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很烫,看来是真发烧了。 “现在知道了吧?” 我点点头。 “你倒也不用担心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天要塌了。” 我没心思和她扯皮,“你得去医院打针吃药,我陪你去,而且你穿太少了,我去拿件外套给你。” 天寒地冻的,柳梦就穿了件薄薄的高领毛衣,一件长风衣,裤子还是紧身牛仔长裤,仿佛活在初秋时节。 我琢磨着,看向床头边叠好的几件衣服,“那里应该有一件毛衣开衫,前些洗好的,你或许能穿。” 柳梦说:“我不去,去了又不能马上好,家里有药。” “这怎么行,你又不是医生。” 我想抽开手转身去拿衣服,谁知柳梦加了力,继续按住我放在她额头上的手,不让我动。 我心下困惑,回头看她要做什么。 “如果我现在需要你,你愿意帮我吗?” 天很阴沉。 交叠的手往下,柳梦的那双眼睛深深地望着我。 她盯得我周身僵硬,连稍稍动一下脖子,都像极了锈蚀多年失去灵活的机器部件。 漫长的注视会让人多想。 阴天下,她无悲无喜,无风无浪,双眼和身后平静的水河一样。 可就是这般表象,才惹人探寻,百般探究,想知道这片静水之下,正在暗中涌动的是什么。 “帮的。”我认真说。 话音刚落,她便松了力,把我手拿下来,轻轻一翻转,牵起我的手,笑了。 “那就同我回家吧。” ---- 大家晚上好,周末愉快~ 叹铃(仰着脖子)(骄傲脸):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有在好好努力攒钱! 柳梦(抓着叹铃手不放)(说什么都点头)(笑):嗯嗯嗯好好好行行行,跟我回家。
第26章 心无意动仍蠢动 出门前,我把厚厚的针织围巾和毛衣开衫放到柳梦面前。 “你先穿上,风大。” 然后赶紧弯下身穿鞋,提前和奶奶说一声要出门一趟,她当我是去学习了,坐在厅里认真纳鞋底,摆摆手让我走。我看了眼放在木柜子上的钥匙,决定把它先拿上。 出了门,柳梦还站在在原地,手里的衣服纹丝不动,我问她为什么不穿,柳梦嫌穿了太臃肿,不想穿。 我好言相劝:“那你会烧得更难受,喉咙疼得像刀子刮,脑袋像被火烤,浑身虚浮无力,只有脑子有知觉,因为很热,眼皮都是沉的。” “你咒我。”柳梦给我这句话定性。 天地良心,“我没有。” 我再次把毛衣围巾献上,塞到她怀里,“这里天晚了很容易冷的,你穿上吧。” 柳梦抱着衣服看我,“不要,除非你给我穿。” 我一下子愣住。 她活学活用,用我刚才说的话来催促我,像从前涂药油那样不管不顾将衣服推回到我手里,“起风了,不是你说的吗?我等会会烧得更厉害的,你得快点。” 什么时候了还像个小孩一样闹。我无奈接过去,怀着一颗再跳快些仿佛会猝死的忐忑的心,将开衫在她面前展开。 柳梦很配合,浅笑着背过身,看样子心情很好,又带点得意劲。脱下长风衣。连同围巾一起搭在小臂处,将双手分别伸进毛衣袖子里。 这衣服大了,穿在我身上大,穿在柳梦身上同样挺宽松,下摆宽如水母裙尾,遮住了她的臀。毛衣奶白色,很厚,裹紧了,会很保暖。 在我帮她整理好后颈的衣领时,我偷瞄一眼柳梦的反应,“暖和吗?” 只见她正合拢袖子放在鼻子间闻,把话说得分外清晰,就像是故意让我听见似的。 她点头:“嗯嗯,和叹铃一样香香的,还很软。” 我语塞,假装没听到,抚平好翻折的衣领,以为就此告一段落,但并没有。 柳梦出的牌总能超出预料。 她回过身,微微弯下腰和我平视,望我的神色堪称温柔到如潋滟秋水:“衣服都穿了,那再帮我围个围巾,好不好阿?” 她都这样求我了我当然说什么都好。接过围巾,默认了这一请求。 柳梦又稍稍低下头,当着我面亮出白皙的后颈,“来。” 我这一次紧张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兴许是她的脖颈太漂亮,雪白得像夏天吃过的冰奶砖。 枣红围巾覆上去,绕两圈,将那截白全数遮挡。 我沉下心来仔细调整这围巾左右两端的长度,这时柳梦忽然抬起头。 我们隔得能有多近?是只要我伸手环住,就能和她做拥抱。只要多一个人突然冲出来撞我后背,我就能同她鼻尖相碰。 这点想象仅仅存在脑海里,柳梦直起身子,高我半个头的差距由此显现。 她突然问:“你冷不冷。” 我说:“还好。” 柳梦并没有直视我的目光,垂着眸。 视线似乎落在我的鼻唇下,也可能在看我手中的围巾。 说,“叹铃,我们离得好近。” “哦。”围巾调整好,我当她不喜欢如此近距离,便适时后撤半步。 结果柳梦叹口气,又说话了。 “我是想说,你要是觉得冷就好了。我伸个手就抱到你,能给你取暖。” ———— 我尚未给她这句话琢磨出个正确反应,她已经习惯性拉住我手走了。 手心很烫,我一度感到自己掌心潮热。 柳梦说的陪她一起回家,实际上是去照顾发烧中的她。我原以为我的目的地,是奔往独居的柳梦家中,进行一系列做饭、烧水、看她吃药。 但此刻柳梦带着我,往深巷里的旧市场走去。 旧市场很小,做的是邻居生意。清晨最为热闹,杀鸡杀鱼叫卖等等声响,还有那些馄饨店咕嘟咕嘟冒泡飘雾的大铁锅。 密密麻麻的小摊逼仄,排成一条线,可以从市场入口排到尽头。从时蔬到禽肉,从熟食到小食,偶尔穿插几个修刀补锅卖百货的…… 但正午过后。它会像那些大锅里滚沸后逐渐变冷的热水,很宁静,连空中飘荡的白雾都没有。 柳梦带我穿梭于市场里。 我不免要问:“不回家吗?你还发着烧。” 她不知道在找什么,左看看右望望,快步走着,答我:“叹铃,我想吃豆花,我们吃完再回去,行吗?” 她摇摇我的手,问我好不好。我还是一百个点头。 红白配色的柳梦看起来很喜庆,像年三十时围在空地,看烟花放鞭炮,脸上洋溢喜悦的活泼少女,全无生病中的无精打采。我看着她围巾两端跃动的毛球,想起这件压箱底许久的毛衣开衫,的确是过年时穿没两次的新衣服。 最终,我们来到一家豆花摊前,摊主是个穿着暗玫红色夹袄,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小板凳,一根扁担,两个木桶,包棉布的铁盖,组成了她的小摊。 盖子揭开,热气蒸腾,豆香弥漫。 平铁勺利落刮下白嫩弹滑的豆花,一勺绵红糖洒在豆花上,筑成了小尖顶,形似岩浆蜿蜒流淌的雪山。 从前柳梦带给我吃的,也是这种。 吃完豆花,回家路上,柳梦出了点汗,风一吹,我看见她把半张脸缩进围巾里。 察觉我在看,她回头看我,眼睛含笑,有些抱歉道:“坏了,好像烧得更重了。”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高兴。儿时离开水街后,去了更为寒凉的海城,起初经常感冒发烧,每天晕晕乎乎的,日子就如此过去,终归什么好回忆都没有留下来,生生浪费了珍贵岁月。 我让她把毛衣给裹好,她听话照做,双手交叉环在腰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回家的路不远,不出几分钟就到了柳梦的家。进了屋子,红木门旁,放着之前雨天我看到的油纸伞。 它的手柄有些陈旧,划痕、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还有一条褪色的红穗子流苏绕在手柄上,柳梦拨了一下,耷拉下来时我才看清它的原貌,是一个平安结。 平安结下有颗红珊瑚珠,刻着一个字,是“梦”。 柳梦在我身后问,“它好看吗?” “好看。” “你做的吗?” “不是,别人送的。” 别人送的?那这次会是谁?男的女的? 我冒出很多问题。 “谁送的?许流齐吗?” 回应我的是身后一声很轻的笑,我忽感耳熟。 记忆追溯到久远的几月前,它夹杂在我舌战流言制造者那场混乱中,那时我还没有把她们口中的女人和眼前的柳梦结合在一起,只一心气愤于她们如倒垃圾,做恶毒揣测的议论。 当初的笑声是柳梦吗? 难道她一早就目睹了当初那场闹剧? 我下意识回头去看她,想问个明白,忽然视线一片红,围巾朝我扑过来。 她把我当衣架子,绕成圈的松垮围巾带着对面人的体温和脂粉香,最终来到我头顶。紧接着在重力作用下垂落,蒙住我一只眼,绕住我脖子。 “不是他。” 她答我刚才的话。 余光里她朝我走近,双手伸过来,按理说这个高度,应该是想碰我手,但太近了,让我想到她原先问我冷不冷,冷的话要不要拥抱做取暖。 可她还是什么都没做,双手略带生硬上抬,隔着围巾贴在我脑袋上。 十分不巧,松散的围巾垂下边沿,我双眼被彻底蒙住。我试图晃下来,然而它就像是被故意压住的,挣动无济于事。 我看不清对面人的一举一动,被厚围巾蒙住,更无法靠触觉感知。 在短暂的静止中,后颈一热。 柳梦的手贴上来,穿过蹭得脖子发痒的围巾边沿,她的指腹会触到脖子、耳侧裸露的肌肤。 还是不巧的巧合。就这么一个小动静,眼前裂开一条光亮的细缝。 我无意窥探到一个和我额头相抵,唇瓣仿佛就在咫尺近的柳梦。 “叹铃,我头次觉得家里热闹。” 离开时,尚不知情的柳梦用双手狠狠揉了两下我脑袋,把这一切伪装成一种她玩心起来的小闹剧。 那漂亮、红润的唇瓣在脑海中晃。 细微静电劈里啪啦响。 我什么都忘了问。
第27章 笨。 一直到此时此刻,我也没能明白这算是她对人的独特,还是只对我一个人的独特。 我没有参照的对象,也不想自作多情,深究有的没的,让自己心绪难平。 前头走路的柳梦身形不稳。 我取下围巾,上前扶住她一只胳膊,试图稳住她踉跄的身体。 柳梦站稳后,对我这一举动挺诧异,看着我搭在她胳膊上的手,半开玩笑,捏着嗓子,装腔:“你对我这样,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来日一朝得宠,定把你做贴心人,不做奴才,不做丫鬟,要姐妹相称。”
83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