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直到孟溪梧身上还有责任,不是荒唐度日的人,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让她担心。 “那我就回去了。”垂下眼眸,颜吟漪慢慢握住了仍有暖意的手心。 目送着那道袅娜的身影缓缓离开,孟溪梧繁杂的思绪中忽然闪过什么,她忙跟了出去,冲着那抹背影唤道:“颜姑娘。” 颜吟漪脚下一顿,捏着衣袖的手又止不住地搅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可她又抿了抿唇,等到克制住了上涌的欢喜后,才不经意间转过身去,眸色清亮地看向身后的人。 “怎么了?” 孟溪梧轻咳两声,又往前走了几步,直到她们之间的距离拉得极近后,她警惕的余光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才俯下身子,在少女小巧的耳朵旁轻声低语:“方才颜姑娘提到你的父亲是昌平知府颜海林,不知我能否问问你可知道令尊的下落?” 这些日子以来,搜查的士兵都还没找到颜海林的踪迹,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只除了那一封也不知是不是他写下的认罪书外,好像就没有其余的线索了。 而颜吟漪身为他唯一的孩子,也许她知道他的下落。 没让孟溪梧失望的是,颜吟漪却是知晓,而此刻她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偏过脑袋,同样凑到了女子的耳畔悄声回道:“数月前有一晚,父亲忽然将我召到他的书房,叮嘱了我几句后,便让我带着这份名单尽快出城。” 说到这儿,她也悄悄打量了一下周围,见无人瞧见她们这一处时,她伸手抚向自己的胸口,可到底是觉得有些羞耻,又拽了拽女子的袖口,拉着她又回到了木屋内。 “这是……?”孟溪梧立在合上的门口,有些茫然。 然而疑问还未出口,就瞧见了柔弱的少女那双细嫩的手搭上了胸前的弧度,指尖勾起交叠的衣领,微微用力,便扯开了一个口子。 孟溪梧猛地瞪大了双眼,又瞧见少女慢慢将柔软的手伸了进去,白嫩的肌肤映上了衣衫的淡青色,如同覆上了一层轻薄的纱,微微一扯,就能看到里头无边的春.色。 她的脸颊变得滚烫,眼里好似再也容不下其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少女纤细的脖颈下的一片白嫩。 “这个是父亲交给我带走的名单。”颜吟漪从贴身的小衣里摸出了一张被反复折叠过的纸,忍着心中的复杂,递到了孟溪梧的眼前,“父亲让我带着它上京,交到定安侯府的人手中,说是能有大用处。” 上面到底是什么内容,颜吟漪具体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一份名单,所以她能告诉给孟溪梧的信息并不多。 等待了片刻,女子还没接过她手中的纸张,偷偷抬眼看去,发现红着脸的女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还未合上的衣领处。 这目光太过灼热,即便知晓她们都是女子,这一处都是一样的,可她还是感到了羞意,她轻咬着唇瓣,忸怩地将纸张打开,放在了女子眼前,隔绝了她那火热的视线,“你看名单啊……看我做什么?” 孟溪梧:“……” 她不是有意的!她只是从未近距离地看过女子胸前白嫩的肌肤,一时有些好奇,就被吸引住了而已。 想要辩解几句,可提这样的事,好像会让她们更加尴尬?孟溪梧压下脑海里的混乱,抬起僵硬的手,接过了那张纸,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可越往下看,她原本迷茫的眼神就愈发清澈,最后眉头紧皱,每一根颤动的睫毛上似乎都挂着凝重的意味。 若是她猜得没错的话,这应当是当初贪墨了修建堤坝银两的官员名单,而且不仅仅涉及了昌平的官员……连京城的有些官员名字也被记录在了上面,每个人被“孝敬”的银两数额也记录得很清晰。 如此重要的名单,怪不得颜海林会让他的独女贴身带着,上京去交到定安侯府的人手中啊!这要是公布出去,京城得有多少官员要被抄家砍头?! “多谢你!”孟溪梧愤懑下,又有些激动,她手中的证据越来越多,到时候牵扯出幕后之人时,她的皇舅舅即便要按下不提,大约也不太能了。 “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颜吟漪轻轻一笑,只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无边的怅然又袭上了她的心头,“不过我的父亲还在府内,也不知有没有被于勉折磨?” 她还记得那天夜里,父亲的书房里没有点蜡烛,但透亮的月光仍然穿过了纸糊的窗户,落在了父亲的脸上。 那张眼角已经有了细纹的脸上,满是孤注一掷的平静。在把这张纸交到自己手中后,她的父亲的神色才有了些变化,那双沉寂的眼里有慈爱,有痛心,有悲戚,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坚持。 父亲叮嘱她务必要将这份名单交到京城去,得到了她的回答后,才细细地看了她好久好久。 最后在月亮隐入乌云那一刻,父亲朝她挥了挥手,“后门已经开了,你快些离去吧。别怨爹爹,这是我能为你寻的最好的出路了。” 那时她不懂这番话的意思,可现在她明白了。若她继续在那座几乎没有抵挡之力的府邸里,于勉还会拿她来威胁父亲。 为了避免她受到伤害,也为了保护好那份名单,所以父亲动用了他手中最后一点势力,将她平安送出了城。 就不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父亲有没有被于勉威胁折磨? 之前她不敢拿此事询问孟溪梧,可现下她信任她,也知晓以她出身定安侯府的身份,必定是能知晓她父亲近况的。 可她一下子想起了方才孟溪梧的问话,似乎是在询问她父亲的……下落?! 心中渐渐涌出不安,她轻声开口:“阿梧,你也不知道我父亲现在在何处吗?” 孟溪梧点了点头。 看少女这模样,大约她是不知晓那封认罪书的?而且似乎也不知晓颜海林的踪迹。 沉吟片刻,孟溪梧决定将颜府查探到的消息透露给颜吟漪,“……前些日子在你父亲的书房里搜出了一封自认贪污罪证的密信,上面说你父亲良心不安,又担心被朝廷查到,所以提前送走了你,就打算自裁谢罪。” 自裁两个字一出,颜吟漪瞳孔猛地一缩,“不可能!” 她变得很是急切,揪紧了衣袖的布料,翻出的褶皱能看出她的内心有多害怕和紧张。 “我的父亲从没有参与贪污的事,他一生清正,一定不会写下那样认罪的信,更不可能因为要谢罪而自裁。” 她还记得在离开时,父亲亲口对她说,让她先去京城,等到昌平的事处理完了,他就会带着圣旨回京,与她团聚。 所以父亲怎么可能自裁? 孟溪梧想要安抚她,但少女已经垂下了脑袋,晶莹的泪从眼眶里滑落,砸在了地上,晕开了一朵又一朵悲伤的花。 “你说的这些话都很重要,既然颜知府没有参与贪污,也不会自裁的话,我待会儿就拟一封信递到城里,让搜查的人转变方向,重新查探。”她不太会安慰哭泣的少女,只能嘴笨地将话题引到正事上。 至于为什么不是让少女将信带进去……如今凭着她这几句话,在外人眼里还不足以洗清颜海林身上的嫌疑,所以身为罪臣之女的颜吟漪暂时不能暴露身份,还是如从前那般,扮作商铺老板娘便好。 细细安抚了好一会儿,孟溪梧才将明显有些神情恍惚的少女送了出去。 立在暮色中,带着寒意的风吹起了少女单薄的裙角,瘦弱的身影慢慢往前走着,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再无来时的欢喜雀跃。 担心她在路上出什么意外,她轻叹一声,将自己捂个严实后,悄悄跟在了少女的身后,护送着她入了城。 一路上的风都凉嗖嗖的,压下来的乌云笼罩在天边,密密麻麻的夜色似乎比墨还要浓厚,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与少女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直到夜色昏沉,孟溪梧才将她平安送到了商铺后院里。再次跃上墙头,又目送着少女同大嫂打了招呼后回到了偏房里,黯淡的烛光熄灭,她悄无声息地跳了下去,隐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 自打让士兵们重新细致地搜查颜府后,已经过去了三四日。城外的百姓接连又出现了上百名感染疫病的百姓,随之而来的是因病重而死亡的人数急剧增加。 徐青云已经再一次给孟溪梧递了话,还是让她先回京城将证据呈到皇上面前。但孟溪梧还是那句话,她还要寻找出颜海林的下落,还要等着经常派遣太医前来研制治疗疫病的药方。 所以,她还不能走。 徐青云被她的回话气得牙痒痒,可如今他不敢随意出望明苑,便也拿她没有办法,只能自个儿干着急,又将压力施到那群还没研制出药方的大夫头上,没日没夜地盯着他们研究。 …… 繁华锦绣的京城里。 广宁长公主着一身大气磅礴的正装,在落日余晖下,一步一步地走上了元德殿前的玉石台阶,踏上最后一步,她望向紧闭的红漆大门,清清冷冷地开了口:“本宫要见皇上。” 护在门口的侍卫们左顾右盼,不敢随意开门,也不敢胡乱搭话。 “开门。”长公主朝他们斜斜地扫了一眼,没有刻意端着皇家公主的威仪,可也让人浑身打了个冷颤。 “皇姑姑!今日宫门都快下钥了,你怎么这个时候进宫来了?”身后响起一道颇为爽朗的嗓音。 长公主不必回头,也知道是监国的五皇子来了。幽幽地瞥了一眼跟着五皇子而来的侍卫,她轻轻一笑,看来五皇子在宫中的耳目又多了些,这一回她刚走到元德殿前,收到了消息的五皇子楼璟就已经赶了过来。 “皇上曾下过旨意,本宫若想进宫,可不必受宫禁。” 只是她从前对皇上越来越失望,所以也极少入宫了,也就没再提起过这道旨意。 楼璟也没想拦下她,略微恭敬地同她行了礼后,便指挥着人打开了元德殿的大门,“姑姑想父皇了,也该先递上一道帖子来,侄儿也好做做准备,迎接姑姑。” 长公主还不屑于同一个小辈玩心眼子,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便仪态端庄地踏入了元德殿内。 见到了还在养病的兴安帝后,她没在里面待多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又仔细叮嘱了兴安帝几句,她怀着沉重的心,再次出了宫。 而在第二日,皇上如她的意,下了旨,让太医院的院正指了五人前去昌平。 也就是这道旨意下来后,京城里的人才得知昌平府前几个月竟然发生了水患,此刻还因为水患没有处理得当,而滋生了疫气,无数的百姓感染,死了越来越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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