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虚空中从头听到尾的蛇女,身形却已然僵硬。
第40章 饲蛇 女人的双手被绸缎缚于头顶, 一捧黑纱蒙住双眸,也将那抹朱砂遮掩得若隐若现。素来苍白的脸颊晕染出大片秾丽艳色,唇瓣被蛇女的指尖迫使轻启,破碎含泣之音随她发颤的身子无法抑制地溢出, 勾得蛇女竖瞳紧缩。 小蛇一日日长大, 竟也学会了顶撞师尊。 又是一波折磨袭来, 扶风却连挣扎的力气也无, 黑纱之下涣散的瞳孔浮现薄雾, 身为师长尊者的威严早已于时间推移中溃散,神色中慢慢爬上媚意。 她看不见,亦无法动用神识, 只得软下身段乞求身上的小蛇莫要再如此欺辱她:“……熹儿……师尊受不住了……饶了师尊……饶了师尊……求你……” 小蛇将女人视若神明,本该顺从停下, 可她的小蛇脑袋昏昏沉沉, 竖瞳中倒映出来的是从未见过的这轮高悬于天的明月任君采撷的模样。女人嘴里虽在求饶,但姜熹的腰却分明不知不觉间攀上了柔软的藤蔓枝条, 无声邀请她共享欢愉。 姜熹竖瞳幽暗,喉咙干渴, 只想寻到属于自己的蜜泉。 她埋下头,几乎被女人引诱得发狂, 有些委屈地呢喃着:“师尊, 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戏弄她。 回应她的, 是师尊的哭唤。 小蛇女鳞片骤然炸起, 瞬间睁开眼睛,扑腾一下想要爬起身, 却猛地从床上滚了下去,重重摔在地面。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的混账小蛇脑袋终于清醒了许多。 下身异样难以忽视, 姜熹愣怔片刻,忽而抬手给自己甩了两个大耳光,心下又是羞愧又是恼怒,冲着镜子映出的人影凶狠龇出尖利的牙,低吼警告: “不许这样肖想师尊!” 居然做了如此龌龊下流的梦。 她浑身都通红,又害怕得不得了,连忙给自己换上一套新的衣物,勤勤恳恳地把房间里收拾了一遍,随后开窗通风,想抹去所有不该存在的痕迹。 小蛇非当年的幼蛇,学过礼义廉耻、受过教化,哪里还分不清师尊与道侣的区别。 可她心思不洁,不知何时竟生出了此般罔顾人伦的禁忌之念。 外边天色已亮,马上就要去学堂。姜熹穿戴好衣裳后忍不住推门探出头朝密室的方向望去,见密室大门仍旧禁闭,不免心头失落,又垂头耷脑地缩回了脑袋。她趴在桌上折了一只小纸鹤、覆上灵力,安安静静地送进密室,这才拎起自己的包准备前往学堂。 师尊已进去闭关七年多,她也七年没有见到师尊了。 小蛇女很想念师尊,她寻不到师尊,只能把想跟师尊说的话都记在纸鹤上送进去,希望师尊若闭关途中休息可以看到、可以出来见见她。 “又是你那宝贝徒儿给你传的?” 这场战打得并不顺利,腾蛇族内部虽到了权力更迭的动荡时候,但毕竟底蕴深厚、大妖众多,墨阙清一个分出龙族本部的新晋大妖想趁机从他们身上剩下撕下块儿肉,纵然仅是旁系手下的城池,也甚是艰难。 除了不断尝试和完善自己的阵法,阿宝还需在龙女动手时提上自己的双刀赶往前部。 一晃七年过去,她实在有些身心俱疲,唯有小蛇不时传来的纸鹤能叫她放松几分。 姜鹿云脸上戴着半边面具,仅露出一截下颚与唇瓣。此时休战,她随意支着腿靠在巨石上歇息,两把长刃插在地面,右手掌心裹着纱布,正捏着一张打开后稍显皱巴的纸张漫不经心地看。 上面多是些小蛇记录的自己的成长琐事,诸如修炼到了何种地步、学堂里发生了什么趣事,纸张的最后贴着一小朵干花,用更细更端正的笔迹写了两句询问她何时出关、表达思念的话。 阿宝都能想象出来小蛇女眼巴巴的神情,七年了,也不知那孩子长成了什么模样,尾巴是否更灵活有力了些,可别如小时候般动不动就把自己打成结、缠作一团。 墨阙清过来时瞧到的就是她嘴角扬起的弧度,这家伙如今性情大变,极少露出松快的笑。 龙女目光一扫,瞥了眼阿宝手里的纸张,一下子就猜到了何人所送。 脚步声渐近,姜鹿云指尖灵力微震,将那张纸碾为齑粉。 她这会儿心情尚可,抬手接过龙女扔来的酒壶饮下一大口,眉梢微挑:“是又如何?” “从没见过这么黏糊的师徒,你是在养徒儿,还是在养小媳妇儿?” 墨阙清故作恶寒地抖了抖肩,迅疾侧身避过袭来的风刃:“干嘛干嘛,恼羞成怒了?” 阿宝提着酒壶嘁了声,玩味嘲弄反问:“小媳妇儿?你不就有,怎么,杜乐游给你传过几次消息?” 一句话踩中痛脚,龙女的脸霎时黑了大半,强撑着嘴硬:“我们虽是道侣,但乐游在凤族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做,一时顾不上我很正常。” 姜鹿云二字精评:“舔龙。” 舔着凤凰的龙,简称舔龙。 墨阙清暴怒:“我这是体谅!” 阿宝才懒得深究她跟那凤凰的事儿,对于龙女的反驳充耳不闻,握住自己的刀站起来,反手拍了拍满是灰尘血迹的衣袍、拉上兜帽,淡淡提醒她:“还有一年,不论你能否攻下那块儿地,一年之后我会如约离开。” 阵法改善得差不多了,经过几年的试验情况来看,差不多能压制八到九成的天灾。 而姜鹿云当初与墨阙清立契时定下的时间也仅剩一年,不论墨阙清能否夺得腾蛇的城池,她都只会再帮龙女最后一年,接着就要返回问天门。 让小蛇女独自呆了这么久,即便有姚天姝照看,阿宝仍不放心。 她必须亲自回去瞧瞧那孩子才行。 这话说得不留情,龙女也随之敛起不正经的表情,眯着眸点头应是。 “知道。” ———— 姜鹿云对外闭关的第八年,小蛇也已长至二十七岁、接近修真界中的成年日。 她自妖域匆匆赶回,路上陷入两个秘境之中,索性里边的鬼怪修为低弱,很轻易便出来了。 抵达疏月天时接近傍晚,姜熹还未下学。 阿宝进入密室,将神魂取回本体,这才久违地于自己身躯中睁开了双眸。 眼前的景象再次漆黑,她尝试着移动指尖,确认无恙后思索片刻,将灵力灌入双腿,慢慢撑着扶手站起身来。 时间尚早,她打算去学堂把自己那小笨蛇接回家。 姜熹入学这么多年,阿宝实则并未去学堂接过她。一来是她从小听话乖巧,并不曾在外任性惹事,教学长老也就没因此把姜鹿云喊去过。二来是阿宝自残废后就不喜出门、甚少在人前露面。 第一次去接小蛇下学,姜鹿云换了一套绣着些银纹的黑裙与长靴,将白发用银簪妥帖挽好,未覆眼上的黑纱、亦未坐轮椅,独自走出疏月天。 此处往来的多是小辈,她到后见学堂大门紧逼,就在门外高树下驻足等待。 “松引,你师尊还没出关吗?” 与姜熹交好的同门走前见她面容似有不乐,便随口问道。 相处多年,她们哪里还不知这蛇女心底最重视的是谁? 姜熹素日腼腆温和,若逗上两句顶多缩起脑袋不理人,但要是在她跟前对她的师尊扶风道君不敬,蛇女可是会当场翻脸的。 提及这个,小蛇的脸色更苦一分,她想师尊都快想疯了,寄了那么多的纸鹤亦不见回音,暗地里还偷偷把从小到大的事回忆翻过一遍,疑心是不是师尊晓得了她那不轨之心而厌恶恼恨于她、不愿见她。 小蛇心里有鬼、性子又敏感,风吹草动都会把她吓得尾巴直发抖。 姜熹焉焉垂下眸,神色黯然:“没有,师尊……” “那是谁?!” 前头出门的姑娘突然小小惊呼了声:“那是哪位师姑?” 小蛇的话被打断,眨了下眼睛,鼻子微动,兀然嗅到了熟悉刻骨的气息,瞳孔瞬间亮起,迫不及待地穿梭在众位师姐师妹中挤上前去,一下就瞧到了不远处站于树下的女人。 那人仰着头,眼帘半阖,似是在用神识观赏树上开满了的一簇簇明黄亮丽的花,又似在感受着方才拂过的风与卷起的芬芳。枝叶间投下的黄昏暖光不偏不倚地照于脸庞上,把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都照亮许多。 弥漫在空中的风卷眷念地环绕在她身旁,悄然扬起几缕散落额前的发和绣着银色云纹的宽袖与裙摆,倒显得本就瘦削的身形愈发单薄脆弱。 另有些许花瓣飘落,缀于白发之中。 甚至无需刻意修饰,这漫天的钟灵毓秀便都洒在女人身上,再寻常不过的景象,却将她衬成了此刻世间第一等颜色。 小蛇站在原地痴痴注视着女人,视线贪婪地在她身上打量过一遍又一遍。 直至那人仿佛察觉到她的目光而偏头朝她看去,姜熹这才大梦初醒般回过神,下意识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 她左瞧瞧又瞧瞧,见周边的同门皆在揣测女人身份,心下不禁泛起些甜蜜自得,赶紧抬手整理衣冠,一溜烟地跑到女人跟前,胸口内的物件跳得不成样子。 小蛇本该扬声欢喜喊出自己日思夜想的称呼,但话落至嘴边却倏然多了些许生怕美梦破碎的胆怯,小心翼翼地唤着: “师尊。” 这人应是听见了她细弱蚊呐的声音,平淡抿直的唇瓣微勾,不紧不慢地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带着些长者惯有的纵容与溺爱,轻轻抚上小蛇女的发,笑道:“熹儿,是我。” 熹儿,原是小蛇自小到大从师尊口中听惯了的称谓。 然而今日不同往时,整整八年分离,姜熹光是思念师尊都快要思念得抓心挠肝,更别说她升起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因而,这声熹儿由女人唤出,竟叫小蛇的脊骨仿佛爬上了细细的电流,顷刻间酥麻了大片,恨不得眼睛都要化作竖瞳、额角都要长出鳞片。 好歹是在众人面前忍了下去,小蛇暗自擦了擦手心里渗出的薄汗,有些晕头晕脑地用力搂住师尊的腰身,倚在师尊怀中呆呆问:“师尊,你来这儿做什么?” 姜鹿云早注意到了某条混在人群中探头探脑的小笨蛇,此时听了她这显而易见的问题,实在好笑,便抬手捏住小笨蛇的鼻尖,轻声回:“来接我的宝贝徒儿下学。” 太犯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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