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柳青辞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韩虞嗯了一声,“我严重怀疑,她的焦虑症复发了。” 柳青辞拧眉问:“不会吧?” 韩虞沉默了好几秒,说:“春天焦虑本就容易复发,再加上陆雪过去的遭遇对她打击太大。所以…” 柳青辞喉咙发干地问:“那怎么办?” 韩虞摇摇头,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准备带她去见关医生。” 总裁办。 韩虞看到沈知夏脸色很差,妆容也掩饰不住的憔悴,眼下青黑。她轻声说:“知知,我们去找关医生聊天吧。” “不想去。”沈知夏咬唇,很勉强地扯出了一点笑。 韩虞觑了她一眼,秀眉微蹙,“知知,你很清楚自己心理出问题了,不是吗?” “我…”沈知夏太阳穴突突地跳,下颌线紧绷着。 韩虞看着她,轻声细语:“知知,活在恐惧中的人生不是真正的人生。治好病才能感受到美好的人生啊。” 沈知夏滚了滚喉咙,“韩虞,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好像没有任何价值。” “怎么能这样想?你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韩虞鼻尖一酸,柔声劝:“你不能再逃避了。你现在生病了,也许需要很长时间来治疗,但是只要你接受治疗,总会好起来的。缓解不安的最好办法就是说出来,向人求救。你去找关医生聊聊,说不定就好了呢?” 沈知夏手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韩虞叹口气,“别担心,我陪你去,只要咱们配合医生,一定会好起来的。” 沈知夏半阖着眸子,很轻的嗯了一声。 韩虞生怕沈知夏反悔,立刻带着她前往医院,两人推开咨询室的门。 “来了。”关医生温柔地点了点头。 沈知夏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说:“好久不见。” 韩虞冲关医生挤挤眼,带上咨询室的门。 房间里点了镇定心神和助眠的熏香,丝丝袅袅,缭绕在鼻尖,味道舒缓清淡。 咨询室有一张长沙发,关医生给沈知夏拿了个枕头,沈知夏平躺在沙发上,在香薰的温和气味中,闭上了眼睛。 两人开始寒暄。关医生问:“最近工作忙不忙?” “还行。” 关医生笑了笑,说:“一直忘记恭喜你脱单了。” “谢谢。”沈知夏睁眼看着她,浅浅笑了笑。 “最近睡眠怎么样?”关医生问。 沈知夏闻言肩线立即绷住,露出防御的姿态。关医生手指贴在了她的太阳穴上,轻柔地按着。 沈知夏紧绷的肩膀慢慢舒展。 “不太好。”沈知夏如实回答,“睡着总会做噩梦,就不太愿意睡觉了。” 来医院之前,韩虞将沈知夏的情况在私底下告诉了关医生。 她知道沈知夏所在意的人遭遇的事带给她重大打击和刺激,她开始自我怀疑,整日活在自责之中。现在处于一种压抑的心理状态。 关医生问:“梦到了什么?” 心理咨询最重要的就是对医生保持全然的信任感,才能畅所欲言地倾诉。 沈知夏皱着眉,轻声说:“梦到我喜欢的人为了我跳楼,梦到她割腕,梦到她满身都是鲜血。梦到我父亲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梦到我妈妈不要我了…”睫毛剧烈地抖动,眼角渗出一滴眼泪,没入鬓角的发根里,无声无息。 她说不下去了,轻轻地抽泣起来。 所有的心理疾病都来源于失去,失去了珍贵的东西,失去了在意的人,失去了自我。 关医生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地扳开她无意识紧攥的拳头,柔下声音问:“你喜欢的人陪着你的时候,你的睡眠质量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知夏深吸一口气,双眉紧锁,哑声解释道:“因为她为了我付出了很多,所以在面对她时,我会变得更痛苦,失眠就更严重。” 人与人之间,很容易相互影响。有时让人开心,有时让人痛苦,有时还会让人生病。 人的精神世界其实很脆弱。很容易被思想困住成为囚徒。 关医生问:“那你在得知她为你做的这些事之后,是怎么想的呢?” 沈知夏指尖越来越抖,“我很愧疚,我无力挽回过去,就想着当下对她好一点,用尽全力给她幸福。可是我好累啊,我现在就连对着她笑都很难做到。” 因为太爱,所以会被困住。 关医生开解道:“你自责,内疚,有罪恶感。想要给对方幸福。可是,你给自己的压力过重,导致你陷入了焦虑情绪。你自己都不幸福,怎么带给别人幸福呢。还有,你不要把别人的错一并扛起来,多爱自己一点。你先不要去想着为她做什么,你现在最需要拯救的是自己。试着在固定的时间入睡,心烦的时候去外面走走,晒晒太阳。先让自己好起来。” 两人聊了很久很久的天,关医生也算是了解了她的病根,是多方面造成的:对爱人的愧疚,加上对已逝父亲的愧疚,对母亲抛弃自己的不解,众多情绪杂糅到一起,她认为自己没有能力留住在意的人,于是变得不安,害怕身边仅有的爱人也消失。 关医生下诊断:“你的焦虑并不严重,定期来做心理咨询,配合一些药物治疗可以很快康复。人生总有那么一段时间,会焦虑的没办法的与自己还有身边的人和解。这种时候你不妨让自己休息休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韩虞焦急的在门口踱步,许久后,她终于看到关医生出来了,回身轻轻带上了咨询室的房门。 韩虞悄步上前,睇了眼紧闭的房门。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关医生做口型:“她睡着了。” 韩虞松了口气,也只做口型:“谢谢。” 两人坐在会客室沙发上,关医生说:“她有一点逃避现实的趋势,你们不要劝她放下过去,更不要轻蔑忽视她的心理,当然我知道你不会。你们得理解她。她现在整个人绷得太紧了,我的建议是让她换个环境,放松心情。” “换个环境?”韩虞顿了顿,点头:“我知道了。” 沈知夏一觉睡到了凌晨,咨询室里一片幽暗,她撑着沙发坐起身,晃了晃昏沉的头,伸手按亮了桌上的灯,灯光刺得她闭了下眼睛。 坐在一旁的韩虞看到沈知夏醒了,勾唇打趣她:“你这一觉睡得可真久啊。足足睡了十个小时。” “辛苦你陪我了。”沈知夏提了提嘴角,没几秒又耷拉了下来。 “不用客气。”韩虞故作轻松:“走吧,姐姐请你吃宵夜。” 两人吃完饭,回家的车上,韩虞叮嘱沈知夏:“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她顿了顿,补充道:“知知,你认真考虑一下,要不要休假出去散散心。” 沈知夏点头,嗯了一声。 下午陆雪偷偷联系了韩虞,得知了沈知夏去看心理医生的事。她才知道原来沈知夏在面对自己时会更加焦虑。她也知道医生建议沈知夏换个环境调整心情。 她想了许久,艰难的做出了决定。
第93章 沈知夏到家, 踏进家门发现陆雪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机被调小了声音,近乎静音。 她静静地站在门口看了许久, 眼眶发涩。 沈知夏换了鞋,轻手轻脚地靠近, 手刚碰到陆雪的肩膀,对方便惊醒了。 陆雪睡眼惺忪的看着沈知夏,“你回来了?”刚睡醒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嗯, 不是让你别等我嘛。”沈知夏蹲下身,手放在陆雪膝盖上, 轻柔的说。 “要不要泡个澡, 我去给浴缸放水。”陆雪眨了下眼睛, 问:“几点了?” “一点半了。”沈知夏摸了摸她的发顶,“不用了,你先去睡觉,我很快就来。” 今天太晚了陆雪只好咽下想说的话,她靠在床头等着沈知夏。 沈知夏洗漱完,看到陆雪还在等自己。她笑了笑, 上床将陆雪揽在怀里,“很晚了, 快睡吧。” 安眠药加大剂量后,沈知夏终于睡着了。 陆雪听到沈知夏的呼吸声平缓绵长。似乎进入了深度睡眠。稍稍松了一口气。 天快亮的时候,沈知夏倏地全身紧绷到了极致, 双拳紧握,连脚背都绷紧, 牙关咯吱作响,压抑的声音不断从口中溢出。 陆雪立刻打开灯, 推醒了她。 沈知夏满身大汗,在刺眼的光线里辨认出陆雪的脸庞,松了口气。 陆雪梗了梗喉咙,问:“又做噩梦了?” “嗯。”沈知夏垂下眼帘,平复着呼吸。她又梦到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十九岁的陆雪和父母对抗,梦到她从阳台上往下跳。 陆雪闭了闭眼睛,“你这样多久了?” 话音刚落,陆雪感觉到沈知夏身子颤了一下,身体陡然变得愈发僵硬。 一直在逃避的事情终于到来了 沈知夏心咯噔了一下,暗自蜷紧指尖,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多久了?”陆雪忍着心痛,再次问道。 “有阵日子了。”沈知夏喉咙一噎,垂下眼皮,“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陆雪嗯了一声,“知道你睡不着,知道你状态很不好。”心尖泛起涟漪,一阵阵酥麻的痛意袭来。 沈知夏脸色泛白, 双唇抿成一条线,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僵硬。 半晌,她努力牵起嘴角,安抚道:“我已经在吃药治疗了,你别担心好不好?” 陆雪默然几秒后,哽咽劝:“沈知夏,你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过往的种种真的不怪你。” 沈知夏撇了撇嘴,“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陆雪喉咙哽了一下,“你别说对不起,你根本就没有错啊。” 沈知夏表情茫然又痛苦的坦白:“我真的在努力了,可我就是睡不着。你明明安然无恙的待在我身边,可我却总觉得你过得不好。总觉得你下一秒就会倒在血泊之中。以至于我越是在意你,就越没有办法面对你,我每天都活在害怕,愧疚中。我快被自己心里的烦躁和焦虑折磨死了。” 看到她不复往日的从容不迫,只剩下脆弱的崩溃。陆雪不禁红了眼眶。 沈知夏自嘲的笑了笑,“怪不得你一直要煞费苦心的瞒着我。我终于愿意承认,我的确脆弱的不堪一击。我真的好恨自己的无能。” “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这样说自己。”陆雪小声哭了出来,“你现在生病了,你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 沈知夏揉了揉陆雪柔顺的黑发,声音又低又压抑,“我最近真的觉得很累,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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