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半梦半醒的陆雪翻了个身,发现身侧一片冰凉,困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边揉眼睛边开了灯。 枕边果然空无一人。 陆雪支起身子下床,脚刚落地,腰腹一阵疼痛袭来,她咬着牙,踩着酸软的步子一路找了过去。 陆雪站在楼梯上,望向窗边对着月亮发呆的沈知夏,忽然生出满腹的悲怆。 月光下,沈知夏的身影单薄,脆弱。 陆雪心里五味杂陈,两人肌肤之亲时,她察觉到沈知夏身上瘦削得可怕。 她一声不吭,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悄悄注视着自己的爱人。心脏揪成一团,几乎让人感觉到钻心彻骨的疼意。 她从来不知道沈知夏会抽烟。 她才发现沈知夏竟然如此消沉。 陆雪站在阴影里,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朦胧月光下,两道身影,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同样的落寞,不同的忧伤。 天际泛白时,看到沈知夏站起身,陆雪光着脚,快速返回房间,阖眸装睡。 沈知夏去一楼浴室刷了牙,将沾染了烟味的睡衣换掉,回到房间轻轻的掀开被子,躺在陆雪身边。 闹钟响起,沈知夏起床,精心化了个淡妆遮盖住她憔悴的面容,前往厨房做早餐。 陆雪站在餐厅,深深吸了口气,上前,从身后紧紧抱着沈知夏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在她耳朵软声道:“早安,老婆。” “早安。”沈知夏偏眸笑了笑,“快去刷牙吧。” 陆雪颔首。 进了盥洗室,关上了门,陆雪对着镜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餐厅里。 陆雪看着眉睫低垂的沈知夏,压下心头酸涩,明知故问:“你昨晚睡得怎么样啊?” “挺好的。”沈知夏脑子里一团乱,外表淡定,她双眸闪了闪,“果然有老婆在身边才能睡得香甜啊。” 陆雪颤了颤眼睫,轻声说:“今天我陪你去公司上班吧。” 沈知夏看了她一眼,踌躇道:“你在家休息吧,我一下班就回来陪你。” 窗外晴空如洗,万里无云。室内两人陷入沉默,空气中死一般地沉寂。 半晌,陆雪娇声道:“可我想陪着你。” 沈知夏淡淡地睨她一眼,听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放下勺子抽了张纸巾擦嘴。 “你怎么才吃这么点?”陆雪发现沈知夏只喝了小半碗粥。 “我不太饿。”沈知夏皱着眉。 陆雪仔细观察着沈知夏的眼睛,发现对方眼睛里隐约浮现出烦躁,她眸光渐渐沉了下来。 一顿早饭两人都吃得食不知味。 总裁办,沈知夏按下内线叫来了温辞。 温辞推门进来看到陆雪坐在沙发上,冲她眨了眨眼。随后上前问:“老板,您有什么吩咐吗?” 沈知夏揉了揉眉心,冷声问:“昨天的报表怎么还没发给我?” 温辞啊一声,解释道:“我昨天下午就发给您了。您不是都审批过了吗?” “是嘛?”沈知夏打开电脑,发现昨天自己的确回复了邮件,她默了默,“抱歉,是我记错了,你去忙吧。” 温辞出去,站在门口面露疑惑,老板最近怎么经常记错事情呢? 什么情况啊? 沈知夏双手扶额,茫然的盯着电脑屏幕。 陆雪上前,“沈知夏,你没事吧?”眼神里的心疼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 “我能有什么事?”沈知夏凝滞的眼珠微微动了动,没来由的烦躁,撑着额头的手指微颤。 陆雪蓦地愣住,颤了颤唇,“对不起,你不要不高兴嘛。” 沈知夏感受着陆雪这样的好态度,心更酸了,心疼与内疚几乎要压垮了她。 明明委屈的人是陆雪,明明是她在乱发脾气,陆雪还这样反过来哄她。 她强忍住酸涩,站起身走到陆雪身边,拉住她的手,歉意道:“陆雪,对不起!我最近工作不顺心,刚刚态度不太好。” 陆雪在她唇角啄了一下,“没关系。” 沈知夏低头寻到她的唇,陆雪自然地仰脸,两人交换了一个浅吻。 沈知夏感觉心跳在加快,有点喘不过气。耳鸣声越来越大,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她前往洗手间,关上门。神情痛苦地蹲下身,双手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心口难受的她牙关轻微打颤。 半晌,沈知夏平复好情绪,返回办公室。 沈知夏看着沙发上乖巧的陆雪,悔恨,自责,难以抑制的愧疚感,这些情绪如同恶魔一样紧紧缠绕着她。 她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不在状态。 阳春三月,春意渐浓。陆雪和沈知夏搬回来教师公寓。 沈知夏和没生病之前一样,下班之后回家做饭。只不过将近两个月的折磨,她整张脸很苍白,琥珀色的瞳仁里全然没了光芒。 沈知夏照旧无法入眠,她吃了安眠药睡不着,数羊睡不着,抱着陆雪也睡不着。她精神越来越差,失眠一点点侵蚀着她的精气神,快要将她吞噬。 这天两人吃饭时,沈知夏冷不丁问:“我最近老是记不住事,如果有一天,我把我们之间的回忆忘了怎么办?” 陆雪抿了抿唇,说:“不会的。” “如果呢?”沈知夏咬着筷子,追问。 陆雪笑了笑,说:“那我就重新追你。” “那还是不要了,我怕你会…”沈知夏眼圈倏然红了,胸口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陆雪心下了然,默然几秒后,问:“你最近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 沈知夏嗫嚅道:“挺顺利的。” 晚上两人洗漱完坐在床上,陆雪抱着沈知夏,用手细细磨砂着她的腰部。 嗯…好像又瘦了,骨感更明显了。 陆雪鼻子一酸,心脏传来闷闷的钝痛,抬眸看着她,小声问:“沈知夏,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说啊?” 沈知夏眼角微眯,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陆雪定定地望着她,“还有呢?” 沈知夏不露声色的叹口气,摇头。 沉默不代表谎言,可一旦错过时机,它就变成了谎言。 陆雪张了张唇,似乎想问一句:你是不是生病了? 可她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只是抱紧沈知夏,在她耳边说:“沈知夏,我真的很爱很爱你,你一定要好好的,一直待在我身边。” 沈知夏敏锐地发觉,陆雪感受到了,感受到了自己对她的隐瞒。 尤其是,自己整夜整夜睡不着,睡在身边的陆雪又有几次是真的毫不知情呢? “知道了,睡觉吧。晚安。”沈知夏将头埋在陆雪颈窝处。 她在逃避沟通这件事,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一种什么心理。 生活依旧在继续,但这样的日子实在是折磨人。 沈知夏不愿让陆雪知道她夜不成寐。陆雪不愿加重她的负担,只好装作不知情。 陆雪发现沈知夏再喝安眠药,可是她依旧会失眠。她想让沈知夏睡会儿,只能换着花样占有对方,连着好几晚上,沈知夏都被做的昏睡过去。 没想到沈知夏还是会在噩梦中惊醒。 她会在睡梦中哭着喊陆雪的名字。 每次沈知夏做噩梦惊醒,陆雪都会抱着她不厌其烦地安抚她。 沈知夏看着陆雪眼底的黑眼圈,心里涌起负疚感,心理压力更大了。 为了不吵醒陆雪,她只能尽量保持清醒。 沈知夏不断的催眠自己:“陆雪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不能再让她难过,让她担心。” 渐渐地,陆雪发现沈知夏好像总是心神不宁的样子,她的记忆力在减退,食欲不振。 她发现沈知夏经常会偷偷的抽烟。 她发现沈知夏下班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她发现,沈知夏变得越来越沉默了。很少会笑,很少与自己亲热。 陆雪知道沈知夏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得知了自己过去的遭遇。她想劝沈知夏别再想那些事了,可她也知道都是无用功。 爱越深,愧疚越深。 一切都是表面的风平浪静,她们的感情其实已经进入一种奇怪的阶段。明明是很近的关系,客观上两个人变得愈发疏远。 她们之间好像隔着一道深深的沟壑。 此刻,陆雪站在公寓门口盯着沈知夏消瘦的背影,决定晚上一定要跟沈知夏好好谈谈。 她们必须得把这层腐肉撕了,让新肉长出来。 会议室。 沈知夏将文件重重摔在桌上,看向面前的负责人,冷声道:“这就是你们的方案?” 负责人一怔,小声问:“沈总,是有什么问题吗?” 沈知夏声音冷而沉:“说了多少次了,创始人股权分配不合理的项目不予考虑。后续出现股权纠纷谁来担责!” 项目负责人解释道:“这个项目发展前景不错,股权问题我会和对接方去协商…” 沈知夏心底没由来的火涌了上来,她手脚发颤,不容置榷道:“这个项目不予参投。我们没有义务去给他们解决内部矛盾。” 散会后,韩虞前往柳青辞办公室。 最近一个月,韩虞有事没事就往柳青辞办公室跑,端茶送水,殷勤的要命。 在家韩虞承包了全部家务,只不过她的厨艺依旧不大好,夹生的米饭,夹着鸡蛋碎壳的西红柿炒蛋,看不出形状的清蒸鱼,软的入口即化的面条… 不过柳青辞觉得,韩虞做的饭是全世界最美味的。 韩虞没再去酒吧,休息日她会陪柳青辞看电影,逛艺术展,听音乐会。 她们之间最亲密的举动就是拥抱,柳青辞好几次暗示可以再进一步,也不知道对方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矜持的丝毫不越线。 柳青辞欲求不满偶尔会发火,韩虞也会耐着性子,笑嘻嘻的哄她。 两人的进度卡在这里不动了,像是老夫老妻似的,韩虞始终没有向柳青辞正式表白。 柳青辞越来越琢磨不透这人怎么想的。 办公室,韩虞给柳青辞揉着肩膀,脑海里回想起沈知夏方才暴躁的模样。 她抿了抿唇,问:“狐狸精,你有没有觉得沈知夏状态不太对?” 柳青辞皱了皱眉,沉吟道:她最近情绪似乎很不稳定,一点小事就大发雷霆。” 韩虞认同的点头道:“是啊,她好几次突然发火,喜怒无常。” 韩虞停止按摩,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给柳青辞大致讲了一下陆雪和沈知夏之间的事。 说完,韩虞滚了滚喉咙,“我觉得她现在的状态和我最开始遇到她的时候有点相似。”
145 首页 上一页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