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弦锦登时就熄了火,瞧着她看了良久,轻轻地哼了一声,领着那巴掌大的冰凤凰又回了躺椅上。 好罢,瞧在这冰凤凰的份上,就饶了她这一回。 弦锦想。 . 一连三日,这四皇子总能寻到空处翻进寮房。 白虎主君是万万想不到,收了这四皇子为弟子,本是以为他会专心研究那剑谱,从而安分上几日。 不成想,他压根就安分,照常往寮房蹿。 这小子张口闭口就是师尊师尊,除了问剑谱上的问题,还要问些个仁义道德之事。 这可真真是难住白虎主君了。 且不说玄又主修的是刀法,于剑谱的见解还残留在弦锦上回教她的层面上,她也只能浅浅的回答他。 再说这仁义道德,仁义,或许她还能教些他,但这道德,玄又只晓得她在上界不道德的事儿干过不少。 例如,馋青帝家那一整个天池山的兔子,千方百计地引诱兔子下油锅。 再例如,时不时就摸去,蓬莱抓只瞧起来就肥嫩出来烤了吃了,而后又被友一凝同以秋枫一道,追着绕了蓬莱三四圈,才肯坐下同她一起分食。 再者,还有搁羲和神女那儿,削去三足金乌不少羽毛下来逗自家昆仑墟的小虎崽子。 惹得卿钰那般温和儒雅一天神都提着剑从神殿一路追到了昆仑墟。 故而这四皇子问的大多数问题,玄又都得拐着弯回答他,生怕自个儿一个不小心便带坏了他,惹得他老子三天两头前去昆仑墟找自个儿哭诉。 于是,她也只得心惊胆战的回答四皇子的问题。 而弦锦每每都是在四皇子身后,兴致颇高地望着玄又四处乱瞥的样子,那模样,似极穷桑城内做了坏事还不敢承认的小凤凰。 她可真是喜欢极了白虎主君这个模样。 弦锦趴在木桌上,支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翻着玄又给她的话本子,手边还有几本堆在一起的画册。 可她心思却不在话本子上,光顾着竖着耳朵听玄又同四皇子间的对话。 “师尊师尊,书上言的仁政是个甚么意思?” “仁政就是做皇帝的要仁慈、多察觉民声,但真要做起皇帝,又不仅要仁政,还要以刑罚威慑朝廷。” 玄又这回答还真是简洁明了。弦锦想。 “师尊师尊,又该如何以刑罚威慑朝廷?” “但是师尊,既然都要仁政了那又为何要威慑朝廷?” “那师尊,这刑罚又该怎么定夺?” …… 一连串的问题似吐珠子似的自他嘴里冒出,问得玄又怔住,额角不自觉淌过冷汗,极想把这小兔崽子的嘴给堵上。 弦锦看她一眼,低头差点笑出声,这可比那劳什子话本子、画册有意思多了。 玄又教甚么不好,教四皇子帝王之道和剑谱,还不如教他兵法。 至少领着上界神将打过不少值守极地、剿灭上任勾陈大帝的白虎主君,在用兵这一点,可谓是战无不胜。 不然,这尚武的大楚也不会信奉主杀伐的白虎主君。 弦锦笑眯眯的替玄又感到烦闷,而后收获了玄又哀怨的目光。 昨个儿的仁义道德可谓是将弦锦逗得夜里睡觉都在笑,四皇子问一句还不够,偏偏还要连着问上三五句,等玄又一一作答后才肯罢休。 问完仁义道德后,还要问许多戒律,且非要引经据典。 可怜玄又一个闲散惯了的天神如今日日丢下话本子,瞧起了凡人口中的古籍,那模样,颇像上界不愿做课业的上仙仙女。 玄又真真是觉得,四皇子这几日叫的师尊,比她再收个弟子叫上千百年的总数还要多。 这不成,改日,等这四皇子历练结束后,定要寻个合适的时机,合适的法子将他踢出师门。 她玄又真真是受够了四皇子那张喋喋不休问个不停的嘴了。
第34章 凡人皇子与青鸟下界 祈福统共七日。 除去前几日,玄又算是听那四皇子的话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倒是弦锦,她兴致勃勃的日日看着她被四皇子不重样的问题问的头晕目眩。 弦锦比之她,也不遑多让,不过是盖了本剑谱放在脸上,昏昏沉沉的将要睡过去。 上界叱咤风云的二位主君现下,皆是无精打采的模样。 玄又了个叹气,准备翻个身再晒晒今个不错的日头,谁知那四皇子竟泪眼汪汪地凑到她面前,骇得玄又啪的一声拍在他脑门上。 “有话就说!”一骨碌爬起来的玄又掸去衣袍上沾着的草叶,没好气道。 四皇子捂着脑门,眼底包着的泪花,听到她出此言,登时瘪着嘴就哭了出来。 “师尊啊师尊,我就要走了,那你如今既不去宫里,又是那天上的神仙,日后我们还会再见么?” “哭甚么?师尊我还没陨灭你就在这哭丧?!”被他哭的脑仁疼的玄又反手又是一巴掌,随口敷衍,“会见的会见的。” 凡世的日子不比上界,日后见倒是还能见,只是不晓得再见时,他是在皇家陵墓里,还是已历劫成功回了上界继续做他的四帝子。 好不容易做一回师尊的白虎主君不着调的想。 四皇子手中攥着叠在一块儿厚厚的四书,直摇头,“师尊你又诓我。” 怪了,这小崽子今个儿怎突然变得不好诓了? 玄又诧异的看着他,嘴唇动了动,绞尽脑汁地想一个能骗过他的谎言。 正当她苦思冥想之时,就见弦锦极为烦躁的扯下盖在脸上的剑谱,起身朝这儿走来。 青阳主君抚上四皇子的发顶,顺手给他打下一道神魂烙印,不出大的意外,这道神魂烙印便能安安稳稳地护他直到历劫结束。 做完这些,她又装出一副温温柔柔极为亲和的样子。 “你师尊怎会骗你呢,她不过是要去找在天上的青阳氏主君,她昨夜还在同我说,想再回来的时候,能见着你成家立业的模样。” 弦锦一番话说得诚恳极了,面上又是她那一副温和的模样。 单纯不谙世事的四皇子连思索都未思索一下,便真的信以为真,眼角的泪还未拭干净就连忙点头。 “那师尊回到天上,还要记得向青阳氏主君提起我。” 闻言,玄又僵着脸点头应下,心想你口中的青阳氏主君正不耐烦的站在你自个儿身后,若是你日后历劫成功回了上界,指不定要如何腹诽这位青阳主君。 但见弦锦又拍了拍四皇子的脑袋,继续用那温温柔柔的语调道:“好了,你且先回去罢,这宫里的暗卫侍从皆在寻你,还不快些回去,再晚些就要起疑了罢,你可要谨记你师尊对你的教导。” 甚么教导,那就是无趣时随意的闲言,作何教导? 白虎主君留个后脑勺给离去的四皇子,翻手换上冕服。 待到四皇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去后,玄又这才凑到她跟前道:“我竟不晓得你对孩童会有如此的耐心。” “你不晓得的可海了去了,”弦锦瞥见她杂乱的衣袖,忍不住上手替她理了理,“怎么?你要一一的来探寻么?” 见她低头给自个儿理衣袖的玄又忽地哽住,她窘迫的了半晌,才闷闷的憋出个是字。 细若蚊声,若不是弦锦离的近,怕是真要错过了这个是字。 . 昨个儿夜里,友一凝着急的遣了只青鸟下界前来传信。 也不晓得那蓬莱的青鸟是承了它主人着急时手忙脚乱的性子,还是旁的原因。 落地时慌乱撞上了在庙宇后院的槐树,将槐妖的左小臂上撞出个细长的口子。 土地仙原先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又极为大胆的妖物冲到了庙宇作恶,急匆匆地就赶了过去。 不成想,方一踏入后院,便察觉出青鸟身上的清气,心下顿时明了,将这昏头昏脑的青鸟送到至二位主君的寮房。 刚收起画册在弦锦的催促下准备入睡的玄又赤着脚就要去开门,却被弦锦拽着腰间系带拽回榻上坐好。 青阳主君挥手便开了门,途中还不忘打趣她,说在凡间过了几日就真把自个过成了凡人。 想不出反驳言语的白虎主君抱着被褥独自坐在床榻上生闷气,支起一双白虎耳朵听她同主事的谈话的同时,又翻出自个儿的画册背对着她。 土地仙冲弦锦行礼,将手心的青鸟递到她眼前,道:“主君,这上界日行千里的青鸟撞上我院中的槐树,怕是有甚么要紧事儿,主君且先看看罢。” “成。” 弦锦点头应下,后又从剑中世界摸出两粒指甲大小的药丸给他,“回去多用些水给那槐妖服下,望她早日修成正果。” 待土地仙远去后,弦锦刚想捏着青鸟的翅羽把它从地上拎起,那青鸟却忽地从地上窜起,直指床榻上生闷气的玄又而去。 “哎呦!” 被青鸟尖利的鸟爪抓到的玄又痛呼一声,抬手捂着虎耳朵恶狠狠地指着踩在她画册上的青鸟,“我迟早要将你从友一凝那儿抢来炖了吃!” 被她威胁的青鸟却无半点惧意,若无其事地在画册上跳了两下。 这一看,可给玄又气得咬牙切齿,当即就气急败坏地扑向青鸟,却不想那青鸟灵敏的很,扑棱两下翅膀就飞到寮房的木柜上,又跳了两下挑衅她。 深更半夜被迫看了场白虎与青鸟之间的追逐,青阳主君皱眉抓着白虎主君的系带把她拽了回来,极其熟练的摸了摸她的头安抚。 可手下却不自觉的捏了捏她露出来的耳朵,毛茸茸的,手感很不错。 最终,还是在玄又实在受不了耳朵上传来的异样感觉摇了摇头后,她才收手,弦锦这才重新注意起在寮房上窜下跳的青鸟。 作为青阳氏的凤凰,天生就于其余神鸟仙鸟有别样威慑。 弦锦抓到青鸟很容易,先前还耀武扬威的青鸟现下在她手中安静的似是只小鸡崽。 取下青鸟爪子边的书信后,这才得知天帝明日将在瑶池设宴。 玄又望着那乖的不像话的青鸟,虎仗人势,耀武扬威地冲青鸟扬眉挑衅,先是数落一番青鸟后,又开始嘲笑它的主人。 “友一凝真真是越活越像个凡人了,施法传个音就成的事儿,还非要遣只青鸟下来,真是不怕我把这青鸟炖了。” 闻言,弦锦瞥她一眼,忆起方才的鸡飞狗跳,毫不留情地道,“我看,她那是算准了你抓不住青鸟。” “你不信我?”玄又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见此,弦锦默不作声的把手里乖巧的青鸟往她跟前推了推。 玄又见状,眯着眼看准时机就要上手去抓,极近的距离,却还是叫那青鸟轻松逃脱。 好吧,她说的很对。 玄又望着手中残余的青鸟羽毛,又闻见弦锦毫不掩饰的嘲笑,有些挫败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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