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和你联姻。”等周遭归为寂静,应徕直接开门见山道,“我现在告诉你,我和许岁祈是恋人关系。” “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一方面是岁祈不想我们的关系有太多人知道,另一方面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所以也没有必要告诉你。但今天事情显然失了控,所以我觉得还是与你讲清楚比较好。” 直截了当的承认让裴青玟一愣,继而了然一笑道:“怪不得……” 没有愤懑,也没有十分惊讶,裴青玟缓声开口,一身银白鱼尾裙闪熠,像极了一樽冷琉璃:“那你知道为什么许小姐不想向大家公开你们之间的关系吗?” “许小姐是个聪明剔透的人,她肯定明白你们身份之间的天堑之别,向你提出这样的请求,也许是她根本没想过与你克服摆在你们面前的困难。” 应徕轻蹙了下眉,显然不想再听下去,往前走了两步欲离开:“你没有任何立场去评判岁祈。” “星知最近遇到的事情我都知道。”裴青玟倚靠在后台的一张梳妆台上,余光瞥见摆在桌上的烟,咬起一根点燃,“既然星知内部最近如此动荡,那你知道为什么,应爷爷还让我签到星知吗?” “因为星知的事都是应爷爷的一场考验,一切悉数在他老人家的把握之中。只要你顺着他的心意,所有困难都会被摆平。” 应徕微微偏头,余光里看见裴青玟唇红齿白的脸在烟雾缭绕中覆上一层魅惑以及与以往不同的叛逆。 “这一切只是想让你明白,你我都是大家族的一个棋子罢了,上位者若想换掉某颗棋子,简直易如反掌。我们乘着荣光睥睨许多普通人,也同样得承受着许多身不由己,你不会不懂吧,应徕?” 裴青玟摁灭了那只烟,走到应徕身边重新揽住其手臂:“你当前还能在这场游戏里对抗幹旋,我也相信假以时日,以你的能力能够扭转乾坤。但你耗得起,其他人可耗不起。” “运转资金若不到位,多少人会因此失业,会给多少普通家庭带来沉重打击,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而且你别忘了,许小姐也只是众多普通人的一个罢了。” 应徕垂着眸面无表情地听着,袋口里的手机发出一声清脆的提醒音,应徕赶紧亮起屏幕,可下一刻却犹如坠入冰窖,四肢麻木得只能任由裴青玟牵着去往宴客厅。 “所以别再苦苦支持了好吗?宴会开始了,我们都该回到自己的位置了。” 一场末秋的大雨忽然而至,淅淅沥沥浇湿了盘山路多少草木,也浇湿了多少未来得及避雨的行人,可宴客厅依旧敞亮堂皇,这场雨浇不湿那群觥筹交错言笑晏晏的人。 许岁祈撑着伞赶到陈佳怡的家时已是午夜,以往还算是温馨的小院如今蒙上一层暗灰的死寂,这样的沉重让许岁祈不由得放轻了脚步,踏着雨慢慢走进小院。 “佳怡?” 许岁祈喊了一声,又拿起电话拨通陈佳怡的电话,电话还没接通,陈佳怡便不管不顾地推开木门从一间里屋奔出来。 “许老师……” 陈佳怡抱着许岁祈,说出的话已带着忍不住的哭腔。 许岁祈细细看了眼陈佳怡,后者如今头发散乱,脸上和身上更是有红痕,显然刚刚跟别人起了争执。 这一番动静似是吵醒了屋内的人,几声窸窣从里屋传来,随之一声责骂穿破玻璃窗,悉数冲到院子里:“陈佳怡你不好好守灵,冲出去干嘛?” 一个身着黑色衬衫大腹便便的男人从里屋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棍,只是一看到许岁祈的身影时便顿住身形,带着几分警惕:“你是谁?” “我是陈佳怡的老师,许岁祈。” “老师?”一个似是刚刚睡醒的中年女人也从里屋走出来,看见许岁祈却整个人醒了似的,嘴角挂上嗤笑,对着陈佳怡道,“村里的学校我可是有关系的,里面可没有这样一个老师,自己请的老师吧?还敢嘴硬说没拿奶奶的钱?” “我没有!” 陈佳怡大声反驳,同时把许岁祈护在身后。 “没有?那你手上的手机哪来的?这款手机可是近八千块,你哪有这么多钱买新手机,还换了行李箱,你弟弟都没有这些东西呢!果然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寂静的夜没有持续多久,随着许岁祈到来,屋院里又是一阵止不住的斥骂。 “是我送的!”许岁祈竭尽全力喊着,“我是来凤山村支教的老师,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一对一帮扶佳怡吗?” “你们只看到了手机,看到了宜港大学的学费,但你们知道佳怡之前几乎要辍学出城打工吗,她奶奶甚至想让她早早嫁人,并不是村里的高中学费太贵出不起两份,只是因为家里厚此薄彼吗?” 许岁祈对着那群端着愤怒嘴脸的人说。 “我有佳怡打工赚生活费的记录,大学申请助学金的事更是在学校官网就能找到公示,佳怡自成年就没有要过家里一分钱,更不可能去动她奶奶的养老金。” “我可不信什么记录不记录的。”那个拿着棍的男人直接走上前去,一把将陈佳怡拉到黑压压的人群里,“现在老人放在家里的私房钱就是已经不见了,这段时间除了她谁还回来过老家?钱没找出来之前,她这学也不用上了。” 那群黑压压站在一起的人冷漠得好似只是来向陈佳怡讨债的, “欠多少钱?”许岁祈拿出手机,深吸一口气将剧烈跳动的心压住,“我来给。” 其中一个男人笑了,打量了许岁祈一眼:“你来给?你给得起吗?我们家培养一个大学生出来起码要一百万吧?想把人要回去,起码得给我们一百万,你看着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别想用点钱打发叫花子” “我们家事你就不要理了。” 其中一个女人啐了许岁祈一口,推着许岁祈离开陈家的小院,许岁祈拗不过那股力,只能任由那些人拖着陈佳怡往里走。 许岁祈见情况完全无法受控制,只能连忙跑去找村委书记,可面对这样的情况,书记却也是一脸为难:“这主要是陈家的家事,目前的情况我们也不好插手……这样,等天亮了若事情还没解决,我再去劝劝。” 相当于吃了闭门羹,许岁祈只是笑笑没说话,重新拿起伞走在被雨浸得软塌的黄泥路上,雨丝沾湿了鞋袜,脚尖开始渐渐发凉,内心也渐渐有些茫然。 一切确实等天亮了解决更好,可是现在又该何去何从?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 许岁祈有些懵然地接起电话,却听见了庄书钰的声音。 “岁祈,很感谢你!多亏你的帮忙,新戏目前拍摄得很顺利。” 庄书钰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是掩不住的喜悦,可能便是太开心了,以至于忘了时差,在午夜时分便打了个电话给许岁祈。 “是吗?”许岁祈强扯出一个笑容,“恭喜你。” “岁祈……?”庄书钰听出许岁祈的情绪不太对,“你的情绪听起来不太高的样子,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我可以帮忙吗?” 许岁祈本来打算几句话便含糊过去,但可能因为这场雨太大了,把回去的脚步都硬生生拖慢,茫然的情绪困在似是没有一丝缝的雨中越变越大,急需要一个倾泻口。 “我有个学生的奶奶刚去世,但老人家自己攒的养老金全都不见了。她奶奶生前对她很不好,读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我学生自己赚的,她家人却觉得是我学生偷了这笔钱,想要把她捆在家里,我想拿钱解决,她家人却张口就要一百万。” 在这场大雨里,许岁祈的声音很低,不知究竟是讲给庄书钰听的,还是只是想要喃喃自语。 “岁祈,能跟我描述一下这一家人的特征吗?”庄书钰话语顿了顿,“家庭状况具体又是怎样?” 许岁祈被这么一问,终是回了些神,对庄书钰粗略概括着。 庄书钰得到描述,思索了一番对许岁祈道:“你能描述目前的具体位置吗?我好像有个办法,你先把我的备注改成庄律师。” 许岁祈给庄书钰发去目前的位置,又按照庄书钰所说改了备注,之后才问为什么。 “愚昧贪钱的人最欺软怕硬。”庄书钰曾在进修导演时,便经常去体验生活观察人群,“这种人在戏剧冲突的呈现中,作为极致的动,能压住这种画面的只有冷色的静。” 说起导演,庄书钰整个人都似是从容起来,又开口问许岁祈。 “岁祈,会演戏吗?” 过了半小时,许岁祈又重新走回到陈家,可与刚刚忍不住和那群人争吵起来的架势完全不同,眉眼都凝着冷色,只站在门外对院里的人喊:“说到底,你们是想要钱是吧?” 院里一时没有动静,许岁祈又继续道:“我与陈佳怡师生一场,我肯定是想帮她好好解决这件事,只要是钱的事都还好商量。” 木门吱呀一声,终于在这句话语刚落时,刚刚执棍的男人走了出来,为许岁祈开了院门。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来解决事情的,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那男人是陈佳怡的叔叔陈炳坤,如今兀的对许岁祈一笑,装作十分通情达理的样子。 许岁祈被迎了进去,被陈炳坤带到了一个侧屋,里面正是烟雾缭绕,一旁的木椅还坐着几个中年男子,正上下打量着许岁祈。 在呛鼻的烟味中,许岁祈却神色如常,只是对陈炳坤礼貌一笑:“不过要赔多少钱,可不是你说了算。” “我为佳怡请了律师,长夜漫漫,大家应该听一两句话的时间还有的吧?” 屋内的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许岁祈突然请了个律师,原本睥睨的神情也收了几分,变得有几分谨慎。 “你好,我是陈佳怡的代表律师庄书钰。” 庄书钰从容开口,接下来将剧本拍摄时学习到的法条说出,最后说出总结。 “因此,贵方的行为限制了我方当事人的人身自由,严重者可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此外,没有实质证据的污蔑侵犯了我方当事人的名誉权。” “如果贵方坚持以上所述行为,我方当事人将似是捍卫自己的权利,意思就是,您等着法庭传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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