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在顾虑盛译。没关系,我们可以保密,不对外公开。而且你不是从小就对音乐感兴趣吗?” 说到这里, 仿佛为了符合张哲的宣传, 夏炎刚好唱到高潮,底下掀起一阵欢呼。 “你看。人也是海大的, 硬说还得算你学妹,就当为你的梦想投资——你真的一点点都不心动?” 谁知盛烟反应比刚才还大。 她冷着脸扫了张哲一眼,把之前张哲合上的文件拍在他面前:“继续看。” 张哲被这个眼神吓到,嘟囔抱怨,“好好的突然生什么气?” 说着,却还是乖乖看起了竞标书,决口不提拉盛烟入伙的事情。 盛烟满意地端起那杯特调,玻璃杯和桌面发出轻碰的声响。 轻抿一口,酒水涌入喉咙,传来柠檬的酸涩味。 她将视线重新黏在夏炎身上。 过了一会儿,喉腔腾起淡淡果香,醇厚香甜,和挥之不散的柠檬酸交杂在一起,令人欲罢不能。 …… 酒吧里对夏炎议论纷纷,刚好方便盛烟捡了个耳朵。 听说夏炎听说她是出了名的救急鼓手,队员流水线似的换,但就是没有自己的固定乐队;听说她偶尔会作为吉他手单独登台;听说她有个经常合作的搭子,但两个人总是来去匆匆。 时间长了,听众也多了。 夏炎长相英利不爱说话,立在舞台上就是把蓄势待发的烈剑,所以她的场次格外受欢迎。 好几次盛烟都沉了进去,在张哲询问的时候都走了神。 “盛姐?烟妹妹?未婚妻!” 张哲嘴里没个正形,把盛烟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我就说肯定对你胃口吧!”哪怕不谈合作,张哲还免不了嘚瑟,“不过她就这一场,要不我让老板说说,让她多唱几场?” 盛烟条件反射回了句:“不用。” 不给解释,她轻飘飘地瞥向张哲:“还有闲心八卦,看来已经想好了。投钱吧。” “哎呀呀,这么大的项目,我得实地考察才能定下嘛。”张哲连连摇头,嘀咕道,“你不是这么心急的人啊,难不成盛家又有什么幺蛾子?不会是伯父生病,你弟弟又蠢蠢欲动了吧?” “明天12点是死线。”盛烟并没有回应张哲的询问,“要订票就快点。” 张哲猜的不错。 只要盛昌平还活着一天,盛家在老爷子手里,盛烟就还能当个临时代理人。一旦盛昌平走了,就凭盛昌平爱子心切的心理,盛烟连个代理都当不了,整个盛家都得拱手相让。 盛译不是做生意的料,搞内斗却是把好手,他怕盛昌平不把盛家给他,最近撺掇着家里的旁支和盛父的老部下专门挑盛烟的刺,企图给盛昌平上眼药。 “……您是真不休息啊。”张哲冲她比了个大拇指,“行,我就陪您干笔大的。” 盛烟掐着时间起身:“既然决定了就走吧,时间不早了。” 张哲诧异:“你不是喜欢她吗?不听完再走?” 舞台上夏炎一首歌将近尾声,盛烟语速快了几分:“一首歌而已,没什么好听的。” 再迟钝的人都能品出不对劲。 这一不赶时间,二不讨厌,哪有歌没听完中途离场的道理? 张哲甚至嗅到一丝仓皇而逃的意味。 想到盛烟在出事前也曾在海大读过一年书,且也玩过音乐,他眉毛一挑:“你们不会认识吧?” 他边说边观察盛烟的微表情:“靠!真的假的?!” 盛烟面无表情瞪了他一眼:“嘴不会说话可以缝起来。” 她拎包,起身,踩着最后一个弦音拉开侧门,动作一气呵成。 就在盛烟即将偷溜成功时,身后夏炎的声音透过话筒将她钉在原地。 “学姐,好久不见。” 时间有片刻迟滞。 张哲坐在原地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哦、豁! 有情况! 盛烟抓紧了门把。 在观众如海浪般的掌声和起哄声中,夏炎将话筒扔给旁边的人,带着吉他从台上翻下,大步流星朝盛烟走去。 角落里一直盯着夏炎的唐轻徽也循声而动。 盛烟听出夏炎压着怒火,站在门边走也不是不是也不是,有种上课偷溜被老师抓包的尴尬和紧张。 夏炎原以为自己可以控制情绪,但心底的灰烬遏制不住燃烧,等到盛烟面前时,嘴里带着刺:“七年没见,不聊聊么?还是说学姐根本不想见到我?” 她的语调拿捏得很好,微微扬起,带着审视,质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就在盛烟不知道说什么时,波浪卷唐轻徽恰巧赶到,暂时解了她的围:“夏小姐,关于签约计划,之前线上联系说今天表演结束后可以考虑……” “啊抱歉,我临时改主意了。”夏炎靠在门边,毫无负担冲唐轻徽笑,“暂时签不了。” 唐轻徽不解:“为什么?” 夏炎理所当然地指了指盛烟:“因为我的队长回来了,我得征求她的意见。” 她歪着头,冲盛烟挑了挑眉:“是吧,学姐?” 学姐,又是学姐。 盛烟面露愠色。 当初夏炎比其他队员低一个年级,一口一个“盛烟”“队长”地喊着,就是不叫“学姐”,导致队内“学姐”都成了个梗,专用用来调侃盛烟。 唐轻徽疑惑看向盛烟。 她在“野火”蹲了这么久,完全不记得有这号人。 张哲冲唐轻徽挤眉弄眼,让她先稳稳,不要着急。 因为刚才夏炎那明目张胆的行为,现在所有人都往这边看。 好在有唐轻徽的缓冲,盛烟很快定神,她深呼吸,很快平复心绪,压低声音冲唐轻徽说:“唐小姐,这是我和夏炎的私事,麻烦您给我们单独的时间,十分钟就够了。” 说完,盛烟便主动拉着夏炎回到了先前偏僻的卡座,并对张哲释放杀气。 张哲举起双手乖乖消失,临走前冲唐轻徽摇头示意,让她不要打扰这俩,嘴上不忘调侃:“你们慢慢聊,今晚我请。” 夏炎坐定,捏着刚刚被盛烟拉着的手腕,微烫。 她按捺下飘飞的思绪,脸上带笑,对上盛烟平静的面孔,眼底却阴测测的。 两人就这样无声对峙着,谁也不肯先开口。 过了十几秒,两人不约而同地说: “你还在玩音乐?” “为什么不联系?” 图穷匕见,于是又是一阵沉默。 夏炎面上的笑也冷了下来。 盛烟下意识端起酒杯缓解尴尬:“还是那件事,你应该知道。” 她微微侧头,避免对上夏炎的眼神:“八年前盛家工程出的那起命案,你知道的,被人盯着大做文章。我之前去找过秦正妈妈,本意把证据拿到自己手里,准备日后作为压制盛昌平的筹码,但我没想到秦正妈妈已经被对家公司收买,把我的示好当作盛家收买受害人的证据。” 她语气又轻又慢,仿佛在提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又好像在竭力让夏炎理解当年发生的一切。 “所以那天你比赛结束后就得知了消息?”夏炎很敏锐,她迅速对上时间点。 盛烟微不可闻点点头:“那时候事情刚开始发酵,顾叔打电话给我想要了解情况。” “那你为什么会失联?”夏炎咄咄逼人,“再大的事总不会连个消息也不回吧?” “再后来,斡旋,谈判,后来谈判失败,生意场的其他仇家也入局。”盛烟像没听见似的,继续说,“但我没想到盛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盛昌平会保我。” 盛昌平想留在国内继续斗,盛烟又因为那些视频正处风口浪尖,虽然和她没关系,但还是被安排出国了。 “他怕我引火烧身,也怕我波及到别人,所以让我和国内全线断联,这样比较安全。” 盛烟说完就没再说话。 她抿了口酒,借举杯的动作悄悄观察夏炎的神色。 她原以为她会从夏炎脸上看到愤怒或者质问之类的表情,或者像高中刚认识那样,成天冷着一张脸,阴郁深沉。 但她没想到夏炎却从鼻腔里哼出一丝轻笑:“这样。” “我猜到和你家里有关,但我想着过段时间就好了。”夏炎说,“因为没办法联系到你,后来我想,会不会是你不知道我来了海大,也许持续活动能被你注意到。” 盛烟哑然:“所以你就来当驻唱了?” “一半一半吧。顺便赚点生活费。”夏炎捏起桌上一朵玫瑰花,轻轻揉搓,“自从知道野火幕后是张哲后,我就在猜你什么时候会出现。” 夏炎指尖被刺蛰了一下,舌尖刺痛:“你果然出现了。” 七年后。 在七夕。 夏炎闭上眼睛,她原以为自己会愤懑,会抱怨,会把吉他砸到盛烟面前跟她一刀两断,但她所有情绪在见到这捧玫瑰花时都消弭了。 取而代之的是酸涩,苦闷,还有一丝微不可闻的嫉妒。 “为什么看到我就跑?”夏炎暗自掐住花朵根茎,讥讽问道,“那么不想见到我吗?” 盛烟眼神别开,转移话题:“我看你发展得挺好,都有经纪人都来找你谈合同了,为什么不答应?” “本来就是为了找你才拉虞之奇一起活动。”夏炎耸肩,满不在乎,“既然你回来了,我这个代理队长总算可以卸任了。” 她似笑非笑:“不是你说的吗?我暂替你接手,你在海大等我,重新把乐队做起来。” 夏炎把掐下玫瑰花插到盛烟酒里:“签与不签,决定权在你。” 盛烟没想到夏炎居然还记得当初的年少誓言。 只是当时有多么情真意切,现在就有多么的幼稚可笑。 她低头盯着那朵花,拒绝的话语如鲠在喉。 “那些都是玩笑话。” 盛烟觉得指腹被玫瑰的刺扎了下。 她垂眸,视线昏暗不明。 “决定就好,我已经很久没碰这些,我们的乐队早就散了。”
第31章 审判 盛烟说这话时已经做好了准备。 被泼一身酒, 或者被愤怒的夏炎揪起衣领。 因为这话说出来特像一个吊着人多年的渣男,不比那句“我们的感情早就不在了,分手吧”分量轻。 在天台把夏炎拐进乐队的那刻, 盛烟就很清楚,夏炎从来就不是一个温顺乖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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