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萱…哪难受?别动怒,躺下…” 叶母乱了心神,忙上前来搀扶。 叶宛菁怄气别开,眩晕之下一头扎去床栏杆处,撞伤了额头。 “萱萱,别折腾自己了,听话。”叶母急得不行。 “不想我死这,就去联系姨父,让他疏通关系,把司若微完好无损放出来。”叶宛菁扶额苦涩低语:“妈,做人留一线。” “现在风口浪尖,蓝家威逼利诱,咱惹不起,我不能让你父女有性命之忧。等日后风波平了,再把那丫头放出来,让她离申城远远的。” “方才不说都是和气生财的商人么?性命之忧从何谈起啊?” 叶宛菁苦笑,眼角滑落了一滴清泪。 叶母憋闷至极,压着嗓子低语: “这事故教训够大了,他们野心昭昭,势力比我们硬。集团拱手让人,你们父女犯险,还是两家和睦,生意照常,我没得选。” “关司若微什么事?她才23岁,什么都不懂。关她多日,她以后怎么做人?你们毁了她,把她逼上绝路,知道么?!” “她若没对你动情,不会有这祸事,她自找的,咎由自取就要承受代价。得了你的好处富贵,受点苦怎么了,她有那么娇…啊!” 叶宛菁通红的手掌悬在半空,眼泪簌簌垂落,模糊了视线。 叶母惊骇地捂着吃痛的脸颊,呆愣愣盯着叶宛菁:“疯了?萱萱,你打妈妈?” “她没得我半分好处富贵!她边读书边帮我照管艺术馆,却被人污蔑构陷,栽赃入狱退学,这叫受点苦?” 叶宛菁几乎泣不成声:“三日放她出来,不然我与蓝家鱼死网破。叶氏积弊日久,就算倾覆也怪不得我!” “你疯了,疯透了…” 叶母失魂落魄走出病房,连门都忘了关。 “聪姐,听到了?保下司若微,盯好我妈和你爸,请小姨帮忙,接她出来送去想去的地方。” 叶宛菁的声音过于镇静,把宛聪吓了个好歹:“你还好吗?” “活着,你去警局吧。” “嘟…” 宛聪直勾勾盯着屏幕,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叶氏与天和商战,是神仙打架的程度,背后势力盘根错节。 司若微一个无依无靠的外地女孩,实在成了倒霉的小鬼池鱼。 宛聪不是有悲悯心的人,反而跳脱爱热闹。但到了司若微这儿,她很想逃离这份“热闹”。 自家姑姑和蓝家人对一个单纯学生做下的事,阴损太甚。 她收拾好材料,从艺术馆开去深夜警局。 幽长的回廊外,她透过窗子匆匆一瞥,扫见了问讯室内颓败至极的姑娘。 一夜自名校佼佼者跌落尘埃,被网暴,诬陷,任谁也受不住。 宛聪没敢停留,与警员交涉一整夜,却意外发现,其中还有她都不知的隐情。 叶宛菁一夜无眠,神色萧索憔悴,眼神迷离发散,捏着手机发呆。 “嗡嗡…” 电话响起,她倏地接通: “聪姐,怎样?” “萱萱,800万私人贷和投资公司是怎么回事?警局资料清清楚楚,司若微借了800万,转投进恒远,但那公司携款跑路了,这我也帮不了。” “你说公司叫什么?!” 叶宛菁大惊失色,她觉得那名字太不可思议。 “恒远投资,咋了?” “恒远?你确定?”叶宛菁愈发绝望。 “对,你知道?” “…是关宁。” 叶宛菁苦闷至极:“借贷日期有记录吗?” “疑惑就在这,放贷公司先于青禾告了司若微。可借款日期,是她在A国的第二年初春,所以我才问你知不知情。” “这绝不是司若微借的钱,是关宁,当年关宁借过她的身份证。我…我去找她,你把知道的说给警局,司若微没这胆子。” “萱萱,警局要证据,你我空口白牙,没用。”宛聪有心无力:“我会说,但人我捞不出来,除非把钱还清。” “还,我账上的钱,你找杨柳,公司资金有多少活动的,干净的,还给他们。” 叶宛菁心乱如麻,边打电话边拔掉了输液的针头。 “萱萱,利滚利2400万,你这是冤大头。” “留证据,我会讨还,先把人保下要紧。她…还好么?” “我没见到,拘押了。”宛聪扯了谎。 叶宛菁挂了电话迈开腿,踉跄着险些摔倒。 现在身体虚弱,支撑不了去寻关宁对峙。 她阖眸苦笑,约莫关宁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救司若微。 可她想不通,关宁与司若微有何深仇大恨,要把学生害成这般。
第65章 落雨三日的申城潮湿非常, 低垂云脚长了绒毛,天色朦胧,平生烦闷。 正午也无骄阳。 警局后院的铁门吱呀一声, 伴随着落锁的叮当漫过耳畔。 一警员立在门边, 瞥了眼墙角瑟索呆滞的姑娘:“你可以走了, 别再进来。” 抱膝发呆的司若微眸光涣散,监舍里不止一人,她没把警员的话放心上, 自也没有动。 “墙角那个, 说你呢!留这里挺舒坦吗?走!”警员憋住嘲笑的冲动, 又唤了声。 司若微懵懵抬起头来,望向警员的视线藏着狐疑, 似是不信她能从这安然无恙的离开。 “对, 就你,快走。” 得到恳切回复,司若微扶着墙一步一晃走出监舍, 脑海里闪现了事发夜的零星碎片: 朱媛将她从梦中摇醒,举着手机给她看, 劝她想办法, 问情况,或报警。 是子夜的热搜。 满屏私照都是她和叶宛菁独处时拍的,北欧极光, A国生日,还有…无数隐秘床照。 拜金小三, 包养, 离间婚约,霸总娇妾, 作天作地,恶毒村姑上位纪实等污言秽语充斥着屏幕。 其间夹杂着被人翻出来的,青禾文化的法人变更记录,艺术馆数次展览里她的署名,她与叶宛菁合发的文章,私人贷公司的诽谤与传票… 当晚,她缩在墙角哭得泣不成声。 宿舍被八卦的同学包围,鸡一嘴鸭一嘴的品评和砸门声不绝于耳。 窗玻璃都被愤青砸掉了一块,骂她下贱,怨她出卖色相逢迎权贵,龌龊腌臜,败坏学校声誉,不配光鲜的奖学金和荣誉,影响了毕业生求职。 朱媛与她轮番给叶宛菁打电话,却从没接通过。 最后她妄图求助关宁,可关宁也装死关了机。 后来,天亮了,院办联系她核实情况,说校方要公关。 网上的谩骂早已从二人的情事骂到了她的桩桩件件,包括学术。舆论一边倒的叫嚣,学校就该开除她这种三观不正的垃圾。 无人苛责叶宛菁有婚约却与她暧昧,只攻击她的品行,好似她能发文章、办展览一定有鬼。 司若微深觉讽刺,也无心再辩驳。 想起昔年叶校长的名片,她让朱媛带着手写信和名片冲出宿舍,直奔叶校办公室,求他以最快速度准她退学离开。 叶诚达以为朱媛是来给司若微求情的,却不料司若微主动请离。 网上的谩骂他清楚,虽提前被亲哥打了预防针,但顾及叶宛菁的声名,还是帮了司若微一把。 前提是司若微绝口不提此事,再不寻叶家的麻烦。 司若微如数应允,也顺利在当晚离开了申城。 只可惜,回家半路就被遣返,关入警局配合调查。 一关三日,她半字未言… 身子颤巍巍走在阴暗的廊道里,后面传来一声提醒:“前面左转,取走你的私人物品!” 司若微脚步一顿,扶着身侧的栏杆缓了须臾,才离开这处骇人的所在。 银镯子留下的鲜红痕迹,还印在腕间。 取物品时,一好心的姐姐在她签字的间隙提醒:“先联络家人,你手机有消息,好似有人住院了。” 司若微早已失去光晕的瞳仁猛然一震,半张着嘴怔愣半晌,才拎过行李箱疯子般跑了出去。 也是,说好当晚回家,即便她什么都没说,可寻常日子,爸妈哪会给她打电话确认行程呢? 爸妈定然看见了热搜,是怕刺激她才没直言。 他们在长夜里没等来惹上麻烦的司若微,怎么可能放心的下? “砰!” 三日来,她情绪低落至极,水米未进。迈开步子跑出去的一瞬,她膝盖一软,猛然跌去厚重的水泥地上。 “能起来吗?”等候许久的宛聪赶紧上前搀扶:“备好了车,我送你走,去哪儿?” 司若微眼底满是恼恨,瞪视她须臾,拼尽全力挣脱开她的手,只淡声回了一字: “滚。” “你这样走不远,我没惹你,我保你出来的,你能信我。” 宛聪踩着高跟紧追不舍。 “与叶宛菁有关的人和事,这辈子不要出现在我眼前,请你,滚。” 司若微气音微弱,阖眸冷笑了声,被石子划破皮的手掌拖着行李箱直奔警局外的柏油路。 宛聪没再追,司若微的背影写满了绝望与孤傲。 她清楚,追也无用。 司若微也清楚,宛聪没说谎。 可一群恶狼设局把她扔进老虎堆,又亲手捞她出来,她就要承情感恩吗? 荒唐! 失魂落魄又仓促虚浮的脚步落入潮湿的柏油路,没有倒影,孤单寥落。 她低垂着头,如一缕游魂。 若家人真因她生病住院,她就是个混账! “坐车不?去车站20。”停在街边的小三轮上前揽客。 警局外,这些人多得是,知道出来都是落魄的,估计也没几个钱打车,便接些生意。 “走开。” 司若微有气无力,只管闷头往公交站去,她记得的,这地方她来过。 “嘿,臭德行,能个鬼嘞,都进去了能是啥好人吗。” 三轮车夫朝她淬了口唾沫。 司若微恍若未闻,独自晃去空荡荡的车站。 不远处路边树下,停了辆黑车,一直遥遥跟着她。 她本不曾留意,是过路车后视镜的反光,让一辆熟悉的宾利轮廓刺痛了她的双眼。 清风过耳,眼底灰白飘摇。 是鞋带开了。 司若微蹲下身系好鞋带,隐隐闻到了袜子传出的并不美好的味道。 是啊,三天没洗澡,天气又闷,她估计是臭的。 司若微忽而笑了,笑到鼻根酸涩。 她模糊的视线扫过四周,于起身一刹,捡起颗圆润的鹅卵石捏入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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