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瞪着他:“你哪只眼看到我拦人了,来娣为什么不肯回家,你这个当爹的心里没数吗,是谁把这么好的孩子赶出门的,一窝子丧良心的东西,老天爷要是开眼,迟早劈死你们。” 唐叁义被骂了也不敢还嘴,只倔着不改口:“来娣必须跟我回家。” 气氛一时间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唐来娣红着眼道:“爹娘既然怕被我连累,那就断亲吧,往后我是死是活都与你们无关,反正你们之前就把我赶出来了,也不差这一回。” 她语速很快,声音平静没有起伏,一双眼睛里却含着泪。 陆氏一听,张口就骂:“你这个死丫头,你这个白眼狼,真是石头做的心。” 女儿再不听话,长得还算清秀,养这么大,怎么着也能换几十两聘礼,一断亲,这么多年就白养了,她绝不答应。 唐来娣笑了,笑中带泪:“我也觉得我心硬,随娘。” “你…”陆氏一听,顿时又气又急,伸手就想教训她。 “唐槿,还不把我的拐杖捡回来,杵着干什么呢,真没眼力见。”唐老太太冷不丁地喊了一声,唐槿赶紧去把拐杖捡回来。 陆氏的动作不由一顿,胳膊隐隐还在疼,她觑了眼老太太,后退两步凑到了唐叁义跟前,小声嚷嚷:“她爹,你看看来娣,都是你惯出来的,你还不管管。” 女儿肖父,不管是长相还是性子上,唐来娣都很像唐叁义,就连喜欢舞枪弄棒都是一脉相承。 唐叁义看着自家女儿,看到她眼里的泪水和倔强。 他扭过头去,扯了下帽子,低声道:“来娣,你好自为之吧,我跟你娘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说罢,扯着陆氏就走了。 没有应下断亲的话茬,却又好似应了。 唐来娣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扯着嘴角道:“真好,以后我就没人管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唐槿瞅着她脸上的似哭还笑的表情,嘴欠地戳了一句:“想哭就哭吧,这里又没外人,笑这么难看,怪吓人的。” 想哭就别憋着,憋坏了咋整。 “我才不想哭…”唐来娣嘴一张,下一瞬就忍不住捂紧了脸,失声痛哭。 小姐妹个嘴毒的,不会说话能不能少说点,呜呜呜,她心里好难受。 楚凌月轻叹一声,走过去递了张手帕,唐槿的嘴有时候挺找打的,但唐来娣也确实需要哭一场。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唐老太太却皱起了眉:“一只耳那小子向来是个蔫坏的,他这是不想被连累,又怕来娣万一出息了,他再沾不上光,你哭死了,他不会心疼。” 楚凌月再次叹气,这祖孙俩的嘴也是一脉相承,都不能少说一句。 唐来娣哭声一顿,干巴巴道:“其实,我爹对我挺好的…” 她跟弟弟就差了一岁,自打记事起,爹爹就教弟弟习武,娘亲却只让她学刺绣。 她就悄悄找爹爹说,想跟弟弟一样练武。 爹爹笑着感叹:“好,不愧是我唐叁义的女儿。” 从此,她终于不用再去捏绣花针,开始了练武的快乐日子。 印象中,爹爹从来没凶过她,说话总是温声和气的,倒是她娘,一直打骂不断,却也没有拦着爹爹教她习武。 后来,爹爹为了让她跟弟弟一起去县衙做捕快,还提前告老回家,托了很多关系,才让她顺利做了女捕快。 唐老太太叹息一声:“你们不懂。”不打不骂就是好了吗,挨打受骂的时候,也没见他拦着。 唐来娣家看似是陆氏当家,有点什么事都是她冲在前面,实际上并不然。 躲在后面出主意的,里外不得罪人的一只耳才是真正当家做主的人。 一只耳年此人长相周正,又有一身好武艺,脑子也聪明,原本前途无量,只怪年少时太好争勇,被削去一只耳朵。 自那之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常年戴着个厚布帽,似是不敢见人,在娶了其貌不扬却性子泼辣的陆氏以后,他就更没有什么存在感了,几乎都不怎么与人来往,凡事都是陆氏冲在前面。 但老太太却看得清楚,这老小子只是心里迈不过失去耳朵的那道坎,脑子还是聪明的,且越来越老谋深算。 今天这一出,恐怕就是他算计好的。 往后他见人就可以说不认女儿了,可是户籍上的关系却没有任何变化。 若是唐来娣有发达的那一天,他仍可以用孝道来压人。 唐来娣满脸茫然,一时忘了哭:“唐祖母,我爹他……”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在暗示爹爹他不是好人一样。 唐老太太摇摇头,没有多言,依她来看,一只耳那老小子之所以费尽心思把女儿送进衙门,恐怕也是用心不良。 结果不是在眼前摆着呢吗,唐来娣做捕快尽心尽力,武艺也比她弟弟好,立功是迟早的事,而她的功劳最终落到了她弟弟手里。 都说儿女是债,摊上这样的爹,一只耳才是那个算计女儿的讨债鬼。 见老太太不欲多说,唐槿打破了有些沉闷的氛围:“先不管这些,快开门迎客吧,不然晚饭时间都要过去了。” 结果一开门,又是一位不速之客。 唐槿看着来势汹汹的陆掌柜,挡在了门前:“阁下这是要做什么?” 好家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关键是陆掌柜这次竟然带了两个捕快,这个笑面虎不会是买通了官府想把她们都抓起来吧。 古代生活这么刺激的吗? 陆掌柜奸诈一笑,朝身后的衙役道:“两位兄弟进去一看便知,这家饭馆的菜单上写着呢,有一道滑蛋牛肉片,就是杀的耕牛。” 两位捕快对视一眼,年长的那个冷喝道:“官府办案,闲杂人等让开。” 唐槿闻言,迅速抓到乐关键词,在原主记忆里,百钺律法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许宰杀耕牛,但各县对此事或多或少都有些约束。 说白了就是律法上没有规定,但各县衙门可以视情况而定,此事可大可小,全看县太爷的意思。 她现在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说唐来娣的爹蔫坏了,毕竟今日的菜单贴出来以后,进门的只有一只耳和陆氏。 没想到啊,那两口子还真够狠的,铁定是一出门就把此事告知了陆掌柜,不然捕快也不会来得这么快。 想到这一点的不只是唐槿一个人,唐来娣听到陆掌柜的话,先是不敢置信,而后及时走了出来。 “刘大哥,刘二哥,你们怎么来了?” 刘大看到唐来娣,一改方才的严肃,微笑道:“来娣妹子,你怎么在这儿。” 那桩令他们头痛的偷盗案到底是谁破的,别人不清楚,他们这些一起办案的捕快还不清楚吗。 所以他们对唐来娣的遭遇很是同情,也念着些过往的情谊。 “我是饭馆的东家。”唐来娣这个时候也知道今日菜单只有爹娘看过,本着不能因为自己连累大家的心思,毫不迟疑地揽下了可能要承担的责任。 柳氏兄弟面面相觑片刻,随后刘大一脸为难道:“衙门接到报案,说有人宰杀耕牛售卖,咱们也是奉命行事,来娣妹子,你这饭馆做菜用的牛肉是从哪儿来的。” 话落,他扫了眼陆掌柜,就是这位报的案。 唐来娣下意识地看向唐槿,做菜的食材都是唐槿买的…… 唐槿没有否认菜单的事,毕竟都已经被一只耳和陆氏看到了,现在揭下来也是掩耳盗铃。 但她也不慌,淡定问道:“陆掌柜既然说我们宰杀耕牛,不知可有证据?” 她是现代人,才不会傻乎乎地陷入自证的怪圈。 谁主张谁举证,她倒要看看这位陆掌柜能拿出什么证据?
第36章 陆掌柜脸色一正, 没理会唐槿,转而看向刘氏兄弟:“两位兄弟,赶紧办差吧, 有什么事, 咱们公堂上说。” 眼见吸引了不少人注意,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就不信这些人敢把死的说成活的。 刘大再次看向唐来娣:“来娣妹子, 你看这,先随我们走一趟吧, 大人向来断案公正,你若没做,必不会平白蒙冤。” 唐来娣知道他们也是奉命行事,便点点头, 率先走到了前面。 “慢着, 老婆子我是大厨,怎么能落下。”唐老太太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食材都是我买的,要抓一起抓。”唐槿站到了老太太身边,今天的银子是赚不到了呀。 没看客人都来了吗, 围观的人群里不仅有曹客商,还有苗夫人。 可惜啊,可惜了三十两银子。 “还有我,牛肉是我跟阿槿一起买的。”楚凌月站到了老太太另一边。 陆掌柜还是笑:“放心,一个都跑不了。” 话音一落,就听到围观的人群里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 “还有我。” 陆掌柜笑容一顿, 看着走过来的人, 心里很是疑惑,这位小姐好面熟, 可他不记得小饭馆里有第五个人啊。 “韶阳,你不必如此。”楚凌月微微蹙眉,看着走到近前的少女。 褚韶阳轻轻摇头,看向刘氏兄弟:“我是饭馆的常客,可以去公堂上做个证人。” 刘氏兄弟态度恭谨道:“褚小姐请。” 身为县衙的捕快,对本地的大户人家,他们或多或少的都有些了解,对于褚举人家的千金,自是认识的。 尤其这位褚小姐跟县令夫人还是忘年交。 就在这时,又有人走出人群。 “韶阳,不是说做东请我来尝一尝美味佳肴吗,这是怎么了?” 刘氏兄弟一看,忙又恭敬道:“卑职刘大、刘二,见过夫人。” 天爷哎,县令夫人怎么也来了。 来娣妹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认识这么多贵人,那之前在衙门里闹的时候,怎么没见有人帮她说话啊? 褚韶阳言简意赅道:“顾姐姐来了,让你见笑了,许是这家饭馆的菜太好吃,挡了某些人的路,改日我再做东。” 顾夫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陆掌柜,脸上若有所思。 陆掌柜弯腰露笑,笑容谄媚道:“顾夫人。” 见到顾夫人,他也想起褚韶阳的身份了,毕竟这两位从前去过楼上楼几趟,但他也心里不虚,就像捕快说的,顾县令断案公正,不是徇私枉法的糊涂官。 就是县令亲娘来了,他也不怕。 顾夫人浅浅颔首,收回视线,朝褚韶阳安慰两句:“妹妹哪里的话,正好今日无事,我陪你去县衙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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