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妤笙也没休息好,但依旧自律早起的她看起来比她们要精神多了。 她站在灶台前盛汤开玩笑:“看来下次出门前也该让你们把窗户打开了。” 郑耘顶着个黑眼圈不解:“为什么呀?” 姜妤笙说:“这样下雨了你们就会像棋棋一样记得该回家关窗户,不会喝多了现在难受了。” 不轻不重的提点最难消受。 郑耘、韩冉都不敢吭声了,钟欣作乖巧模样,认错:“对不起,小妤姐,我们错了。” 姜妤笙点到即止。 她叹笑一声,把煲好的特制醒酒排骨汤端出,关心:“先喝一点吧,可能会舒服些。” 郑耘、韩冉、钟欣立刻都眉开眼笑:“谢谢小妤姐。” 姜妤笙笑笑没说话,池棋伸手帮姜妤笙先盛了一碗,没好气:“也就你们小妤姐心软了,要是我呀,就让你们难受着,看你们下次还敢再乱来吗。” 郑耘双手合十,低眉顺眼:“不敢了不敢了师父,不要念了。” 钟欣、韩冉都跟着作双手合十忏悔状,池棋忍不住被逗笑,帮她们一人都盛了一碗汤。 正说话着,门外有人敲门,是个邮差,高声询问:“姜妤笙,这里有人叫姜妤笙吗?有你的信。” 姜妤笙连忙起身应门。 “我是,怎么了?” “有你的一封信。”邮差把雪白的信封往她手中一递,转身就走了。 姜妤笙意外。 这个年代,快递常见,平邮的信却是多年未见了。 她低头去看信封,翻见正面信封上熟悉的飘逸字迹,怔了一怔,随即便是了然。 唇边有不自知的弧度隐现。 池棋从就餐区里走出,关心:“什么信呀小妤姐?” 姜妤笙垂下手,若无其事:“可能是朋友寄来的明信片吧。” 池棋好奇,弯腰去看信封。 不知道为什么,她视线触及地址栏里那行清隽过人的笔迹,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什么,脱口而出:“该不会是薄老师寄的吧?” 姜妤笙愕然,随即失笑,承认:“可能是的。” “噢……”池棋拉长音,笑了一声,吐槽:“她人不都过来了,怎么不直接带过来?还不容易丢。”像上次那样不就好了。 姜妤笙微微失神。 很多年前,她站在桐城文创店的柜台前粘贴邮票,准备给庄传羽寄明信片时,薄苏也问过她类似的话:“过几天就能见到了,寄这个做什么?直接带给她不就好了?”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薄苏的。 她好像是说:“那感觉不一样呀。我现在写、现在张贴邮票寄出去,代表的是一种挂念,一种当下我就想与你共享的心情呀。” “此刻我站在桐城的某一个地界,我的身边没有你,可我心里面却有一片地方、一个时刻,是与你一起的。” “带回去的哪里有这种感觉啊。姐姐,你真不懂浪漫!” 她那时候可喜欢这种有点文艺的事,正是迷恋木心那首诗“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人”的年纪。 薄苏那时抿了抿唇,不置可否。她以为她只是不想与她争辩、扫她兴致,但其实,她好像是听进去了的。 姜妤笙心脏泛起难以言喻的酸软。 她笑了笑,没有回答池棋这个问题,池棋也不是真的要知道这个答案,顾自回去继续吃早饭了。 姜妤笙抬脚去到二楼楼梯拐角平台处的那面明信片墙前。 动作轻柔,细心平整地拆开了最外面的信封,信封里,别致的青山绿水形异形明信片便掉了出来。 自岭城寄来的。 除明信片外,还有一张照片,是满月皓白,挂于疏疏斜斜的树丛之间,清幽闲适之感,扑面而来。 照片后用细头的签字笔写着:摄于2023.07.03 姜妤笙的心脏,猝不及防,似被人用一支毛笔打湿,蘸了又蘸。 把这张明信片同那一张电影票形异形明信片挂在一起,伫立许久,她终是忍不住伸手,抚摸那两个静凝的墨字。 薄苏。 薄苏。 她在心中无声地念。 她下楼,把信封和那张满月照片暂且收入服务台前带锁的抽屉里,准备等晚上打烊了再带回永城路三十三号,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她取出查看,是薄苏发来的消息。 她问:“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陪我去看望一次老太太吗?” 不由自主地,姜妤笙眉眼软了下来。 停顿几秒,她回复:“可以,不过这两天没有时间,可能要迟几天。” 永城路三十三号顶楼的书房里,薄苏正组装着相框,独坐在窗台前。 洗净收拾过的房间里,充满了清新阳光的气息。 窗户大开着,窗帘随风飘动,薄苏停下手中的动作,取过手机,噙着笑意打字:“没关系,你方便的时候和我说一声就好。” 她的手边,已经装好的一个相框里,一张久不见天日的合照,终于有了容身之地,在淡金色的暖阳下闪耀着明亮的光泽。 一如多年前的那些澎岛岁月。
第41章 午后两点半, 翻台率接近于零,池棋把【暂停营业】的标牌挂出,姜妤笙收拾好后厨的卫生, 脱下厨师帽和口罩,终于有时间松一口气,关心一下一整个上午都没有音讯的庄传羽。 她发微信问她:“还没有起床吗?昨天怎么样呀?” 庄传羽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睡,好一会儿没有反应,姜妤笙收起手机, 准备去洗手间洗一下脸暂作休息,庄传羽的语音通话请求忽然进来了。 姜妤笙临时改道,去到了二楼无人的窗边。 “醒啦?”她噙着笑问。 庄传羽听上去闷闷的:“嗯。” “怎么这么没精神的样子?你也喝多了吗?” 庄传羽不回答, 只关心:“你们昨天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姜妤笙顾左右而言他。 庄传羽不吃她这一套:“别装傻, 就我问的那个意思, 你肯定懂。” 姜妤笙失笑, 笑过后,坦白答:“没有怎么样,就是聊了聊, 知道她当年为什么说不认识我了。” “为什么?!”庄传羽音调瞬间提高,整个人都好像精神了起来。 姜妤笙垂下眼睑,轻抚窗台上仙人球的软刺,半晌,轻声说:“因为她也有她要背负的枷锁, 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吧。当年她回北城的机会,是她妈妈千辛万苦为她争取到的,她妈妈那边的亲友, 都不希望她和鹭城这边的人再有联系,她妈妈在她回北城之后, 就积劳成疾,生了重病,她没有办法不答应、辜负她妈妈吧。后来我去找她的时候,刚好碰到她妈妈二次住院,很严重,当时她身边又刚好站着和她妈妈很不对付的亲戚,正准备一起去医院看望她妈妈。她担心对方转头就告诉她妈妈,刺激到她妈妈吧。” 她把薄苏未肯主观、未肯替自己开脱的话语,都宽容慈悲地补全了。 庄传羽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梗住了。 她不知道什么反应、什么评价才算公正客观。 设身处地,站在薄苏的角度,她确实为难,确实情有可原。 她们之间的错过,好像更多的是命运弄人、阴差阳错。 可是站在姜妤笙朋友的角度,她还是为姜妤笙不平,为姜妤笙不甘。 说到底,薄苏不还是选择了她妈妈,放弃了姜妤笙吗? 那倘若再重来一次,薄苏会有不一样的选择吗?她有底气,有能力,有魄力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了吗? 她欲言又止。 沉默好几秒,她憋出一句:“那她妈妈现在身体还好吗?” 姜妤笙思忖:“我没有问,她没有详说,但听她语气,应该还好了。” “哦。”庄传羽闷闷地,又是一个单音节。 姜妤笙关心她:“你呢?昨天怎么样?” 她昨天虽然略有醉意,但问出过的话,说出口过的鼓励,都是发自本心的。 庄传羽不吱声了。 姜妤笙等了好几秒,放下手机,看了一眼,确定没有显示对方网络状态不佳。 她奇怪:“传羽?” 庄传羽才又闷声应了一声:“嗯。” “昨天,”她咬唇,有些支支吾吾:“我……我和沈珈禾亲亲了。” 她眼一闭,心一横,一鼓作气说出口了:“但是,亲完,她好像后悔了。” “啊?”姜妤笙摸仙人球的动作顿住。 庄传羽说:“昨天你们走了以后,我们又续了三个小时,玩到了两点钟酒吧打烊才回去的。” “因为沈珈禾有一点要醉了的样子,一方的两个员工又不和她一起住,我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就送她回去了。” “没有想到本来很小的雨,等我们到了那儿,突然又大了起来。” “沈珈禾说,要不进来坐一会儿,等雨停了再走?” 鬼使神差的,她就进去了。 反正也不是没上去过,刚好有一段时间没有撸到沈珈禾家的猫了,所以沈珈禾说楼下有点闷,想上楼开空调时,她也跟着一起上去了。 三楼安安静静的,一丝光亮都没有,薄苏的室内拖鞋,工工整整地收进了鞋柜里。 “看来是拿了你的钥匙,连夜搬离了。”沈珈禾洗着手打趣。 庄传羽撸够了猫,跟着她进洗手间洗手,冷哼了一声,不予置评。 “要喝点什么吗?”沈珈禾走出洗手间,开冰箱拿饮料。 庄传羽在她身边站定,伸手抽走了她手中的冰锐澳,塞回去,睨她:“你还没喝够啊?喝点蜂蜜水醒醒酒吧,小心明天头疼。” 沈珈禾愣了愣,低头笑了一声,难得没有与她针锋相对,应:“好,那我去接点温水。” 她去厨房长几旁接水,庄传羽自若地坐到了她的飘窗上,看窗外如注的大雨。 “诶?薄苏还留了纸条呀。”沈珈禾的声音隔着一段距离传来。 庄传羽回头:“嗯?” 沈珈禾端着蜂蜜水走近,和她一起侧身坐到了飘窗上。 “喏。”她把自己已经看完了的便签条递给庄传羽。 庄传羽一目十行。 薄苏写:谢谢珈禾姐这段时间的收留,我去妤笙那边了。还有些东西来不及一次带走,所以之后可能还要叨扰你,希望不会给你添太多麻烦。 明天有份快递会到,是给小猫的爬架,要辛苦你签收和组装了。 薄苏。 “就会搞这些有的没的,投其所好,收买人心。”庄传羽不屑:“现在连猫都想收买了。” 沈珈禾打量着她,好笑:“你干嘛对她意见这么大?” 庄传羽不加掩饰:“我就是对她意见很大啊。” “那我看妤笙还好啊。” “那是她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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