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沅负气去书房独自待着,陆云霜后来才知道她趁机画了玉冠的图纸,准备新年给她一个惊喜。 但她不知道,季清沅也在日志中写下了自己的担忧: “我到底该不该和云霜说出我的心意呢?要是我主动戳破,却发现我们之间隔的不是窗户纸怎么办?陆云霜她那么好,即便娶的人不是我,她肯定也会对那个姑娘很好的。从一开始,就是我在强求,我不应该生她的气的,她想要解开情丝蛊,也是为了我们好,我有点后悔了。” 陆云霜几乎能想到她懊悔的模样,要不是那日她爬窗爬得快,季清沅怕是就要主动出书房了。 这次冷战,让陆云霜意识到不同,她想要季清沅一直陪着她。 现实中的季清沅答应她了,日志里的小公主亲笔写下:“她怎么会认为我不愿意呢?和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是我人生中最好的时刻。云霜,我真的好喜欢你啊,越来越喜欢你了。我要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黏人一点怎么了,我就要黏着你,让你除了我再看不到别人。” 日志中的小公主,一如现实中那般讨人喜欢,她将所有不曾道出的情话蜜语藏在日志中,陆云霜看出了她另一面——娇蛮又占有欲浓。 当她们讨论到变心这个话题时,季清沅在日志里如此写:“虽然我相信云霜不会变心,但是她非要那么假设,那我假设一下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要不要试着想办法把陆云霜藏起来呢?藏起来让她只能看到我一个人,让她再重新喜欢上我……唔,好像有些过分,罢了罢了,不想了。” 当她们因为祝锦玉的出现而彼此吃醋时,季清沅在日志里这样写:“其实,我还蛮喜欢看云霜吃醋的,但是她吃醋的时候能不要老是亲我就好了,就不能多说些喜欢我的话吗?总是缠着我说,她怎么不在我耳边说一百句喜欢,我也会很高兴的。” 当她们因为情丝蛊发作在客栈里待了一整日,季清沅第二日在日志里写道:“其实,我觉得多尝试尝试也是挺好的,但我不能表现得太愿意,不然云霜肯定要得寸进尺。要不是我拦着,她说不定还想在马车里……唔,之前看话本里写,在马车里好像感觉不太一样,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想尝试。不对不对,不能这么想,我还是要少看那些话本,回去就都扔了。” 陆云霜回头看了一眼摆在书架上整整齐齐的话本,终于没忍住笑出声。 她的小公主,真的太可爱了。 一百句喜欢也不是不行,还有她想的马车,可以一起来嘛,保证完成小公主的每一个愿望。 至于要把她藏起来,以后可以找机会试一试,让她看看小公主强硬的一面。 陆云霜心情愉悦地往下翻去,一直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留有两句话:“十日是挺长的,但是也会很快的。陆云霜,我们要快点见面,我会每天想你。” 虽然思念会让彼此疼痛,但思念难止,情丝难断。 陆云霜将整本日志合上,此刻她想见季清沅的心,达到了顶峰。 她觉得不能再这样待下去,准备出去找温九打一架,忽又想到温九去找吕南溪了,便挑了两个护卫来练手。 一直到傍晚,温九才回来,手中还拎着食盒。 陆云霜正吃着烤鱼思念小公主,抬头望了她一眼,见她皱着眉头,有些稀奇:“你不是去找南溪了吗?怎么愁眉苦脸的,难不成又把南溪给你做的衣裳划破了?” 除了这个,陆云霜想不到,温九会愁什么。 “不是,”温九摇头,把食盒放到桌上,“这是醉仙楼新的菜品,南溪让我带回来给您尝一尝,说是吃完可以提点意见。至于我愁的是……” 温九欲言又止。 陆云霜更加好奇了,“快说,别吞吞吐吐的,让我听听是什么。” 温九一狠心,把吕南溪告诉她的话说了出来,“南溪说,外面最近在传,说是您和五公主快要和离了。” “什么?”陆云霜觉得自己听岔了,不然这话怎么这么难理解,“谁和离?我和阿沅和离?” 这些人疯了不成?怎么什么都传? “是的,”温九一板一眼地应声,“外面传,五公主是荣妃收养长大的,当初您娶五公主,就是为了攀附二皇子。如今荣妃和二皇子都没了,五公主现在又搬到公主府去住,而您多日不去寻她,想是准备和离了,正在想法子呢。” 温九一字不差地把外面的流言说完。 陆云霜顿时觉得手中的烤鱼没滋味了,她就知道,分居十日太久了! 看,这和离的流言都出来了。 这日子,就不能过得快点吗?! 她要让外面那些嘴碎的人看看,谁和离,她们都不可能和离! 在陆云霜的满心焦躁中,十日终于过完了。 第十日,戌时初刻。 分在两地的陆云霜和季清沅,同时服下第二颗解药,不久深沉的睡意袭来。 解蛊最危险的一关就是此刻。 这两日,秦苒和姜渺会时刻守着她们,若有不对,会施针帮她们清醒。 但是否能够清醒,最终还是要看她们自己。 浓墨一般的夜色中,一颗放在盒中的淡紫色玉珠发出莹莹的光亮。 那日刺客袭来,佛珠断裂,其中一颗佛珠落地后,碎裂成两半,露出藏在里面的一颗淡紫色玉珠。 陆云霜觉得这佛珠是有灵性的,那日如此巧合的断裂,或许就是在提醒季清沅有刺客。 所以她将这颗玉珠留下来,收进盒中。 此刻,这玉珠光亮愈发明亮,细小不可察的两缕紫色光芒,飞出木盒,悄然进入陆云霜和季清沅的额间。 陆云霜本以为她会看到莫离草制造的迷幻假象,不想却看到另一幅景象—— 陡峭的悬崖上,一身白衣的女子站在悬崖边,风吹不动她的头发与衣饰,她的身影有些模糊。 陆云霜骤然看到她,莫名想要伸手触碰她,然而她的手指传过女子的身体,根本无法接触她。 女子恰巧在此时转身回头,她的眉间凝着化不开的忧愁,声音卷在风声中有些细微,“若是云霜看到如今的景象,她会痛心的。” 陆云霜整个人怔在原地,她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面庞,是她这十日日日夜夜思念不止的人。 她是季清沅? 不对,季清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像是一张薄透的纸? 她看起来,不像是人。 而这个季清沅,也不是在对她说话。 陆云霜转头看去,她看到了本该早已圆寂的云隐大师。 当初季清沅为噩梦所扰,她们去灵云寺见云隐大师,云隐大师给了她们那串佛珠,这才将季清沅的噩梦压下去。 而当日陆云霜见到的云隐,比如今见到的这位,要苍老很多。 云隐上前,看着季清沅愈发虚弱的魂体,“施主若再留于此世,或许很快就要消散了。” “我知道,”季清沅低头看向手腕上的紫色玉珠,她缓慢抚摸着这颗玉珠,“当初若非云霜替我求来佛珠保平安,我也不会因为这颗魂珠留存于世这么久。我总想着,我能留下来,或许是因为我还能做些什么,可原来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眼看着云霜一直想要守护的山河就此破碎,百姓流离失所,我却只能看着。” 她的话刚说完,有一个小沙弥急匆匆地跑到这里,脸上带着惊惧地对云隐道:“师父,西戎的士兵闯进来了,说要让师父去见新皇一面。” 西戎士兵?新皇? 陆云霜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现世。 这是孟书宁口中的前世,是在大晟灭国之后。 西戎新皇如今要见云隐,无非就是想要云隐说,他是天命所授,以得民心。 然而事实是,这位新皇残暴不堪,将大晟百姓的命视如草芥。 云隐不说诳言,所以已经推拒两次。 这是第三次。 小沙弥满面惊恐地道:“他们说师父若再不去,他们就要杀尽灵云寺的人,让灵云寺从此成为一座废庙。” 云隐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却不能不在乎这些无辜的人。 直到三日后的天黑,云隐才回到灵云寺。 季清沅一直在等他,她的魂体愈发虚弱了,仿佛只要风一吹就能消散。 云隐面上尽是疲态,他看向季清沅,最后一次劝她:“施主若愿意,老衲可以为你超度,也许下一世,你还能遇到她。” “云隐大师忘了吗?”季清沅轻轻摇头,依旧是一样的回答,“即使再遇,她也不是我想见的那个人了。我执留于此世,是想要这一世的圆满,她的圆满。” 不同的身世与经历,即使再遇,也不是陆云霜了。 季清沅勘不破这一点,所以她不愿离开。 “若你就此消散,那便什么都没有了。”云隐道。 季清沅垂眸,指尖又抚上腕上那颗玉珠。 这玉珠,是陆云霜留给她唯一能触碰的东西了。 她轻声道:“那便,如此吧。” 即便消散,她也不愿离去。 陆云霜看着她如此固执,她不懂季清沅在坚持什么,但她很快明白了。 云隐沉思一夜,翌日推开房门,看向屋外更加虚弱的季清沅:“既然施主执意,那老衲就帮你一次。以你身上往世积累的福德,再加上如今百姓的祈愿之力,你或许可以在天机阵中找到一丝逆回的生机,但也有可能,你的魂体会被天机阵搅碎,彻底消散于无。” “我愿意。”季清沅很快飘上前,眉眼间终于露出笑意。 陆云霜看着她微弯的眉眼,她伸手,掌心贴着季清沅的轮廓,心里一时难过得很。 她的小公主,执留于此世,竟是在等那么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 云隐可以打开天机阵,但这种违逆天道的事情,必定会遭到反噬。 天机阵打开的一瞬,云隐发丝尽白。 他没有说,如果季清沅找到那一丝生机,当这世重来,他会比今世逝去得更早。 他终究是没有勘破这世间轮回迷障,决意改变一次。 陆云霜眼睁睁看着,季清沅那抹虚弱的魂体飘入天机阵,而后四周涌来万千华光。 陆云霜一时觉得耳边有很多声音,是那些百姓的祈愿之力。 他们在求,求上苍改变这一切,让苦难结束…… 乌云密聚,惊雷阵阵,依旧压不住这些华光。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景象开始慢慢淡去,直到化为一片虚无。 陆云霜眼前闪过许多画面,前世经历依次展开—— 此世陆云谈一行人闯进厢房,发现她和季清沅的事,荣裕当场认出季清沅是五公主。 消息传进宫中,荣妃想要陛下赐婚。 陆云霜在得知情丝蛊的存在后,在季清岚的帮助下,约季清沅出宫,带她去见姜渺,告诉她情丝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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