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大多都是由上界传言编出来的话本。 比如青元大帝同洛水神女之间的二三事、勾陈大帝同白帝之间的恩恩怨怨、陆吾神君同座下弟子沙棠仙女之间禁忌的事儿、英招神君同胜遇神君的你追他逃……
第30章 教习练剑与弦锦温茶 那里头写的,真真是既狂放又胆大包天,且里头真真假假的,既有真事也有捏造的,话本子里单拎出来的天神,搁上界,皆是些有名的天神。 说到底,还是因青阳主君最喜有事无事就去听听那些个传言,不过是最近兴趣减弱了几分罢了。 念及至此,弦锦瞥了眼正在玩转小剑,还能勉强玩出个一式二式的玄又,忽地有了打发时间的主意。 “我教你剑法吧,学着玩玩。”弦锦闪身便至玄又跟前,手边飞景剑影若隐若现。 玄又循声抬头,傻傻地同她对视。 半炷香后,同弦锦对视良久的玄又愣愣地直起身子,手上已执起墨阳。 也不知她今个儿是怎么了,玄又望着弦锦那张昳丽且标致好看的脸。 竟鬼使神差的真的点头应下,全然忘了自个年少时说的那句,她此后万万年绝不可能习剑的猖狂话。 美色误人,话本诚不欺我。 玄又挥袖将话本子收进袖中万物,手里握着墨阳剑,颇为迷茫地立在院子正中。 弦锦拄着一根随手从院中树上削下来的木棍作剑,侧头瞧着举剑一动不动的玄又,俨然已有了严师的模样。 院中的树尖上立了几只麻雀,雨师现下应当为到至此处凡世上值,头顶日光正好,今个儿瞧起来,依然是一派风和日丽。 弦锦盯着玄又耍了几式,总觉她劈剑的时有些奇怪,她便让玄又反复练着平带劈剑。 结果,这似乎是在剑法上一窍不通的白虎主君常是记了这一式便忘了下一式,常常要定在原地回想许久才能继续。 可青阳主君又不是那群不通情达理的老古板,望着白虎主君那心虚的神情,怎么也想不通她不过是个忘个剑式便心虚成这样? 弦锦瞧着她胡乱转的眼睛和时不时朝自个儿这儿飘来的视线,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然,青阳主君是觉得好笑了,白虎主君那可真是煎熬。 玄又现下,除了心虚,也就只有心虚。 玄又心知自个儿记不住剑式还有另一面——她总是下意识的以为手上的还是鸣鸿,会把手上的墨阳剑当刀来使。 可使到一半时,她却猛然想起现下是弦锦在教她练剑,而后又急忙回想弦锦教的那几式,于是她使出的一剑一式,总会叫弦锦觉得奇怪。 不过现下,白虎主君可没闲心去想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只因她想不起来下一式该怎么使。 如此这般僵着身子平举着墨阳真的很累,纵使玄又使了数十万年的鸣鸿,可这并妨碍她觉得累。 望着如同老僧入定的玄又,弦锦敛起唇角笑意,拿着木剑戳戳一动不动的白虎主君,笑眯眯地问:“又忘啦?” 闻言,玄又扭脸,正对上她笑眯眯的眸子,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 说实在的,玄又觉得自个儿少时练刀的时候,被紫宸殿原来的那群大帝帝君打趣,都未有现下这般窘迫羞耻。 真真是丢死人了。 想她堂堂白虎主君、上界活了三十多万年的老牌天神,甚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如今却被和她同辈的青阳主君在教习练剑时频频出错。 玄又搁在心里头哀嚎一声,手上却依旧平举剑,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得亏弦锦一直专注着地瞧她,否则还真不一定能听见。 见此,弦锦微微垂眸,看起来光靠说是不行的,应当还得上手教,一点一点的教。 念及至此, 弦锦忽地握住了玄又执剑的手。 可另一只无处安放的手放在哪儿都不合适,她也就只好抓住玄又腰间系带,但这样的动作难免会在教习中触碰到她的腰。 不过几息,腰间隔着浅浅一层布料传来的触感总是叫弦锦分神。 莫名的,她好似也被玄又带着,忘了原先记的清清楚楚的剑式,可她长久以来的反应总会下意识地带着她和玄又一起。 这厢心思混乱,那厢就已乱成了一团浆糊。 玄又早就不晓得南北是何物,似是傀儡似的,全然跟着弦锦的步伐走。 耳根处升起的热气叫她忍不住腹诽这凡世的天怎会这般热,比之她同弦锦先前在小镇戏台下看戏的天还要热上许多。 恍神的时间久了,玄又执剑的手因着有弦锦握着,堪堪反应的过来。 可脚下的步伐却是反应并未跟上,一不留神便被弦锦的脚绊了一跤,两人失了平衡,一道朝草皮上摔去。 这回心怀鬼胎的二位主君皆是愣住了,傻傻地望着对方怔神。 半晌,玄又忽地唤她,“弦锦。” 耳根泛红的人躺在草地上,沾了一身草汁。 玄又收起墨阳,似是掩饰甚么似的咳了两声,“今日就到这儿罢,玩玩而已,左右我也是个耍剑,倒也不必练的这样认真。” 摔在她身侧的弦锦还在为方才隔着衣物碰到的触感愣神,听闻见又这么一说,赶忙答应下来,“那就到这儿罢。” 闻言,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衣衫的玄又灌了口凉茶,缓了半晌后,突发奇想地道:“下回我教你练刀罢,也是练着玩玩。” 听得此言,也在喝茶的弦锦登时呛住,咳了许久后才点头应答,“好。” . 翌日,土地仙急急忙忙地于正午前敲响了寮房的门。 玄又还未睡醒,顶着一头乱糟糟似是圆毛炸毛的头发前去开门。 与她同床共枕的弦锦眯着眼,于床榻前穿上藏青外衫,抬头就望见玄又只穿个里衣开门的模样,登时就叹了口气将她的外衫扔给她。 前头的人猝不及防被外衫笼住,被后头扔来的外衫罩得严严实实的玄又一瞬有些无措。 待她把外衫扒拉下来套在身上顺手推开门,再转头去看弦锦时,就见她指尖窜出一道火苗,耐心的给自个儿茶碗中凉茶加热。 怪的是,她给自个儿的茶加热后,又斟了一盏出来加热。 “玄又,”弦锦转身招呼已经套好外衫的白虎主君,“来!” 她说着,还未等玄又走近,就已抬手将手里的茶盏往她的方向递去。 原是给她的,玄又心下顿时有些欣喜。 她也顾不上方才心中还觉得弦锦奇怪了,转身就向她而去,徒留土地仙还立在门边,孤零零的,怪可怜的。
第31章 庙中土地与月下槐妖 见此,浅啜一口茶水的弦锦终是将目光落在门外的土地仙身上,“今日又是何事?” 闻言,土地仙收起四处打探的眼神,恭敬地向弦锦拱手行礼,“回主君,四皇子同皇后于今日午后前来祈福,统共祈福三日。” “午后?”玄又端着茶盏凑过来,“怎就挑这个时间?” “如此,我等便谢过仙人了。”弦锦捣了捣她,止住了她到嘴边的话。 弦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人上赶着给你送香火,你还不乐意。 待土地仙远去后,玄又就已霸占了弦锦常躺的躺椅上了,隐隐能瞧见眉目间的不耐烦。 她还没逍遥几日,怎麻烦事儿来的就这样快? 玄又拿着手遮住脸,不大想面对这些个事儿。 “再睡会罢。” 弦锦在她的脸上盖了个话本子,好遮住这刺目的日光。 皇家出行,即使是前来祈福,也是浩浩荡荡的,尽显皇家威严。 弦锦同玄又隐了身,躲在白虎主君的神像下,赌了两块梅子糕猜测哪个才是四皇子,那一副认真的模样瞧得土地仙心里直颤。 难不成上界的天神都是这般模样么? 面上依旧与世无争做个主事的土地仙腹诽。 玄又捏了块桃花糕,笃定的道,“我猜皇后身边那个穿绛紫袍子的是他。” “此言差矣,”弦锦托着盛放梅子糕的小碟子摇摇头,“我觉得,那个大红衣袍的才是。” 土地仙一面听着二位主君的猜测,一面又要立在皇后跟前一道望着神像,他淡淡地闭了闭眼,只觉自个儿这把老骨头怕是要撑不住了。 庙里不断有弟子立在门前报着前来祈福的人名,不过片刻,就要报到四皇子。 见此,玄又同弦锦对视一眼,屏气凝神的等待四皇子的名字被报出。 结果,那四皇子既不是身穿绛色袍子也不是大红衣袍,而是随皇后的从门槛处一步一叩进来的,身穿湛蓝长袍的长得粉雕玉琢的娃娃。 两位皆赌错的主君刹那间愣住,无奈对视一眼,因着对局分不出胜负,便默契的一人一块拿过小碟中的梅子糕,假装无事发生。 将这一切瞧入眼中的土地仙顿觉不可思议,后又觉得有些好笑,假借摸着自个儿幻化出来的白花花的胡子偷笑。 . 夜半,常是一日间浊气最为稀少的时候。 趁着晚膳用的有些多,二位主君也未作商量,只对视了一眼,便一道披上外衫出来溜达,想去寻寻那已成为凡间四皇子的四帝子。 前脚方一踏出寮房,后脚就忽地刮起一阵风。 擦过面侧的风里裹挟着点点妖气,细微至极,难以发现,若是寻常上仙,只怕是会当寻常夜风罢。 玄又同弦锦顺着妖气寻去,一路穿过五六间寮房,直至庙宇后院院墙之地,这才寻到了那抹妖气。 可荒芜的院墙前,只有一棵长势茂盛的槐树,迎着三足金蟾周身清辉的光向上而生。 弦锦顿住了脚,打量那槐树几眼,忽地笑起来,“我当是甚么,原是只千年槐妖。” 槐树多为极阴之物,树身枝叶往往缠绕诸多冤魂尸气。 可见那槐树四周无半点冤魂,在三足金蟾照耀下,汲取着妖力修炼,好生长了千年,倒是个正经修习的妖怪。 闻言,玄又摆了摆手,方欲出言夸其是个好妖时,眼前倏地闪过一道金光,随后便是两道翠绿的真言直冲那槐妖而去。 玄又下意识截断迅疾而来的金光,抬手打散两道真言,转头一瞧,庙里土地仙就立在门槛前,厉喝一声:“妖物!受死!” 听他这一嗓子喝出来,玄又同弦锦顿觉无语。 这槐妖都一千余岁了,值守一方的土地仙怎可能是如今才发现。 他要么是同这槐妖有甚么过命的交情,如今有意护着这槐妖,要么便是这槐妖是受他点化,只是现下还未彻底去除身上妖气罢了。 如今被发现院中还有个槐妖,他不过是趁弦锦和玄又还未出手时,抢先下手,想着能给槐妖留些活命的机会。 活了三十多万年的二位主君怎会瞧不出他那点心思。 念及至此,弦锦挥扇方欲套层屏障在槐妖身上,却不想,那槐妖急忙现身闪到土地仙身侧,一双明眸泪眼汪汪,动了动嘴唇就要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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