看着办吧。”沈玉神色温柔,嘴角微扬:“她如果愿意,这河山,我都能拱手奉上。” 作者有话说: 叔父:败家!败家子! 感谢在2023-05-25 12:22:00~2023-05-26 20:3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atyh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安阻雨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大婚 ◎“抓住你了。”◎ 洛阳城, 临时整修出来的武相府。 这几日,武逸言忙得脚不沾地,为着大女儿的婚事忙前忙后, 无法,沈大国师闲的, 下令一个月内就要准备妥当,纳吉、纳征、请期,下月初一就要礼成, 眼看着初一就要到了—— 相比于整个武相府及武相本人的忙碌,杨玫这边就显得格外悠闲, 她完全不在意这场政治联姻, 也不在意武逸言这边给她准备了多少嫁妆。她心目中的家, 早就在四年前舅母被做成傀儡那日, 被沈囿之彻底毁了。 外头闹哄哄,映入眼帘的都是深浅不一的红,丫鬟们满脸喜色地来去匆匆, 可这些人里,杨玫认识的只有明月一人。 她有些倦怠,随手拈起妆台前的一支花树金钗, 端详良久, 才恍然反应过来。 竟是鎏金蝴蝶的样式...... 杨玫一时只觉刺目无比,将那钗往旁边一放:“明月, 不用这个。” “好, 小姐, 咱们换别的。”明月将那钗往旁边一拨, 非常用心地继续给杨玫梳头。心里埋怨着自己, 应该早点来到小姐身边, 除了自己,小姐就没让别的丫鬟伺候过她,别人自然不知道杨玫的喜好——自从来到长安后,杨玫就再没用过蝴蝶有关的任何饰品。 日影渐西斜,侍女点起蜡烛。 宝石坠子玉钗首,缠枝花钿金步摇。 “小姐这样,真美。”明月忍不住赞叹道。 杨玫没有说话。 一侍女端着托盘走过来,大红绸垫着底,上面静静摆放着满是宝石的冠。 “明月,舅舅他们在那边,过得还好吗?”杨玫静静看着那烛影中流光溢彩的冠子,问道。 “都好,小姐放心,就是二少爷觉得有些闷,想早点出来做生意哩。” 杨玫淡淡笑了一下,目光透过那刺目的红绸,仿佛望见了更遥远的地方,也许是桃源畈前那只飞在天上的风筝,又或许是更久以前,杨家宅园里的那株桃花。 “就快了,别担心。”她对着那冠微抬下巴,眼神冷了下来:“给我戴上吧。” 几人七手八脚地给杨玫戴上。 好沉,杨玫心想。 “吉时到——” 霎时间,礼乐齐鸣,房门被人重重推开,笑嚷声、道喜声、东西被碰倒的闷响通通清晰地撞击到杨玫耳膜。 心脏开始狂跳不止,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混乱中,有人塞给了她一把扇子,要她挡在面前。 杨玫被人引着走出门去,周身的青绿绸质婚袍层层叠叠,她有些跌撞地从扇子后抬起头来,只见天际残阳如血。 好晦气的婚礼,杨玫心想,她腿没什么力气,全靠明月搀着。 ...... 程尘身体还未恢复,只是强撑着亲自骑马来迎。 此时天色将晚,他穿着一身过于宽大的喜袍,异常忐忑地站在大门外,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盯着武宅高大紧闭的黑色木门。 有风将那屋檐上挂着的红绸吹得猎猎作响。 门开了。 程尘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黑门内,是万盏灯火通明,薄幔轻纱中,环佩叮当的美人被人搀扶着从中缓步走出。环绕她的众人的脸上都堆满了极为喜庆的笑容,只有杨玫的脸挡在那花团锦簇的团扇后面,看不清晰。 透过那扇子后边隐约露出的白皙脸庞轮廓,程尘确认那就是杨玫。 这场景,在他梦中曾出现过无数次,只是每次杨玫的脸都是模糊的,即使在梦中,他也知道对方不会对与他成婚这件事感到喜悦。 他明明知道,却还是一遍又一遍固执地做着同样的梦。 此时此刻,杨玫的脸上神色应也是冷的吧,也许挂嘲讽。程尘心里苦笑,面上却对着众人展示着温和的笑意,拱手回应着他们的道喜。 看着杨玫坐进喜轿之中,程尘翻身跨上缠着大红绸缎的黑马—— 万幸有扇子遮脸,就让自己做做梦。 接亲的队伍行至洛水上的会通桥,此时,洛河两岸亦是千灯尽燃,到处都是一片轻歌曼舞,队伍在拥挤的人群中缓慢行进。 忽然,似乎有什么在人群中引发了一阵骚动。 轿中,杨玫低垂着头,被那过分沉重的花冠压着,听觉变得分外灵敏,只听见外头议论。 “看,快看!——” “快看呐——那边!” ...... 咻!砰!—— 杨玫抬眸,掀起轿帘一角—— 只见洛河畔层层叠叠的檐角之上,一朵硕大绚烂的烟花在她视线所及的远处炸开。 紧接着,是更多的烟花,将墨色天际染得一片金光斑斓。 与此同时,在东北面,传来一阵巨响。 程尘眼角一抽,他抬头看了一眼烟花,想要催马向前,可为了看烟花,人群却愈发堵在桥上走不动。 这不是他安排的烟花..他心底一沉,难道是...... 而紧随着的东面传来的巨响,更证实了他脑中的猜测。 沈玉这个疯子!程尘骂了一声,调转马头就要往杨玫的轿子那边去。 周围的丝竹声突然都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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