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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完电话，抓了抓头发，心头仍是闷闷的。 好像怎么做，她都不是很愉快。 这话同温筠鹭讲了，免得她招呼不打就跑过来。 到时撞见王燕茹，肯定得尴尬。 温筠鹭没说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微妙。 听周枫说过她和她母亲的事后，原以为按照她的性子，此类事她是绝不可能答应的。 现在看来，周枫对她母亲的感情，应该也是极其复杂的。 不过无论如何，对方也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考虑和判断。 温筠鹭不会去干涉她的决定，只道：“那你去机场那天，我去送送你好了。” “那倒不用。” “怎么？” 周枫的语气变得吊儿郎当起来：“你来送，我就把你拽进飞机里一起带走了。” “如果你不怕马老师在后而追的话。” 马富强老师，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的主任。 很凶。 特别凶。 周枫曾和他交涉过一两次学术比赛上的事，其而容极其严肃，言语极其犀利，让她时隔多年，依旧记忆犹新。 周枫：“……那算了。”
第54章 万般事 王燕茹抵达江城站那日, 周枫开车去接。 说是不让带那些东西过来，后备箱里还是充满了鱼干和腌菜的味道。 让她坐上后座，周枫启动车子后, 不经意地望了眼后视镜。 模样还是去年见到的, 只不过看起来更苍老了些, 右脸贴着一块膏药, 边缘不齐, 应该是拿剪刀剪过。 刚刚她就这么拎着大包小包从出站口出来，给压得脊背都是弯的。 周枫皱起眉：“怎么弄的？” “给那个姓李的打的呗, 他拿拳头一挥挥过来, 我没躲过去，不过踹了他一脚。”王燕茹边说, 边比划, “那个老不死的，疼了好久，我就贴块膏药上去。” “不去医院看看？” “去医院干嘛？给人看见笑死。”她碎碎念的, “抹点正红花油，再贴膏药，过几天就好了, 我才不去医院。” 周枫懒得和她争执这种事情，按下心思继续开自己的车。 到了公寓, 开门进屋。 没毛比刚开始乖许多, 周枫白天就会把它放出来, 让它趴在沙发前的地毯那休息。 王燕茹刚开始都没注意到，走过去见没毛转头, 才猛地被吓了一跳：“哎！我还以为是玩具那么大的，活的啊。” 周枫淡淡道：“宠物羊驼, 脾气不好会吐口水，你别弄它。” 王燕茹悻悻收回手：“羊驼？你养羊干啥？吃？” “都说了宠物，你别动它就是。”周枫语气有点冲，说没两句，就拎着那几袋带过来的鱼干腌菜去了厨房。 刚把东西塞进冰箱里，突然听见一声尖叫。 出门一看，王燕茹果然被没毛喷了，灰色针织衫上留下一团淡绿色的唾液，味道更是离奇。 周枫深深叹出一口气：“你又干嘛？” “我没干嘛，我就想看看它毛怎么那么少，结果吐我一身，你说你养这玩意干什么，这么恶心还......” “我养什么是我的事，我高兴，自己去浴室洗个澡。”周枫不冷不热地提醒，径自走过去越过她，将没毛牵进了房间里关好。 健身房角落搁了软垫铺成的窝，上面还放着两个白色羊驼玩偶，前面是饭盆和宠物厕所，权当给没毛做个小家。 周枫让它去软窝那里坐着，捏了捏它的耳朵，目光幽幽，半天没吭声。 出去时带上门，王燕茹果然去了浴室洗澡。 客厅里还摆着一个红色的编织袋，拉链没拉上。 周枫随意扫了眼，不用看也知道里面装的是衣服之类的。 她把袋子拉链拉上，拎着放进了客房里，顺便在里面给温筠鹭打了电话。 时间也不早了，王燕茹抵达高铁站时已是晚上，现在一通折腾下来更是晚上八点多，而温筠鹭那边已经吃完了晚饭，正在和一位学生在微信上聊毕业设计的事。 “……没吃，等下做，我也不知道她要待多久。”周枫揉了揉鼻梁两侧，“明天我十点的飞机，起早点还能去趟你那里。” “你妈呢？” “她一个人待着没问题的，以前住过。” “好，你也不用来了，我直接开车来你家，送你去机场。”温筠鹭笑笑，“说是朋友，你妈应该不会多想。” 周枫犹豫一霎，还是应下了：“嗯，不过她这人说话有些……反正你不用太管。” “有些什么？” “可能会问你很多问题，你不理就行了。”周枫不太多想多说她母亲的事，只道，“没事我在，你只管过来就行。” 正说着，又听见房间外的脚步声，周枫皱了下眉，声音还是温和的：“先这么说吧，明天见。” “明天见。” 出去，站在门边的王燕茹脸上有一瞬的尴尬，刚要开口，周枫便先她一步道：“我明天有个朋友要过来，不是和你说过我明天要去上海办事吗？她过来接我去机场。” “哦，男的女的啊？” 周枫淡淡的：“女的。” 王燕茹却颇为惋惜似的，又开始絮叨：“唉，你也不小了，怎么还不谈个男朋友呢？一看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多冷清，条件又好，找个……” “妈！”周枫冷不丁厉声喊了她一声，表情甚至有些冷冽，“你别，多话我这些事。” 王燕茹欲言又止，许久，还是默默转身去了客房。 周枫只觉一股郁气凝结在心里，站在原地半晌，才沉沉吐出一口浊气。 * 翌日早上，周枫天不亮就起来了。 如果单是赶飞机，也不至于起那么早。 只是温筠鹭要过来，她私心要做顿好的早餐，所以一早就起来在厨房里折腾。 温筠鹭来得也算早，七点不到就给周枫打电话说在楼下了，到的时候桌上的牛奶还是热腾腾的。 昨天可能高铁坐累了，王燕茹还没起。 周枫没叫她，给温筠鹭开门后，瞥见她手里提着的一盒老年人补钙用的奶粉，很是诧异的：“别给我说是给我妈买的。” 温筠鹭摸了下鼻尖：“我觉得见陌生长辈，总得带些见面礼吧。” “……”周枫看她一眼，没说什么，接过那盒钙粉，随意放在了餐桌上，“过来吃吧。” “你妈……” “她还在睡。” “不叫她起来吃早饭？” 周枫边继续给烤好的吐司面包抹上咖椰酱，边慢条斯理道：“不管她。” 温筠鹭看了眼客房紧闭的门，不知为何想叹气。 周枫和她母亲一样，都有自己的想法。 她不应该干涉和改变，只是看着感觉很不好受。 没想到吃到一半，王燕茹却突然开门出来，温筠鹭和她对上视线，一顿，刚要礼貌地开口，周枫便头也不抬的介绍道：“妈，这就是我朋友，姓温。” 王燕茹赶忙笑着招呼：“小温啊，真是麻烦你了，待会儿还要送我家阿枫去机场。” 温筠鹭：“不麻烦的，我……” 话还没说完，周枫便把一个剥好了的茶叶蛋放进温筠鹭面前的盘子里，笑说：“吃吧。” 唇勾着，眼神却透露出些烦躁。 刻意在这时打断她，是因为不太希望她和王燕茹说太多的话。 温筠鹭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看向她，微微蹙眉。 那边王燕茹却没有久待，嘀咕一句“我去下厕所”就匆匆离开了。 等她出来，气氛更是微妙。 周枫又去取了一副碗筷给王燕茹，只是她稍想和温筠鹭搭话，话头就会被周枫不咸不淡地岔开。 原本温筠鹭觉得搭话没什么，哪怕王燕茹问了比较隐私的问题，她都想好如何应对了，怎么说，面前这位长辈都是周枫的母亲。 只是如今倒生出许多避无可避的尴尬来。 周枫也像是生了闷气，脸色不太好看，于是王燕茹变得越发噤若寒蝉起来，配着脸上贴着的膏药，愈显得不堪落魄。 洗碗间隙，温筠鹭同周枫一起进了厨房，想和她说说她和她母亲的事。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周枫突然把门关上，凑过来朝她撒娇：“肯定很无聊，我明早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温筠鹭抿了下唇，还是反手抱了她一下。 一直到上车，前往机场的路上，她这才将斟酌许久的话说出了口：“周枫，我觉得你刚刚那样的态度，其实没必要。她是你母亲，我和她之间没有矛盾，基本的礼数还是要有的，我想下次她要是还想和我讲话，你应该……” 话还没说完，周枫便有些急切地回道：“可我不想你和她接触，你知不知道，她真的很烦人。” “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同意她过来你这儿住呢？”温筠鹭目视前方，没看她，只是表情也正色不少，“让她来了，你至少别在外人面前这么做。” “你又不是外人。” “对她而言是。” 周枫不说话了。 温筠鹭抽空看她一眼，后者正转头看向车窗外，咬住了后牙槽，腮帮子鼓起并不明显的一块。 看她这副表情，剩下的话也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温筠鹭叹了口气，默然。 临近机场时，才淡淡开口：“……她不管怎样。也是你母亲啊。如果你恨她，大可以不和她见面，只是把人接到了家里，就不要做那种样子了。” 周枫闻言，看着她突然问了句：“我哪种样子？” “你应该清楚。” 周枫却微微吸了口气，有些灰心似的垂下眼：“……算了，都快到了，我不和你吵。” 温筠鹭只觉莫名。 她们这样，应该不算吵架吧？ 想了想，觉得可能还是那方面的问题。 将车子驶进机场入口附近后，她减缓车速，停下，并无避讳地和周枫对视，问她：“你最近，还有吃药吗？” 这病她上次专门咨询了江大的博士，像周枫这种症状，药是万万不能断的，否则极易产生攻击性。 她问这话，也只是真的想知道周枫是否又断药了而已。 没想到对方听到这话，反应却颇大。 瞳孔扩大，万般不可置信一般，少顷，猛地打开车门下去。 “跟我的病没关系。”语气还算克制，只是不难听出周枫在发抖，“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即使我说了那么多，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关了门，径自去后备箱取了行李，匆匆转身朝航站楼入口走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温筠鹭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消失在了茫茫人流里。 后面响起几声催促的喇叭声，尖锐刺耳。 这地也不能久待，她只得敛下心思，先将车子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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