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用可惜这些报纸哈,都是些卖不出的八卦报纸,尽管用就是。” 老板解释道。 许岁祈闻言看了眼那张报纸。 这份八卦报纸最大的版面被一个取题用词很辛辣的媒体所占,而今日的标题是“华意应董病重争家产风云起,阿二攀裴家好事将近胜算大?” 配图最大的一张是应名华最近出现在公众的照片,而两边是应起元和应徕分别被偷拍的出双入对的照片,其中一张是应徕与裴青玟在餐厅共餐的场景。 许岁祈仔仔细细阅读媒体所写的内容,对应名华病重还有争家产胜算的事着墨不多,而是本着八卦媒体的职责,把偷拍到的应徕和裴青玟的相处细节说得事无巨细。 个中用词还十分搞笑尖锐,许岁祈不得不被逗笑,可笑了一阵忽的不知道该笑什么。 嘴角在脸庞僵住,只剩一颗茫然的心慢慢地跳着,跳到天荒地老,麻木不仁。 … 接下来半个月,庄书钰都在拍摄陈阿曼和黎小玉日常相处的戏份,为了增加主演间的感情,许岁祈没有单独住一间房,而是直接与黎小玉住在一起。 七月份湛城多雨,下了将近一个星期才出太阳,于是整个剧组决定先去湛城最大的寺庙,在那棵菩提树下先把陈阿曼和黎小玉第一次争执的戏份拍了。 为了赶好天气,整个剧组都匆匆忙忙,而许岁祈在出发去寺庙的前一晚却发烧了。 黎宝怡起初是没有发现这件事的,直到感觉睡在隔壁的许岁祈发出难受的细哼,才去碰了碰许岁祈的额头。 额头的温度十分灼热,黎宝怡又去碰了碰许岁祈的手,却被许岁祈一把抓住,接下来是崩溃的哭声。 “应徕……你怎么又向我伸出手呢……不要救我了好不好……” 黎宝怡从来没见过许岁祈这副崩溃模样,整个人被吓住不敢动,任许岁祈呜咽,直至把整张脸打湿。 “药……药……” 不知哭了多久,许岁祈才稍回过神来止住哭声,跌跌撞撞地去找行李箱,黎宝怡立刻上前帮忙,许岁祈的手无力到药瓶都拿不稳,让其滚在地面。 黎宝怡捡起来递给许岁祈,什么名字没看清,只匆匆瞥了眼药物作用,几个字让其心头一震。 抗抑郁。 “许老师你发烧了,我……我去找小莹姐带你去看医生。” 黎宝怡把许岁祈扶到床上,匆匆走出门。 可想起许岁祈适才念的名字,黎宝怡的步伐却一下子犹豫了,思索一番后先去找了钱小莹,然后才去敲庄书钰的房门。 “这个戏能不拍了吗?学费……我也可以再想想办法还给你。” 黎宝怡紧着嗓子对前来开门的庄书钰道,庄书钰还莫名其妙,可紧接着又听见黎宝怡开口。 “许老师和陈阿曼一样痛苦,但我不是黎小玉,能救许老师的不是我。”
第76章 许愿 黎宝怡知道自己此刻说出的这句话简直是天方夜谭。 《菩提有树》剧组并不是为了让她赚生活费而设立的, 饱含这么多人心血的项目不会为她一人而停。 只是刚才黎宝怡看见许岁祈的状况,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部戏不能再这样拍下去了, 她不知道再这样到杀青那天,如同菩提子一样跌落的究竟是陈阿曼还是许岁祈。 庄书钰将目光定在黎宝怡满是焦急的脸庞上, 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快步走到许岁祈的房间。 许岁祈此时已经安静下来阖眼躺回床榻, 只是脸庞仍是烧得厉害的酡红,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看起来情况不大好。 钱小莹看着屏幕泛着刺眼红色的耳温枪一阵犯难,连忙打开药包找退烧药,见庄书钰进来, 立刻道:“庄导,剧组是不是凌晨五点要出发呀?能不能你们先出发,我在这等岁祈姐退烧了再出发?” 庄书钰微倾身碰了碰许岁祈的额头, 似是在思考什么,良久才开口道:“先不去隐光寺了, 等岁祈好些大家再出发。” “啊?”钱小莹顿时惊讶得话都说不出,“可是这样会不会拖了剧组进度呀……” 剧组拍摄多少天, 每天要花多少预算都在制片的规划范畴, 仅仅因为一个主演而整个剧组停工的话, 很多方面要重新安排,搞不好还要向投资方汇报。 “不用的。”许岁祈分明累极,可还是睁开眼低声道, “就按照小莹说的, 我们可以迟点出发。” 站在庄书钰身后的黎宝怡默默闻言默默看向许岁祈,此时许岁祈已两手空空, 那瓶被她捡起来的药瓶已不知被放在何处。 黎宝怡觉得这件事比发烧更值得令人关注,可看着许岁祈如今没主动提及的模样,黎宝怡也没有主动向庄书钰还有钱小莹说。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将之后重回墟里拍摄点要拍的一场戏提前,而光隐寺的拍摄推到三天后。 许岁祈发了一天烧,今天病愈重回片场,可仍有些冒虚汗,因此大热天竟也披着件米白色的开衫,里面穿着一条天蓝波点吊带连衣裙,是陈阿曼的戏服。 今天这场戏是陈阿曼到学校帮黎小玉交拖欠学校的一个学期的学费的情节,讲的是陈阿曼特意找了条端庄得体的长裙去学校与老师交流,结果却被一个家长纠缠。 在正式开拍前的走戏中,庄书钰在许岁祈还未开始演前,走到其面前,开口第一句却与拍戏无关:“今天好些了吗?” “好很多了。” 许岁祈淡笑回道。 “待会前面听老师讲话的戏份,我像陈阿曼要不像陈阿曼。”庄书钰没再说多余的话,直接开始导戏,“我像你在前面本色出演多一些。” 许岁祈有些不解:“为什么?” 对于这场戏,许岁祈原本的处理想法是陈阿曼本就早早辍学,又久浸风月场,即使穿上端庄的连衣裙,也掩不住习惯所致的轻佻妩媚。 “因为陈阿曼不是一开始就是现在的陈阿曼的,这条长裙是她的叶,一叶障挡的是她眼前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而那位家长的识破,才掀开短暂落在双目的叶。因此越不像陈阿曼,才越能表达这段意味。” 庄书钰用比喻解释道。 “好。” 许岁祈琢磨了一会庄书钰的话,应了声好,可是到了真正开拍时,这么简单无一句台词的镜头,许岁祈却迟迟进不了状态。 在镜头前,许岁祈能放开来演陈阿曼,可要做回许岁祈时却有些茫然了。 许岁祈该是什么样的? 脑海里是一片混沌和空白,许岁祈好像一时也找不到自己,在茫然中找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影子,可抓住那个脆弱的影,却撕开了大大的缝,乌云般的负面情绪随之涌来,把人掩得透不过气。 这些是庄书钰想要的吗? “卡。” 庄书钰第三次喊卡。 许岁祈蹙起眉叹了口气,才转头有些紧张地问:“导演,我能够按照陈阿曼的想象来演吗?” 庄书钰却没回话,走到许岁祈身边问:“你怎么了岁祈?” “我……我不知道你想要的许岁祈应该是怎么样的。”许岁祈有些实话实说,然后又殷殷道,“我能按照陈阿曼的演一遍吗?如果不可以我再按照你所说的演可以吗?” “为什么你不知道?” 庄书钰的声音有些沉,紧紧盯着许岁祈的双眸里的情绪,那些应该在戏里的陈阿曼才有的情绪。 没听到许岁祈回答,庄书钰直接拉住许岁祈有些发凉的手,郑重道:“你是许岁祈,我的女主角,未来的大明星。你只是在这几个月,要扮演一个叫陈阿曼的女人,戏结束之后,你会重新穿上华服,回到星光熠熠的地方。” “或者最近你想穿礼服的话,那在剧组放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定制,然后参加应徕和裴青玟的婚礼,好不好?” 本来许岁祈有些心不在焉,听到话里突然提及的应徕时才稍回过神来,看着庄书钰关切的神情,才想起戏外的一些事。 高慧思与她说过应名华病重,按照老人家的心意,应徕和裴青玟的婚礼要提前办。 “我……好。” 再演一遍时是按照许岁祈的想法演的,效果比之前好上不少,庄书钰也没有再说什么。 【“你是黎小玉的姐姐?” 带着黑框眼镜的班主任上下打量了一眼陈阿曼,从泛水光的桃花眼望到棕红色的嘴唇,似是在看一道很难的数学题。 “是呀。” 陈阿曼把脊背绷得十分直,裙面的蓝波点都一同静止,面上笑容想扬又不敢放肆,显得有些无措又拘谨。 “但黎小玉的爸爸一个月前说帮她申请退学。”班主任收回目光扶了扶眼镜,“怎么突然又交学费?” 陈阿曼怕露馅,眉眼一弯露出谄笑,还没说话就被人打断。 “原来你勾引男人是帮妹妹交学费。”办公室里冷不丁传来一把声音,“早知道我就不刮你那一巴掌了,你也不容易。” 一个烫着羊毛卷的女人抱着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三四岁小女孩,款款往陈阿曼身边走来。 “各位老师还是多多关照一下她妹妹,免得和她姐姐一样误入歧途,卖身赚钱!” 羊毛卷女人狠狠地睨了陈阿曼一眼,出声的嗓门极大,吓得怀中的女孩哇的一声大哭,手中的棒棒糖没抓紧,啪的一声打在班主任的书桌玻璃上。 陈阿曼重眸看着滚落在她指尖前的糖果,兀的一笑,媚眼盈着玩味,而后指尖一捻。撕开原本贴得紧实的装学费的信封,稍散开那叠薄薄的钱,身子一歪双腿交叠着,强扮的端庄悉数丢光,重现出柔弱无骨的媚态,指尖在一张张点过。 “是你得罪她吗?还是你啊?” 那幅模样有些俏皮,让陈阿曼多了几分与外表格格不入的天真。 “臭婊子!” 羊毛卷女人似是看不过眼,一把扯住陈阿曼的头发,又重重扇了一巴掌。 那一巴过于响亮,让周围顿时鸦雀无声,连适才还在大哭的女孩都止住了泪,一双圆溜溜的眼望着陈阿曼白皙皮肤上乍然出现的红印,似是发现什么新鲜玩具。 陈阿曼望着那双琉璃般的眼眸里自己头发散乱,半佝着身子的模样,缓缓地笑了。 “老师我骗你的。”陈阿曼红唇轻启,“这个钱不小心掉在墟里,是我捡到的。这是黎小玉本来要交的学费,现在物归原主,我替她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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