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参与西戎交易兵器一案的人,皆判处斩刑,三日后行刑。 陆云霜应秦苒的要求,给穆阗的饭菜中下了一种命为血蛊的蛊毒,三日时间不足以致死,但足够让穆阗在牢中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当年南巫皇室在无辜女子身上试验蛊毒,如今也该让他尝一尝这种滋味。 一个将死之人,狱卒根本不会管他的死活,甚至在看到他脸上那可怖的烧伤之后,还要呸一句晦气,敲着牢门让他喊得小声点。 穆阗在无尽的疼痛中,恍惚想起当年—— 那时他还是一国皇子 ,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若不是那场大火,他怎么会被烧伤半张脸? 他被彼时在南巫的慕容策救下,慕容策本是来与他们商议一起进攻大晟的计划,但当大晟攻入南巫皇城,慕容策立刻如丧家之犬一般躲了起来。 他厌恶慕容策的蠢,却又不得不和他合作。 他想要摧毁大晟。 然而筹谋多年,最后只能顶着他人的名字和身份死去。 与此同时,荣家因为参与平州知府侵吞税银一案,抄家罢爵,全家流放。 荣裕在府中得知这个消息,一瞬间天塌了下来。 他没想到,他有一日真的会像陆云霜说得那样,连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乞丐尚有自由,他一个罪人,后半生只能在流放之地为奴为仆,有数不清的苦等着他去吃。 皇帝最终还是没有将季宣廷血统不正的消息传出来。 只是他到底心有不甘,在荣妃临死前,去见了她一面。 昔日高高在上容颜华丽的女子,如今一身素白跪坐在地上,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她抬起一张惨败满是泪痕的脸,往外看去。 皇帝站在门外,静静看着她。 荣妃望着他无言,半晌嗤笑一声:“陛下已经亲手杀死了我们的孩子,如今又来做什么?看看我临死前的惨状吗?”
第104章 皇帝见她如此,面上有些许动容,但一想到她是在为季宣廷着素,又觉得嫌恶。 “事到如今,你还是没有一句实话。” 额间痛意不断加剧,皇帝神色冷漠下来,“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待朕?” “不薄?”荣妃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她缓缓起身,转身面向皇帝,看着这个枕边人,神情变得讥讽,“什么叫不薄?纳我为妾,让我在这宫中争斗不休是不薄?还是让我看着可望不可及的皇后之位是不薄?你坐拥三千佳丽,难道我就不能心悦过他人吗?” 皇帝觉得这话刺耳得很,耳边像是有嗡鸣声响起。 他往前一步,逼问道:“你这是承认你和厉王的过往了?这些年,你待在朕的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荣妃讽刺地笑出声,眼里再无从前的恭敬与依恋,“当然是为了荣华,陛下不如去问问这满宫的女人,有几个是真心喜欢你的?若非为了这份荣华,谁又愿意留在你的身边?只可惜,我苦心经营多年,还是落到这个下场,成王败寇,如此而已。” 这番话当真是一丝情意没有。 皇帝只觉怒上心头,他一想到荣妃日日想着厉王,心口似乎也在抽痛,“你既然如此爱他,当年为什么还要嫁给朕?你竟然还生下那个孽种,让朕成为天下人的笑话。” 皇帝不想将季宣廷的血统一事传出去,就是想维护皇室颜面。 但他口中的“孽种”二字真切地刺痛荣妃的心。 一念之差,铸成大错。 当年她眼见厉王与储位无缘,毅然另嫁他人。 后又为了安抚厉王,撒谎骗他,说腹中孩子是他的骨肉。 不想他竟然将暗卫令牌交予她,让她可以差使那些神出鬼没的影卫。 她当然不想放弃这些影卫,想着终于一日会用上。 可没想到,最后竟也是这些影卫,害死了她的儿子。 “孽种?”荣妃眼中露出强烈的恨意,她忽然拔下手中的发簪,朝着皇帝冲过去。 御前侍卫立刻上前,将她推回殿内。 膝盖磕到冷硬的地面上,荣妃一时难以起身,她看向皇帝不可置信的一张脸,凄凉又讽刺地笑道:“当年若是厉王登基,我就是皇后,廷儿就是太子。若没有你,我们本该有很美好的未来。是你!是你毁了这一切!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荣妃声嘶力竭,不复往日的柔宁美好。 皇帝只觉头疼得厉害,再不愿看她的脸,“你疯了,朕今日就不该来见你。” 皇帝转身要走。 荣妃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厉声喊道:“陛下,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皇帝没有理她这句话,疾步走出景翠宫。 突然眼前的景象扭曲一瞬,喉头顿感腥甜。 皇帝突然喷出一口血,紧接着人就晕了过去。 消息没有传出皇宫,太医们轮番诊脉,也没有查出病因。 姜渺今日本是休沐,也被紧急召回宫中,她一再探脉检查,眉头紧皱。 皇帝初醒,面色苍白,看出她的犹疑,知道她定是诊出了什么。 “姜太医尽管说,朕不会怪罪你,朕今日到底是因何吐血?” 姜渺往后一退,低首道:“依臣微见,陛下极有可能是中了一种蛊毒,此蛊毒初时会让人疲惫头疼,当中毒者心绪剧烈起伏时,蛊毒会侵蚀心脏,令其心痛难耐,期间伴有耳鸣头痛等症。若是吐血,则说明……” 姜渺话语微顿。 “说明什么?”皇帝心中已有不好的感觉。 “说明此人中毒已深,此时若想解毒……机会渺茫。” 殿内霎时陷入死寂。 姜渺立刻跪下道:“微臣医术浅薄,还请陛下恕罪。” 她说着跪伏在地。 皇帝沉默着,许久才开口:“起来吧,你再详细说说这蛊毒……” “回禀陛下,此蛊毒出自前南巫皇室,臣曾游历至南巫,所以才会识得……” 皇帝看似在听姜渺说话,心中却在想荣妃死前的那句话。 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给他下毒呢? 当然只有他的枕边人。 她这是迫不及待,要他给那个孽种让位! 皇帝一想到这里,心绪难免起伏,心口一阵扯痛。 姜渺立刻上前为他施针,才勉强压下他的头痛。 虽说机会渺茫,但是皇帝怎么会放弃希望? 只是一日日的汤药不见效用,人也越来越消瘦疲累,在西戎的使者离京后,皇帝将政事交到了季清岚手中。 西戎使者最终还是答应大晟的要求,大晟承诺漓州归还当日,在漓州外放慕容策回西戎。 一手交地一手交人,很是公平。 毕竟谁知道西戎会不会临时反悔呢? 不日,宫内传出旨意。 皇帝封二公主季清岚为皇太女,季清岚正式入主东宫。 储位一定,京城掀了多时的风雨,终于停了下来。 夕阳的余晖落至屋中,窗棂半开,微风入内,轻轻吹动床幔,掀起一角又落下。 细白的手腕探出床幔,正要将其拨开,又被人拉了回去。 陆云霜把季清沅的手抓回来,紧紧抱着她不愿起身,嘟囔道:“不起。” “可是我一会儿要走呀,”季清沅试图与她讲道理,“秦姨都已经住到了公主府,我今夜总不好去太迟的。” 今日情丝蛊发作后,她们就要服下第一颗解药。 季清沅一早将东西收拾好了,她搬去公主府,秦苒照顾她。 姜渺则暂时住进西苑,看着陆云霜的情况。 早就说好的事情,这会儿也不能改变注意。 陆云霜还是不情不愿,“我们要分离十日,不对,不止十日,你就没有一点不舍吗?” 她的舍不得,就是缠着人一天,这会儿还不愿放人离开。 季清沅已经很能体会她的“不舍”了,抱着她的腰,点点头:“我也不想的,我在公主府会每天都想你的,我们稍微忍一忍,等情丝蛊解开就好了。” 陆云霜深沉一叹,埋在她侧颈边蹭了蹭,“行吧,我努力忍,但你还是不要每天都想我了,不然会更痛的。” 这疼痛虽不能与情丝蛊蛊毒的发作的疼痛相比,但也不好受。 少想一点,便能少痛一些。 季清沅乖乖点头:“好,那你也不要太想我。” 话是如此,季清沅刚刚踏出西苑侧门,见陆云霜没有跟上来,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心中骤然涌起一股不舍之意,突然转身跑回去,猛地扑进陆云霜的怀中。 “怎么了?”陆云霜稳稳接住她,挥挥手示意温九先走,“你刚刚还劝我呢,这会儿不想走了?” “嗯,不想走,”季清沅抬头看她,面上是浓浓的依恋不舍,“我还是会想你的,痛一点没关系的,我们要很快再见。” 陆云霜现在其实很想把人抱回去,但看到外面等待的马车,又冷静下来,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别怕,就十日而已,很快的,”陆云霜牵着她往外走,“我醒来之后,就立刻去公主府找你,你待在府中等我就好。” 要是她们一个人跑去公主府,一个人跑去陆府,那不就正好错过了吗? 陆云霜不想这样的错误出现。 “好,那我等你。”季清沅依依不舍地道。 陆云霜把她送上马车,又陪她说了一会儿话才下去。 小公主掀开帘子眼巴巴地望着她。 直到马车远去,她的视线消失在转弯处。 陆云霜原地叹了口气,“十日,真的很长啊。” 之前十日或许还能过得快点,这十日却慢得像是蜗牛爬一样,服药后,身体会时不时有一种刺痛感。 这里刚舒坦了,那里就痛起来,心里还跟被针扎着一样。 再看到满屋季清沅留下的痕迹,陆云霜觉得再不找点东西转移注意力,她能立刻飞到公主府去。 转移注意力最快的办法就是看书。 陆云霜把刚买的话本拿出来,一本接一本看,一日一日消磨下去,直到话本也变得无趣起来,好像什么情节都不能吸引她的兴趣。 她叹出今日不知道第多少口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身体又刺痛起来。 陆云霜再次踏进书房,翻着架上的书,看到季清沅留下来的几本诗集。 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小公主有在书上标记的习惯。 架上几本很快翻完了,陆云霜不想看诗,她只看季清沅标记的内容。 她继续东找找西找找,脚尖一下子踢到一个箱子。 陆云霜看着这个箱子,想到很久之前,在里面看到过诗集,便把箱子搬上来,想着季清沅怎么没把这箱子带走? 难道里面的诗集不重要吗? 她将放在最上面的诗集拿出来放到书案上,看到诗集下面放着三个盒子,又挨个翻开看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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