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摸完这个摸那个,一时间忙得很,手一伸,将蛇女从地上拉起捞到自己腿上,安抚地亲了又亲她通红的眸子:“我给你看我的记忆,是盼你不要再有疑心,不是为了叫你另生愧疚。” “不哭了。” 小蛇虽形态上长成大蛇,爱哭这一点却完全没变。 姜鹿云瞧姜熹这般,忍不住想起她在妖域晋升争夺期间无数次被欺负后因受伤太疼太委屈而躲起来缩成原型、盘作一团偷偷掉小珍珠的模样,心肠一软再软,既觉她惹人怜惜、又觉她万分可爱。 姜熹靠在师尊怀中,感受着真实的体温,紧绷起的背脊不觉松下些,还想说话,却被扶风陡然用嘴巴堵住。 她下意识搂住阿宝的脖子,满腔激荡情绪都被突如其来的吻打乱,含雾的眼睛逐渐迷离沦陷。 一吻过后,甜腻炙热的气息于双唇间吞吐,阿宝侧眸瞥了下腰间不知何时搭上的爪子,眉梢微动,好笑地抬腿掂她:“手放哪儿呢?现在不哭了?” 大色蛇被点明暗中的小动作,不老实的爪子咻的一下缩回去,两只湿润的眼睛闭紧,将脸埋到阿宝脖子上,仅用鼻音微不可觉地应了声。 手心底下的小蛇快要扭成麻花,被阿宝又摸又揉,豆豆眼里的小珍珠也好不容易缓缓止住,身子仍打着颤,贪恋地蜷在扶风手中,偷摸摸伸出信子舔阿宝的指尖,想要把师尊的气息吃下去,再于阿宝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 “熹儿,你从来都不必对我道歉。” “我把你带回疏月天收作徒儿,却没能护好你、让你遭遇这么多事情,是师尊的失职。” 姜鹿云把下巴抵在蛇女脑袋顶上,轻柔地抚着她的发,慢慢告诉姜熹:“是我该对你说对不起才对,我没有当好你的师尊,我不配做你的师尊。” “不!” 大蛇拧起眉头,不满地扯了下师尊散在胸前的白发,闷声反驳:“你是最好的师尊。” “没人比你更配当我的师尊。” 她还记得阿宝斩杀舒彦辞后说的话。 扶风这样,如何才能令她不爱? 蛇女的脑袋没抬多久便再次埋下,鼻尖贪婪地嗅阿宝身上淡淡的香味,贴着姜鹿云的身躯喃喃重复:“师尊,你是最好的师尊。” “难不成你还有两个师尊吗?” 姜鹿云瞧她这傻样,失笑:“好了,既然已经走至这里,就无需再回头看,如今是我曾想到过的最好的结果。” 姜熹顺从地收敛好仍在翻腾的思绪,牵起唇角,如年少时那般悄悄地窥听师尊胸腔里传出的心跳,轻声道:“能与你结为道侣、两心相印,也是我曾梦见过的最好最好的结果。” 她着实会在不经意间叫阿宝心软爱怜。 姜鹿云捏了捏大蛇的耳垂:“好听吗?” “好听,阿宝的心跳声最好听。” 好生熟悉的回答。 阿宝用指尖按压姜熹的唇,摆出师长的威严低斥:“油嘴滑舌。” 可大蛇已非唯师尊之命是从的小笨蛇,年岁并未白长,自有她的机敏。 此时,姜熹伸手捉住身上肆意游走的手,墨蓝灵光浮动,姑娘的手腕便被紧紧束缚起来:“我是否油嘴滑舌,阿宝不知道吗?” 姜鹿云眉心一跳,连忙抬腿抵住她,体贴建议:“闹了这么久你也该饿了,不如先出去用顿饭吧?” 扶风恨极这具方方元婴的躯体,尤其是在某条越来越不听话的大蛇已至合体的情况下。 姜熹哼笑:“我就准备用餐。” 可阿宝并不愿做她的盘中餐,从善如流地改了话:“那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大蛇的动作果然一顿,审视般露出竖瞳:“真的吗?” 阿宝在背地里迅速调动灵力试图挣扎,眼睛都没眨一下,语气诚恳地回答她:“自然是真的。” 蛇女将信将疑,歪了歪大蛇脑袋。 然而下一瞬,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许是脑袋长大后自然会变得聪明些,蛇女盯着美味的猎物一击即中,竖瞳里蔓出点点笑意:“阿宝不许撒谎,元婴期的修士本就不会饿。” 脚踝被扣住、手腕上的灵力锁愈发紧,最后一层屏障也轰然碎裂,阿宝没逃得过去,低低喘息了两声,眸中水光摇曳,心中怒骂逆徒,面上却十分识趣地放下身段哀求:“……熹儿……别欺负师尊……唔……” 对于扶风本性了如指掌的大蛇都不用猜便看透了她,温柔吻去那两滴似真似假的泪,淡淡指控:“是师尊晚上欺负熹儿在先,此时当还。” 姜鹿云不死心地扭动,她年轻时的躯体本该万般有劲,腹部与腿部绷起时流畅健美的线条十分明显,此刻不似狡诈的小狐狸,反倒更像矫健威武的小豹子了。 可惜,修为压制所有。 小豹子正面受过一遭,又被迫伏在软枕上,白发凌乱,折腾至最后,终是瘫软,含着泣音骂道:“孽徒!” 蛇女如鸳鸯交颈般自后贴在她耳旁低笑,明知故问:“师尊没少在背后骂我孽徒吧?” 姜鹿云冷嗤:“骂你怎么了,你不是吗?” 姜熹不置可否,垂首吻去:“骂人不好,阿宝不许骂我。” 骤然一空,阿宝才要回话,一个猝不及防,口中的气息与声音不曾压下,尽数暴露在蛇女眼前。 不等她反应过来,蛇女的手指不知何时抵到了她的唇边。 身为师尊的威严于情潮中无声无息地融化,奸诈狡猾的小狐狸、野性难驯的小豹子无力反抗,已然任由蛇女摆布。 魂交于二人来说不可谓不长,但现实里只过了两个晚上和一个白天。 由于姜熹的折腾,姜鹿云等到第三天午时才从房中走出去。 大蛇陪着她吃了些灵食,忽而开口:“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 姜熹沉下脸,拉住阿宝的手,肃然承诺:“我不会再叫你受委屈。” 姜鹿云端详着她成熟的脸庞,眉眼舒展,调笑:“我自然信你,熹儿长大了,是条勇猛的大蛇了。” 纵然再过勇猛,也会于扶风面前露出泛白的肚皮。 蛇女矜持点头:“本该如此,此后由我来保护阿宝。” 她心中其实还憋着一团愈燃愈旺的怒火,姜熹陪阿宝吃完饭后留下小蛇,裙摆随步伐微荡,细长眸子里的笑意与柔情顷刻泯灭,杀意腾涌不绝。 腰间长刀隐隐振动、渴望出鞘饮血。 舒池。 舒彦辞。 大蛇心下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神色冷极。 扶风目送大蛇离去,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低头看向靠在自己手边吃饱喝足后眯起豆豆眼、吐着信子安逸打瞌睡的小蛇,指尖稍痒,柔柔摸上小蛇圆溜溜的脑袋和有些凸起的肚皮:“带你出去转一转好不好?” 小蛇对师尊的话毫无异议,立刻打起精神,用脑袋顶了顶师尊的手,自觉爬到阿宝手腕上缠好,乖乖地对着阿宝吐信子,豆豆眼亮晶晶一片。 阿宝亲了下它的身子,笑问:“想躺在毛里吗?” 她记得那天变成小狐狸样时,小蛇便很喜欢在她毛里打滚。 想! 小蛇果然兴奋起来,扬起脑袋重重地点。 最疼爱它的师尊不再多说,用化形术摇身变作一只毛发雪白的狐狸幼崽,纵容由着小蛇翘起尾巴尖在自己背脊和脖子上的软毛里爬来爬去地滚动,慢悠悠地踏出房门。 也没走几步路就远远望见坐在连接前殿与后殿的园子里吃茶闲聊的姜雪青、妘棠和姚天姝。 小宝沿着花圃欢快地追着蝴蝶跑。 突然,她黑葡萄似的眼珠子转不动了,呆呆地看那只雪白的毛茸茸的漂亮狐狸崽,思考了两刻,眼睛顿时弯下:“阿宝!” 小狐狸朝她嘤呜了声,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走过去,脖子边的白毛稍稍一抖,探出一颗小小圆圆的蛇头。 小宝蹲下身子,如愿抱到心心念念的小狐狸。 她之前见师尊和师姐抱的时候就极为羡慕,眼巴巴地围着小狐狸转了好久,都被想要维护身为师姐尊严的阿宝果断拒绝。 桌边的几人闻声抬头,神情却各不相同。 姜雪青眉间些许薄薄的疏离霎时散去,伸手将这两个宝贝捞进怀中,在小宝的脸颊上抚过,又怜惜地揉了揉小狐狸的耳尖。 阿宝从师姐眼中敏锐捕捉到了不该属于这个时间段的老成持重。 她抖了下耳朵,又偏头去看另外两人。 妘棠端坐在旁边,见她目光扫来,比往日更为冷峻沉默的剑修露出几缕笑意,抬手按上她的脑袋:“阿宝。” 好久不见。 小狐狸愣怔地盯着她,眸子慢慢闪出水光。 剑修安抚地拍她的头,手指被小狐狸的鼻子碰过,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就在阿宝还沉陷于莫名情绪中时,桌子对面冷眼围观许久的法修兀地一嘁,视线滑过小白狐和她脖子上探头探脑的小蛇,长眉一挑,惟妙惟肖地模仿着某人的声音:“我~可~是~她~师~尊~” 阿宝倒面不改色,小蛇的豆豆眼却瞬间圆睁,还没反应过来,便察觉未来姚门主的凌厉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姜熹,胆子不小啊,敢绑架自己师姨了。” 这是要翻旧账。 小蛇下意识缩了脑袋,剩下两只豆豆眼露在外边谨慎观察三个师姨和一个师姑,对面的那个师姨靠着椅子见状又瞪了它一下,把小蛇吓得瞬间连眼睛一起躲进师尊的毛里、装死不动弹了。 徒儿被瞪,师尊就得找回场子。阿宝躺在小宝怀中、被小宝揉着毛,毫不客气地狠狠瞪了回去,既而身子一扭,嘤呜嘤呜地跟小宝与师姐告状,大尾巴却在身后甩来甩去地对着姚大小姐挑衅。 许是修为太低、年龄太小的缘故,姜揽星的记忆还没有丝毫要恢复的迹象,这会儿安安静静地把几个师姐之间的较量收入眼底,倒是颇为疑惑不解。 可手上的狐狸太可爱,她的小脑袋也管不了那么多,瞧着小狐狸的鼻头与眼睛都湿漉漉起来,便真以为阿宝委屈,当即用自己的鼻尖轻轻碰了碰阿宝的鼻子,学着师姐的模样吧唧一下亲上小狐狸的脑门儿。 姚大小姐轻哼以示不屑,刚侧过头,那才喂了小狐狸的剑修又默默在她手背放上一颗,眼中含着浅淡的笑。 红衣裳的法修瞟妘棠,目光扫过她年少锋利的面容与腰间完好的长剑,既而滑到那只狐狸尚且泛着光芒与狡黠的眼眸上,嗓子里的话像是遽然被什么堵住,再说不出口。 姜大师姐虽不似她们般结实、却也未曾落到垂垂将朽的地步。最小的那个还仅是个被师姐抱在手里哄的崽子,稚嫩得像地里才破土的绿芽,亦没有后来那样的压抑与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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