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错了,沈囿之,这东西即使真的能救杨玫,倘若她知晓此物是如何得来的,必不会用它。”沈玉冷冷地说,她用月丝将沈囿之死死绑住,拔出霜月。 噗呲一声,鲜血喷涌而出。 沈囿之身子没了支撑,朝后倒去。 接下来,就剩这颗珠子——眼下,它还在不断吸收下面人群的灵气,无限拉长的暗红色丝线扎在众人头顶。 ——“且慢!”程尘自远处跑来,边大喊道:“沈玉!沈真人,阿玫现在的身体…倘若这珠子真能救人,不妨一试!” “它救不了,因为它就是沈囿之为一己私欲——”话未说完,沈玉低下了头。 有什么贯穿了她的胸膛——那是程尘的刀。 刀身看起来锋利,锃亮,可刀尖上还在滴血。 “抱歉,沈玉,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能救阿玫的机会,她真的快不行了。” 身后那人将刀拔出一瞬间,剧痛袭来,沈玉想要抓住什么,可半空中是什么都没有的。 她仰面倒了下去。 绝不能让沈囿之得到这珠子,沈玉死死盯着空中那处光点,强忍住疼痛,驱使霜月往那火球飞速射去。 “不——!” 天地间爆裂出一阵巨大的声响,无数火星与金色碎片散落,在那些漂浮着的金色残骸中,沈玉坠落。洒金白梅伞从远处飞来,轻轻托住她的身体。 一片狼藉与喧嚣声中,她分不清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到底是谁喊出来的,是沈囿之,还是程尘? 都不重要了。 她只想睡去。 ——— 周围是堆叠成山的死人,还有那些不知生死的凡人们。 整个大溪乡,变成了尸横遍野的坟场。 程尘有些癫狂地看着那些散落的光斑,踉跄着仰头退后,整个人摇摇欲坠。 完了,全都完了。 他哇地一下吐出一口黑血。 ——“程——咳咳,程尘。” 程尘循声望去,在那死人堆中,一人缓缓撑起身子——是沈囿之,他竟还没死。 他红着眼,挥刀直接砍杀了护在沈囿之身边的两名天师,一步一步走向沈囿之,及至跟前。 泄愤般将刀尖抵上他胸口处——那里还在不断氲出血来。 “呃——”沈囿之痛呼出声,程尘将刀子往里轻轻一送,刀身迅速埋进他胸前的肉里。 “程尘,你若是杀了我,杨玫便无人可救。”沈囿之咬着牙,鲜血不断从他嘴角渗出,他撑起身子向后看去,见沈玉躺在他不远处,胸膛仍在起伏。 “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程尘喘着粗气说,他的额角沾着不知是血还是汗弄湿的鬓发,心脏则因为剧烈的情绪起伏在胸膛震颤。 “错了,”沈囿之撑起上半身,将伤口往那刀上又凑近了些,生理性的疼痛让他额角一阵抽搐,可他很快镇定下来,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又是那种既嘲讽,又胜券在握的冷笑,他缓缓开口:“我说你错了,是因为杨玫的命就捏在我手里,如今灵珠已毁,只能另寻他法。而你,别无选择。”沈囿之盯着程尘,像一只紧盯猎物即将跃起的豺。 程尘无力地松开握着刀柄的手:“你想要我做什么?” “将那个人带回去,”沈囿之指了指沈玉的方向:“她还没死,你应该感到庆幸。若不是她,最后死的人就是你。”他嘴角扯出一丝笑意,示意离得最近的一名天师过来将他扶起。 “什么意思?”程尘问,此时沈囿之已经走到沈玉身侧,见沈玉脸色苍白地向右蜷缩着,双目紧闭,左手按着胸口,粘稠的血液在她身下聚成一潭。 “哼!”沈囿之见此情形,丝毫不觉解气,他垂在身侧的手突然动了,一股细细的红色月丝顺着指尖滑下,缠上沈玉瘫在一侧的右手小指。 “你要做什么?!”程尘冲过来:“人我负责带回去,你——”他呆住了。 “啊!——”躺在地上的沈玉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整个人身体开始不停地抖动。 程尘从未想过那声音会从沈玉口中发出,当年刺进她身体的簪子,方才的刀,都未曾让她哼出一声。 ——沈囿之用月丝磨下了沈玉一根小指。 “算便宜她了。”沈囿之捻了捻手指:“带走吧,记得骑马,将她一路拖回长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2 10:01:01~2023-05-14 00:0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海拉鲁小野猪、心若菩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安阻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永夜 长安, 汪家马车中。 汪皎心神不宁地啃着包子,没留神汤汁撒到了衣裙上。 “!”汪皎腾地一下站起来,头撞到了马车顶。 杨玫狐疑地看了汪皎一眼, 道:“你怎么了?” 汪皎犹豫着开口道:“我方才看见羽林军了,其中一人, 我瞧着背影有点像…唉!算了,没什么好说的,我眼花了。”她低头啃包子。 杨玫用帕子帮汪皎擦拭裙摆道:“你觉得是程尘?” 汪皎摇头:“肯定不是, 他当时往回看了一眼,我确定那不是他的脸, 只是......” “只是你觉得那就是他?”杨玫追问道。 汪皎缓缓点了点头。 杨玫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 开始焦躁起来。程尘也是爻月人, 如果他想不让汪皎看出来, 自然有一千种法子,倘若汪皎今日看见的真是改换了面孔的程尘,就麻烦了。 程尘的行动一向与沈囿之相关, 那么今日,他们究竟抓了个什么人回来? 程尘做事一向缜密狠辣,他特地回头看了一眼, 就是为了让汪皎看见他的脸——可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杨玫心里一沉, 还是先去一趟难民营。 ...... 到了沈玉在难民营所住的那一间屋外,已是夜晚, 只见院门扣搭着, 从门缝往里看去, 也没有光。 杨玫抱着那捧芍药, 试探着推门。 吱扭—— 门开了。露出黑洞洞的屋子, 沈玉不在。 汪皎敲开隔壁妇人家的门询问:“请问之前住在这里的女子, 近日可有回来过?” 那妇人正是小花的母亲,见了汪皎,极热情地说:“前几日曾见隔壁的亮过灯。但一直未见人出来过。” 杨玫此时正站在沈玉的小屋内,里面只有靠窗的小床和一套简陋桌椅。 桌上放着一碗没喝完的水,床的角落还摆着沈玉的一双布鞋,好像主人随时都会回来。 听见隔壁的说话声,杨玫腿一软,伸手扶住桌角。 一种愈发不好的念头在杨玫脑子里反复出现。 沈玉或许出事了。 杨玫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将花轻轻放在桌上,转身走出门去,她必须马上找到程尘。 行至院门处,看着等在门口,满脸忧色的汪皎,她止住了脚步。只是略一思忖,便下定了决心。 ——“阿皎,先送我回武宅,计划有变,我需要马上行动。” ————— 清醒过来的时候,沈玉感觉自己半边脸浸在水里,那好像是一汪黏腻的,腥臭的水洼。 睁开眼是一片漆黑。 这里仿佛是一个岩洞,阴冷潮湿的空气,有水顺着岩壁滴落下来。 滴答,滴答。 她用手撑起身体,却碰到了小指的伤口,锥心蚀骨之痛如海潮般袭来。 她想起来自己当时经历了什么——带着炽刃之力的月丝,缓慢的、带着凌虐意味地一点点磨下她的小指。 若是干脆斩下,倒也不会这么疼。 作为剑修,失去了右手的小指,她还能像之前那样拿起自如地拿起霜月么? 沈玉勉力撑着身体让自己翻过来,好仰面躺着,她又闭上了眼。 若是换成以前,不能继续拿剑,倒也没什么,如今自己明明有与沈囿之一战的能力,却偏偏败在程尘这种人手里。 程尘?沈玉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胸口贯穿的窟窿顿时疼痛难忍,这人惯会拿东西捅人,可是这次好像没有捅对地方,好险避开了心室的位置。 好在自己并没有死,没有死,就意味着还有机会—— 她往胸前的伤口处摸去,却有些惊愕地发现,有人帮自己上过药。 她咬着牙,慢慢挪动着身体,想要寻一处岩壁倚靠,顺便检查身体,眼下她实在没有力气站起身。 没一会儿,豆大的汗珠就沿着脸颊滚落,沈玉只得先停下,闭着眼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实在太疼了。 周围是彻底的黑暗,她在这囚牢中到底待了多久,方才她到底挪了多远,用了多长时间...... 还有阿玫,她现在如何了? 阿玫...... 她猝然睁开了眼。 身处黑暗的环境中,除视觉之外的其他感官就会变得格外敏锐,方才,有一丝不属于这里的细风擦过耳际。 有人进来了。 沈玉此时四肢僵软,无论进来的是程尘还是沈囿之,她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刺啦—— 来人点燃了火折子。 沈玉眼睁睁地看着来人走近,蹲下,轻声开口。 “殿下。” 沈玉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直觉有些眼熟,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是张崇,一直潜伏在羽林军。” 沈玉依稀回忆起来,眼前人的相貌与那个一直跟在程尘身侧的张校尉的脸重合——杨玫昏迷当晚,他们在朱雀大街打过照面。 “殿下,属下带您离开此处,章乾就在城门处接应。”他扶着沈玉坐起身来,准备弯腰将沈玉背起。 沈玉摆摆手,她缓慢从袖中拿出一个锦囊,倒出几粒丹丸服下,随后屏气调息,强行恢复了些精力。 “你只带路便可,片刻后我便能自行走动,背着我,太危险了。” 她扶着张崇的肩膀站起身,向后去抓霜月的剑柄。 再碰到那冰凉的一瞬间,失去小指的剧痛袭来—— 沈玉咬着牙,握紧了,声音微颤。 “快走。” “是!殿下。” 二人快步走过一段狭窄的甬道,沈玉发现她方才躺着的位置,其实离这里很近,她忽然想起了些什么,问道:“之前那些灵鸟消息,可都是你放的?” 张崇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灵鸟?属下从没在长安城内放过灵鸟。” 沈玉低低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殿下,前面就是出口,只要——”他顿住了。 ——“只要什么?张校尉,你这么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啊?” 是沈囿之的声音。 电光石火间,一道月丝从沈囿之抬起的指尖疾速射出,直接缠住了张崇的脖颈,将他提离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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