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腾的一下从脚红到头,她欣喜至极致,反而眼眶发了酸,在师尊面前忍不住瘪起嘴有些想哭。但顾忌着周围如此多的同门,便霎时化作原型咻的一下蹿进师尊宽袖之中,躲在里边缠住姜鹿云的手腕,爱娇地用脑袋和身子在上头乱蹭。 阿宝被小蛇逗得愉悦,受过了几个小辈的礼,转身之际身形如云烟般消散于原地,飘悠悠地携着徒儿往疏月天行去。 她不仅去接回了小蛇,还给姜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我在闭关时翻阅典籍寻到了化龙术的记载,过会儿我会为你重新测量根骨,确保此术适合于你。” “化龙术?” 趴在桌上直直盯着师尊的小蛇傻乎乎跟在后边重复,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师尊在说什么后细长的眼睛都瞪圆了,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师尊的意思是,我也能成蛟化龙了?!” 姜鹿云见她如此兴奋,忍不住敲了敲她的额头,叹了口气:“我本来只想着你平平安安便好,但你既有上进心想化龙,师尊自然会帮你。” “成蛟化龙并非口头说的这般简单,化龙的过程痛苦异常,若你能熬过去,那就是你的造化。熬不过去也无妨,总归你都是我的徒儿,师尊再给你找其他法子修炼便是。” 阿宝的意思是叫小蛇放宽心、莫要太过纠结于此而生出心魔,可她养的这条小蛇听了师尊这番苦口婆心,那点儿脑子早就转不动了,感动得眼泪汪汪,恨不得这会儿就趴到师尊衣裳上去打滚,无暇顾及什么痛苦异常什么熬不过去。 姜熹慢慢挪到师尊身旁,脸颊贴在师尊放于桌面的手背上,仗着姜鹿云双目无法看见,竖瞳中蔓出点点压抑不住的迷恋情愫,喃喃道:“师尊,你真好。” 长了这些年,越发不像小蛇、像小狗了。 手背贴着微凉的肌肤,阿宝摸索了一下,掌心覆上小蛇的眸子:“我只你这一个徒儿,不从你又能如何?” 她说的自然是依从小蛇化龙的心愿,但手心下这只龌龊蛇的脑袋里却刹那间浮现出梦中女人的模样。 姜熹恍神了片刻,再次清醒后深觉自己不是个东西,惭愧得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再化成原型钻进去。 她自觉无颜面对如此赤诚真心对待自己的师尊,情绪上头,小蛇脑子一抽,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闷声在师尊脚边哐哐磕了两个大响头。 小蛇实诚,两个响头结束后脑门上已红肿了一圈儿。 阿宝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撑住轮椅两边的扶手:“熹儿?你这是……” 小蛇想着坦诚后师尊可能会出现的厌恶恼怒的神色,鼻尖眼眶俱酸痛难忍,眼泪扑簌簌滚下,哭得几乎要抽过去,哽咽道:“师尊,我……我对不起你。” 尽管猜测万千,也没料到她第一句是这个,阿宝僵住,脸上略显茫然:“你对不起我什么了?” 就这小笨蛇,能闯出什么祸? 姜鹿云抬手捂着头想了又想,实在没想出来:“细说。” 小蛇又砰的一下给她磕了个响头,那力道重的,活像把自己脑门当锤子砸,传出来的声音光是听着都让阿宝心疼:“你先别磕了,先说你做了什么坏事儿。” 姜熹这才听话地停住,深深埋下脑袋,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脸颊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告诉师尊:“我……我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原来是少年慕艾,算不得什么事儿。 阿宝心下刚松了口气,陡然念及那所谓的不该喜欢几个字,舒展开的眉头又瞬间蹙了起来:“怎么个不该喜欢?她是谁?” 跪在脚边的小蛇缩着脑袋怕得跟个鹌鹑似的,颤着声回:“……是个于我恩重如山的师长。” 恩重如山,师长。 姜鹿云摩挲着指尖,脑海中灵光一闪,眸色遽然凌厉起来:“她与你很熟悉、相处了很久?” 小蛇女不敢隐瞒,几乎要趴在地上,小声答道:“是。” 阿宝的头愈发疼起来,缓缓闭上眼睛,手指发痒,甚是想把自己的长刀拔出。 “她性子是否不太好?” 这个小蛇便不同意了,姜熹壮着胆子掀起眼帘瞅了下师尊:“她、她性子很好,对我也很好。” 阿宝蓦然冷笑。 笑话。 小蛇立马吓得重新趴下伏好不敢动弹。 阿宝语气愈发危险起来:“她是否喜欢深色衣裳?” 姚天姝当上门主后为显深沉,特地换下曾经钟爱的火红衣裙,改穿偏棕调的深色衣裙。 脚边传来细弱的一个是字。 阿宝心中恼恨,差不多确定了姜熹爱慕上的是谁。 问天门里跟姜熹熟悉、处得久,对小蛇不错,还爱穿深色衣裳,能叫小蛇女在这几年动情的师长,除了姚天姝,还有谁! 不过几年,她不过走了几年,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徒儿怎么就喜欢上了姚天姝?! 阿宝许久不曾如此动怒过,此刻指尖紧攥扶手,气得几乎要吐血。 然而神识中瞧见那笨蛇还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时不时抬头瞧她一下,眼眶哭得红肿,仿佛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罪、怕被她问责惩处,眉宇间亦有悔恨与彷徨,额角鳞片也露了许多。 再大的火气在看到姜熹这般模样时都被灭了三分,姜鹿云哪里又舍得当真惩罚责骂于她。 熹儿自幼便乖巧,如今不过年纪轻不曾见过世面,整日呆在问天门里只来往接触这几个人,对于照拂自己的师长动心并非大错。 姜鹿云压下胸口的怒意,抬手送出几缕风把小蛇托起,阖眸平静道:“你也长大了,一时倾慕不是错。” 错的是姚天姝,居然未及时发觉并告知于她,也未及时斩断小蛇的念头。 姚天姝,你完蛋了。 姜熹微怔,竖瞳中渐渐生出点点希冀:“……当真?师尊不会觉得我……恶心龌龊吗?” 阿宝怜爱地将她招来,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轻声安抚:“你是我养大的孩子,我怎会觉得你恶心龌龊?” 姚天姝,你真恶心龌龊,你完蛋了。 甜蜜的馅儿饼从天而降,砸得小蛇晕乎乎一阵,试探着问:“那、那我还可以继续喜欢她吗?” 当然不可以! 姜鹿云握住小蛇女远比平日要冰凉的手,微笑着颔首:“我并非不知变通的老顽固,感情皆源于你的心,你若喜欢,我亦无话可说。” 明天就去砍了她。 师尊如此通情达理,拳拳爱护之心叫小蛇既感动欢喜得想笑、又羞愧难当得想要落泪,当即再次跪下,用膝盖挪着伏在师尊腿上呜咽:“师尊,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不对,我……我就是控制不住。” 阿宝温和地摸她的小蛇脑袋:“师尊不怪你。” 过会儿就去砍了她。 小蛇再无顾忌,迷恋而信任地闻着师尊身上的气息,与师尊倾诉自己苦恼已久的心:“师尊闭关几年后,我就……我就总是梦到她、肖想她,我不是条好蛇,我……我该死,我太无耻了……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姜熹把头埋进师尊的衣裙中,指尖紧紧揪着衣料,在无尽的惶恐不安中寻到了唯一的倚靠。 她在修真界里甚至算不上成年,天灾如此,也未在外历练过,一条蛇揣着这些不该有的心思熬了数年,每日都怕被别人发现、被师尊厌弃扔掉。 师尊藏在心头的怒火随着她每说出一个字,便燃烧得越发旺盛一分。等小蛇话音落下、唯余止不住的泣音时,阿宝脑中的弦将近崩断。 她暗自吐出一口气,强做镇定地揉了揉小蛇,慈爱道:“……无妨,并非大事,年少时总会有这么一遭。” 不等小蛇再说什么,姜鹿云弯下腰温柔地亲了下她的眉心,当机立断地叫她进屋去洗把脸。 “我闭关多年,许久未见到熹儿了,晚上就带熹儿去城中你喜爱的那家酒馆吃饭好不好?” “先进去洗把脸吧。” 姜熹从未想过袒露情愫后师尊还会如此对她,那枚温软的吻叫她宛如一口气灌下三桶蜜,唇齿生甜,整条蛇都飘飘然地快要飞起来,眼泪虽还挂着,嘴角却先一步高高扬起。 “好,好。” 小蛇手足无措地爬起来,只晓得乖乖照师尊说的去做,藏起来的尾巴快活得又翘又甩。 姜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阿宝的脸霎时沉下、黑得能拧出墨,指尖飞快布下一个隔音阵,撕开传讯符,不等对面的人出声,她咬牙切齿地恨声道:“姚天姝,你完了。” 对面难得收到她讯息的姚大门主也不乐意了:“姜阿宝,你发什么病?我帮你照看徒儿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简直是火上浇油,姜鹿云冷笑不止:“我让你帮我照顾我徒儿,没让你把我徒儿照顾得对你倾心爱慕!” 通讯符的另一头好似有什么东西猛地跌到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继而传来的是姚天姝惊吓到破音的质问:“什么?!你说谁对谁倾心爱慕?!” 原来她也不知。 阿宝扶着额角,头疼欲裂,一字一顿给姚大门主重复:“我徒儿说她对你倾心爱慕!” 姜鹿云把方才与小蛇的对话告诉了姚天姝。 “我走了八年多,这八年里能让她喜欢上、又符合这些的,除了你还有谁?!” “姚小树,你本事大了啊,我让你照顾你师侄,你就这么照顾的?!” 阿宝面无表情,下了最后的通牒: “你完了,姚小树。” 这会儿就去把你宰了!
第41章 饲蛇 在蛇女的记忆中, 师尊确实曾误以为自己恋慕姚师姨。可时间太过久远,后边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爱恨怨怒混杂,她日日如陷沼泽般被情绪拖累, 心力交瘁, 根本无力再回忆过去, 早忘记了当初的感觉。 如今亲身站在姜鹿云的视角去看待这段经历, 死去的记忆再次袭来, 将她顷刻间击倒。整条蛇都被震得七荤八素,额角鳞片骤然浮现炸起,藏起来的尾巴也瞬间僵硬, 一时间无法直面姚天姝。 大蛇望着勃然大怒、似乎很想拔刀冲到南明峰把姚天姝砍了的阿宝,又念及定情前听阿宝说过的她有些无法接受师徒相爱, 此刻尴尬之余, 亦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小蛇熟识的师长仅有两位,一位是对她多加照拂的掌门师姨, 一位就是将她自幼养大、恩深爱重的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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