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踩碎篾筐的修士修为明显比他高出一些,闻言便哼了一声,原本还算五官端正的脸上沁出几份恶毒:“我欺人太甚?你这筐子灵草都是从我手底下偷去的,怎么,得罪了人还怕人报复?” 地上的修士一时气急,顶着众人的议论高声辩白道:“不是偷来的!我们恰好撞上同是采撷灵草的灵赏令,我只不过采得比你多些,你堂堂内门弟子,至于辱我至此吗?” 金霄印指尖灵力攒动,二话不说给了本就瘫卧在地上的那外门弟子一记痛击。眼见着他篾筐破烂,彻底倒下痛得说不出话,堆放整齐的灵草也全都在自己鞋底碾碎成泥渣,金霄印这才冷冷地笑了。 在一圈外门弟子指指点点的围观下,他丝毫不惧,抱臂睥睨倒在地上面色惨白的小弟子说道:“既然知道小爷我与你们这些人不同,乃是堂堂学宫内门弟子,一开始就应该顺了我意把这些灵草都上供给我,这就是忤逆我的下场!” 这般做派,貌似比人间的皇帝都要嚣张三分。 面馆内,谢辞昭眉眼微冷,司照檀更是倒抽一口冷气,问身旁显然与这人有些过节的柳姒衣道:“这人可是哪位世家或是大能前辈之子,竟能如此猖狂?” 她平日里泡在鲁班房的时间居多,若不是为了出城找一种树材,也不会因缘巧合与她们在玉殊城碰面。司照檀往日见过最嚣张的人不过就是宁归萝,在内门从来未曾听过这金霄印的名字,一时之间很是诧异。 柳姒衣嗤笑道:“什么世家大能之子,他不过就是外门大管事的侄子罢了,仗着内门弟子的身份在物外小城作威作福。往日我收拾过他许多次,可总有我不在的时候,这不,又给他找到机会欺辱人了。” 景应愿放下筷子,没有说话。 她看着跌至泥泞里那人惨白的脸,蓦然想起前世的自己,也是一如他那般狼狈地从土中抠出尚且能用的灵草来吃。 那两年她修为尚浅,打不过金霄印,又不愿受他侮辱,顺从他当他养在外面宅子里的妾室。如此数着日子避其锋芒两年,在某个金霄印酒醉,再次来叩她房门的夜晚,她隔着门板将金霄印捅了个对穿,将他的尸体吊在了知晓他作为却从来纵容不管的容错大管事宅门口。 次日的混乱暂且不言,容错带着人一户户排查,查至她这时,景应愿正翘着腿看书。 大管事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她狭小的室内环视一圈,盯上了门上漏风的破洞。 “……这是什么,”大管事拧紧了长剑,目眦欲裂,“我问你,这是什么!” “你说这个?”景应愿好脾气地笑笑,将书又翻一页,“不知道,可能是狗洞吧。” 容错怒极气极。他知晓自家侄子与她的过节,总觉得景应愿意有所指,可搜遍整间屋子却找不出哪怕丁点蛛丝马迹,无奈只能带着人继续搜下家。金霄印与她是有过节不假,可偌大的物外小城之内,恨不得置金霄印于死地的又岂止一家两家? 后来听闻容错状告蓬莱主殿,求仙尊们为他这横死的侄儿做主,可不知为何,下山时脸色难堪非常,后来没再提过此事,也再没有提及过金霄印的名字,权当没有过这个侄儿。 如今又见金霄印,因已杀过他一次,景应愿曾经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的怨念轻了些许。她望着街上那人趾高气扬的脸,对这块渣滓再生不起什么波澜。 懒得挫骨扬灰,便小施惩戒,留他个全尸吧。 * 金霄印俯视着被他踩在脚下的少年男修,一股无名的舒爽顺着他的鞋底蔓延至全身。 在山巅的蓬莱学宫内,他从来只有巴巴地帮人提剑的份。内门的弟子不是世家大能之后便是天赋修为极佳,如此更显得他冒不出尖。当年金霄印堪堪擦着线过了测试,又听自家那个在外门做大管事的叔叔说求了学宫内的仙尊许久,这才允他做最后一名入了学宫剑宗。 在剑宗,出挑的从来是司师姐与宁师姐,这两人相貌身段都是千般万般好颜色,金霄印哪里见过这样惊艳的人,也曾偷偷肖想过好一阵。 可她们一个是扬名天下的天才,一个背靠第一州越琴山庄,自己的那点殷勤在她们面前连鞋底泥巴都不如。更别说那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玉师尊,自打自己入门后就没正眼看过自己一眼,便是想讨好都没有门路。 还是物外小城好。 金霄印享受着周围修为低阶,家世亦不出挑的外门弟子们的注视,满足地几乎浑身战栗。这里有可随意欺辱的废物沙包,有被他逼至绝路不得不委身于他的美人,这二者无论哪样都能令他获得在学宫内门从来得不到的愉悦! 他望向脚下面如金纸,已经昏死过去的少年修士,一脚踹开了陷在鞋底的篾筐与稀巴烂的草药,又笑着冲周围作了几个揖,道:“怪我怪我,一时不慎未控制好力度。诸位可要替我作证,我与这位道友只是公平切磋论道罢了。论道既出死生不论,千年流传下来的规矩,想必诸位也清楚的吧?” 周遭嗡一声响起许多议论,但却无一人敢站出来帮扶地上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修士,亦无人敢反驳他这番言论。 金霄印将鞋底污渍在地上蹭了蹭,正准备扬长而去,却见人群乍然分开,从这条分开的小道中款款走来一位稀世难遇的美人。 他一时间惊艳不已,一双眼珠子几乎是黏在了她身上,心中暗道怎么自己曾经竟错过了这样的绝色,莫不是学宫内门新入门的师妹?但再看她身上服制,却是十分普通的一身墨色粗布衫子,无论远看近看都是物外小城内花两灵石买的便宜货,于是金霄印一颗悬起的心便安然放下,对着美人呲牙笑了笑。 见美人也对自己笑了,金霄印更是心潮澎湃。他连忙迎上去,伸手就想握住美人那双白皙的小手:“哎哟,我竟不知道物外小城内有这样的殊色,敢问佳人名姓,可否赏光与我一同去茶楼饮壶香茗?” 景应愿避开了他伸来的手,站在原地,并不见礼:“我姓甚名谁并不重要。方才我听道友是在此与人切磋,我初来乍到不久,还未有与人切磋论道的机会,一时手痒,便想来向道友讨教讨教。” 金霄印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喘不过气,目光在景应愿的身上黏连一圈,好笑道:“你与我切磋?我金霄印最是正人君子,从不欺负女子,你还是回去吧!” 景应愿不走,继续道:“我方才又听说,论道既出,死生不论,请问可有此事?” 金霄印笑够了,又打起歪主意,眼珠子一转轻浮道:“那是自然。看你是个美人,我金霄印怜香惜玉,让你三分!如若你输了,我也不要你性命,只要你任我处置一回,你可答应?” 他促狭地抱起手臂,等着看面前的大美人羞恼,可出乎金霄印意料,这浑身打扮加起来凑不够五个灵石的穷酸美人竟然面不改色地点头应了! 好大一桩喜事砸在金霄印头上,砸得他晕头转向。他正畅想着如何与美人共度良夜,却见她将手上抱着的刀往人群中扔去,赤手空拳对他勾了勾手指。 “我请诸位道友来作证。是这位道友说的,论道既出,死生不论!”
第025章 师姐有钱 真是好大的口气! 金霄印看着眼前弃刀赤手空拳而来的女修, 有一瞬想为了公平也将手中剑放下。可这个念头只生出一瞬便被他掐灭了,金霄印拔剑出鞘,对着国色天香的美人急袭而去—— 这美人, 他要定了! 景应愿凝力在四肢, 望着提剑向自己砍来的金霄印, 或许是他此刻心思不纯, 简直从头到脚都是破绽。她并不急着一击杀他, 而是弯身扫过一腿,踹在了金霄印扑过来的脚踝。 那头躲闪不及,只听得脚腕骨咔嚓一声碎裂,自己便跪在了满是泥水的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金霄□□头恨极,赶忙起身对准了景应愿的脖颈想劈, 却又被她一个错身闪过, 又一掌掴在他因恨恨咬牙而隆起的颧骨上! 他整个人都因这巴掌被掀飞了出去,脸上的巴掌印瞬间泛起紫黑色。迎着周围爆发出的叫好声与鼓掌声,他浑浑噩噩地从嘴里吐出几颗被打掉的牙齿,还未等站起身,又是一脚踹来, 直奔他毫不设防的下半身! 人群中替她抱着刀的谢辞昭看得专注,脸色从方才忍不住想要出手先杀了金霄印的阴冷变成了若有所思。 柳姒衣啧啧两声,调侃道:“怪不得不让我们露面,果然这套法子更加适合这种人渣。” 司照檀则是微微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随后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纸本,开始飞速用灵力记起来:“或许可以按照景师妹的招数重做一个专攻体修的人傀, 可专门对付如司羡檀那般故作清高的修士……” 这头喜气洋洋讨论得热闹,正切磋着的那头情况却不太妙。金霄印痛得在地上满地打滚, 双手紧紧捂着下身,却也不管这副模样是否有碍观瞻了。剧痛之间,他恍惚感觉自己的手心被濡湿了,金霄印颤颤巍巍举手一看,竟是满手的鲜血!自己从此要当个不举的废人了! 又一脚踹碎了他的脊梁骨,金霄印痛得大叫,连连告饶:“不打了,我不打了!求仙子饶我一命,我认输!” 景应愿微微笑道:“哦,不打了?方才道友不是说过,论道既出,死生不论吗?” 金霄印咬牙,事到如今也知道自己定然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极度惊恐之下,他放下自尊,在地上蠕动着向冲她磕头告罪:“是我错了,我不该仗势欺人,我改,我从此洗心革面地改!” 景应愿才不信他所谓洗心革面的说法。物外小城内被他祸害侮辱致死的人多了去了,用他这条贱命赔他们倒是便宜了他。 她心下厌倦,刚想一掌结果了他,便听身后有人喊道:“仙子且慢!” 景应愿回头,却见方才身后围观的众人此时都围了上来。那躺在地上的修士也被扶起,有人替他疗伤,此时已能睁开眼睛,算是捡回一条命。 “这位仙子,请问可否也给我们一个亲手结果他的机会?” 方才出言喊住她的那人眼底含恨道:“我们受他欺压已久,奈何修为不如他,寻不到报仇的机会。今日仙子义举,倒是为我们提供了机会,我们一人一掌将他劈死,人多势众,倒不信那大管事能有遮天的手眼,能将我们百十个人都逐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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