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衣冷淡的神情出现一瞬困惑,“什么?” 我只能提高音量,将原话一字一顿复述给她:“她让我对你说,这是她自己选的。” 沈青衣又问:“她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很安然,伏在单凤鸣腿上,像睡着了。” 据白江雪说,沈素衣和单凤鸣死前已经服下无色无味的剧毒,即便没有火烧,要不了多久也会死去。而所谓的剧毒,恰恰藏在那盏茶中。 我万幸躲过一劫,沈素衣没有哄骗或者强求我必须喝下那杯递给我的茶。她只想杀单凤鸣和自己而已。 空气的凝滞让三秒沉默变得漫长许多。 沈青衣没再说什么。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打破沉寂,沈青衣扭头对过道拐角的脚步声说:“忍冬,我在这。” 下一秒,那个跟着她的女生从拐角探出半个头来,一双颇有灵气的小鹿眼锁定在沈青衣身上,眼睛一亮,一路小跑来到沈青衣身边。 手上还滴着水,脸也是湿漉漉的,黛眉更浓,肤色更白,像山水画里灵动活泼的阳光少女。湿的手偷偷去勾对方的手,沈青衣忍不住蹙眉,拿出帕子,“很冷,擦干手。” “好吧。”这位名叫忍冬的女生接过帕子擦手,她应该有点怕陌生人,缩在沈青衣身后,紧紧贴在她身边,但双眼又会止不住的好奇,不时看我。 一旦与她视线接触,又会转开视线假装看空气。 “还有事吗?”我问。 我希望她们赶紧离开,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她们的亲密无间让我感到孤单,我的身侧空荡荡,只有一张放在心口处沉甸甸的纸。 沈青衣看了我一眼,最后拉着人走了。忍冬嗓音清亮,声音不大,但足够我听清她们的对话。 她问:“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 沈青衣声音低。 “我没有姐姐了,她不要我了。” 走了两步,她又说:“你以后不能丢下我。” 忍冬说得有些勉强,有些无可奈何,但仍旧顺着她意思。 “那好吧。” ---- 沈青衣:阴暗风黑千金(控制欲和宠人兼得,和她姐姐相当,甚至青出于蓝) 忍冬:温润型元气少女(十七八岁的年纪,正处于对世界抱有强烈的好奇和探索状态^^) 详情可关注专栏预收《撕烂这天地》~
第81章 一根断裂的绳 她们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后。在我望着那门时,眼前递上一杯冒热气的水,玉眉在我旁边坐下,问我在发什么呆。 “没什么。” 喉咙又开始痒起来,我止不住咳,接过水润润嗓才好受些。 玉眉说:“你怎么总是咳,要不去医院看看?” “浓烟呛的,没事。” 玉眉哦了一声,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她神秘压低声,严肃道:“我刚才好像见鬼了。” “怎么了?” “我见到了沈素衣。” 两人很像,也不怪玉眉错认,我说:“那是她的双胞胎妹妹。” 玉眉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愣愣地看着我。 “真的,刚走出门。”我强调道。 她一连串追问:“来干嘛?她没对你做什么吧?可别又向那个沈素衣伺机报复。” “来领遗体,顺便问我沈素衣临死时说了什么话做什么事而已,说完就走了。”想来警察已经把事情原委都向她说明过,“不是我杀了沈素衣,看样子应该不会报复我。” “希望吧。”玉眉稍稍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公交上。 下午时分作为都很空,我们靠坐在最后一排,日光有些晃眼,我拉上蓝遮光帘也未能挡住车窗斜照进眼的日光。半敞开的窗子带来的柔风里,有田野中青草树木的清香。 我在这样的环境里有些昏昏欲睡,不过很难睡着,后面变成了看迅速倒退的景物和过缓行带时会颤动的玻璃窗发呆。 玉眉起初很安静,但车窗里映着的她总是频频看我。 所以她的安静只是一会儿的事,欲言又止的样子说明此刻她已经憋不住话了。 对于柳梦之死和沈素衣单凤鸣等人葬身火海一事,我并未向玉眉透露过多细节。她知道结果,但未知里头的弯弯绕绕。 “玉眉,怎么了?” 对方身子一僵,她似是有所顾忌,嘴巴微抿着,又不说了。 “你想问就问吧。” 玉眉才说:“叹铃,现在这些事算……结束了吗?” “算吧。”抓到凶手,得到真相,柳梦泉下若有知,兴许也能有所宽慰。 “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我想了想,发觉脑袋空空,只剩茫然。 “不知道。” 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此后,窗前永远不会出现旗袍女人这个事实。 清醒实在痛苦。 但我必然不能将这后半句告诉玉眉。 “抓到凶手是好事,但是你既不轻松,也不高兴。”她顿了顿,“叹铃,你状态不太对。” 我心下哑然。只能找个理由:“他们死在我面前太吓人,我还没缓过来。” “我不是说这个。” 肩膀一沉,她挨着我,将脑袋贴上我肩头,手搭在我手背上。 我们相互依偎着,像童年那会她玩累时伏在我肩上睡觉。 想想也是,这一天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她怕是已经困得要命。 “到了我会叫你的,安心睡吧。”我在心里默数她大概几秒钟会入睡。 但长达数十秒过去,她除了握住我手外,半点打呼声都没有。 她说。 “我觉得你心里有数,却骗我说不知道。” 过很久后,她又说。 “等你调整好,我们去深圳吧。” ———— 春天步入末尾时,在那场火灾里遗留下来的咳嗽还是没有好。 具体表现为,天气一旦起风或者突然降温,我的喉咙就会忍不住干痒难耐,多在半夜反复咳,一直到天蒙蒙亮才稍稍起了困意。在玉眉的陪伴下,我去了趟诊所,还是那个很久之前帮我处理过脚伤的林医生。 他还记得我。但是对于我的状态,他挺困惑。“很久没见你了,现在怎么精气神这么差?生病了?” 我勉强笑笑,“不知道。” “之前陪你来的那位呢?” “没回来。” 林医生客套地问,我敷衍地回。 他对我的咳嗽进行一番望闻问切。推测是烟尘损伤喉咙,加上春季多飘絮,引起的慢性病。只能慢慢吃药做调理。 他开的是需要煎服的中药。整整三大袋,可以从月头吃到月尾。 草木柔风变成玉眉每天蹲在院子前煮中药的苦味。 她这些日子时常早出晚归,但只要是我吃药的时间,她必定要回来。我说我自己能行,但她就是不放心,让我一边呆去,周围静得只剩遥远的捣衣声。 现在这间屋子越发冷清。奶奶她们,父亲染坊的生意越发红火,必要时奶奶也要去帮忙。母亲照顾小弟,加上之前掐她脖子,她还有些芥蒂,便不常来我房间看我,经常是在卧室或者在厅里纳鞋底织毛衣,有时则带弟弟外出。 玉眉拿蒲扇给火炉扇风,我左右无事,拉来凳子问她最近在忙什么,她说瞎忙。 我问:“什么时候去深圳?” “等你好了再说吧。” 慢性病死不了人,玉眉又在小题大做了。 自从因咳嗽导致作息被打乱,我的睡眠时间不知为何变得很长。 印象最深的一次,我从上午睡到晚上,谁叫都不醒。绝大部分时候是因为身体太累,不想理人,尤其是我那还没床沿高的弟弟总是摇着拨浪鼓进来扰我。被玉眉逮到抓出屋外才安静。 一安静,我就困,一困,很快便陷入漫长的睡眠中。 现如今尘埃落定,再没有能牵住我的绳。 意识就像下坠一样止不住地往下掉。 傍晚我还躺着,玉眉探我鼻息,一度以为我死透了。扛起我就往诊所去,速度之快,力气之大,就差将我背出五里地。 中途我被颠醒了,我无奈强调我没事,只是困乏。玉眉不信,非得让医生看了才行。到了诊所,玉眉跟医生说我总是睡觉,“这种药有什么安神功效吗?” 林医生说:“一点点,不至于嗜睡。” 玉眉更想不通了:“那为什么……” 林医生看向我,突然问。“你叫江叹铃对吗?” 我点点头,他又说,“其实我听过你的事。” 应了柳梦那句话:水街无秘密。 我为什么会这样,其实没人比我更清楚。 我丧失了坐在这里的耐心,起身对玉眉说,“我在外面等你。” 走出诊室,斑驳的蓝塑料椅只与诊室一墙之隔。 里面的对话还在进行。 “她人很清醒,好好的,药也按时吃,怎么总是一直睡?” “心病,积郁成疾。”
第82章 好日子 医生一句论断,玉眉仿佛天塌了一般。 出了诊所,回家的路上,走在前头的人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只能看到玉眉背影,她步子快过我,快能走出半米远,我只能快步上前拉住她手。 “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我缓缓就能好。” “那你要怎么做?” 我停下脚步,很诚恳地说:“我以后不睡就是了。” 玉眉跟着停下,回头来,泪眼娑婆,瞪我:“你总这样不当回事,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要死不活的,脸白得像死了三天,像是下一秒就要跑去上吊。” 这是这些时日里玉眉第一次那么骂我。 其实也不难听,她怎么骂我我都觉得无所谓,一是因为她是玉眉,二是因为内心泛不起半点波澜。 我知道她归根结底是想我快快打起精神来,恢复正常生活。可这不是靠两句狠话就能解决的事。 “你能让柳梦回来吗?” 玉眉哑了火。 答案是不能。 我说:“玉眉,我真没事,能走能跑能跳能吃能睡。” 良久,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你之前不是问我最近在忙什么吗?我现在告诉你,前提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说得真神秘。我快要以为她是不是真把柳梦复生了。 但这是空谈妄想,我没有抱期待,只是配合她,不然她估计又要哭个没完没了。 深吸一口气,以示自己做好准备,“做好了,说吧。” 玉眉从哑火变成哑然,嘴巴张了张,最后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 玉眉带我去往林海镇,那个葬着柳梦的地方。 起初我不明她的举动,看一座柳梦的碑,只会徒增悲伤。 但很快,我才发觉她此行目的并非如此,她往这条路的反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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