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葛也注意到她的动作,拉着衣领的手下意识地一松,低下头说,“我去拿药箱。” 这一低头,便看到从冲锋衣袖子里蔓延出来的黑色纹路。 她愣住了,拉起袖子往下一拽。 少女古铜色的小臂上,自手腕始至手肘终,爬满了绿藤似的枝叶文身。 金葛一滞。 看着那文身,只觉得那画面开始产生重影,宛若醉氧一般晕乎乎地分不清东南西北,巨大的晕眩迫使她无力地向后倒去。 却正好撞在桌沿上,后腰处一阵刺痛。 “姐!” 金芮一把将她扶住。 “你疯了么?”金葛轻声问,她脸上血色尽失,额头上甚至泛出涔涔的汗,在警校能蝉联障碍跑第一名,肌肉紧实的身体,提不上一丝力气。 金芮没回她,“你先坐下。” “我问你疯了么?!” 金葛将她推开,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声嘶力竭地重复问道。 金芮舔舔口腔里的血,“没有。” 金葛,是一种植物,状似绿萝。 奶奶是希望她们两个都能像草木一样平凡地度过此生。所以才起下了金葛金芮的名字。 “你再说一遍?”金葛浑身抖筛子似的颤抖。 “我说我没疯,我很清醒,我一直很清醒。” 金芮咬着牙说。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 金葛的目光在四周找寻着,终于从桌下翻出个鸡毛掸子。扬手便向金芮打下来。 “我喜欢你就是疯了么?”金芮不躲,任由那细细的棍子打在自己身上,她眼眶通红却仍倔强地憋着不叫眼泪掉下来,“我愿意喜欢谁就喜欢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你姐!” 金葛嘴唇颤抖着冲她吼道。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金芮很冷静地反驳道,“我们都是被奶奶捡回来的。” 金葛定住了,唯有胸膛在剧烈的上下起伏着,良久,眼泪汹涌地奔出眼眶。 她的眼泪却让金芮慌了神,她拽起袖子赶紧去擦,“你哭什么?你该结婚结婚,该生孩子生孩子...你的小孩我也不会帮你带,我不会带坏她。” “真的,我知道从你知道这件事后你就讨厌我,觉得我恶心,但都没关系,我不会缠着你,我们以后的人生不会有交集......” “你别哭了,其实文身一点也不疼。我就是看你去首都念大学后很少回来,我怕以后都见不到你才想着留个念想......” 说着说着她眼眶中的眼泪也滑了下来,趁金葛没注意她赶紧抬手擦了。 “以后奶奶我来养,我已经有能力养家了。你也不用老寄钱回来,刚参加工作也没多少工资......” 夜晚明亮的月光下,银辉笼罩着杂乱的老城区。楼下那棵大榕树下聚着七八个大爷在挑灯打牌,时不时传来摔牌的吆喝声,不远处有稚嫩的幼童牵着母亲的手,小心翼翼地沿着花坛边走猫步。 一辆黑色桑塔纳内,坐着个黑衣黑裤的男人,将窗户开出个小缝弹弹烟灰,他拨通了电话。 “老大,你猜我发现什么了?”
第99章 严厉的医生 盛灼知道绿萝和金葛是姐妹俩时, 第一反应就是: 绿萝是警方卧底? 这个判断很快就被推翻。 警方卧底不可能这么大咧咧地回家和警察姐姐见面。而且绿萝加入红風时才十六岁,太小了。 自从绿萝去了温白店里后, 她便一直派人跟着绿萝,因为不确定红風到底是不是那个幕后之人的同盟,所以想先确定一下那日绿萝是不是在和温白飙戏。 没成想,倒是先挖出了这么一段关系。 派去的人说了,不是猜测,他是跟附近的老大爷打听了。 说这个姓李的老太太, 年轻时离婚,唯一的儿子也出车祸死了。那个年代警察局邮局门口常见弃婴,老太太心善, 便抱回来一个。 取名金葛。 又过了几年,许是怕一个小姑娘太孤单, 又抱回来一个,取名金芮。 还说这两姐妹小时候好得不得了, 走哪都一起。每次金葛放学了,金芮都会在楼下翘首等着姐姐。 时间一长,街坊邻居便都知晓了。 后来老大去了首都念书, 老二没那念书的脑子, 好像是初中毕业就辍学了。 盛灼仔细捋着。 退一步想, 如果金芮真的是自己选择加入红風,她不会不知道姐姐做了警察...还是从中央下来的警察。 金葛会不会告诉金芮? 金芮会不会帮助红風规避此次风波? 这样的话,红風又成了个变数。 不想了,盛灼将手机一扔, 捂上被子准备睡觉。 过了一会儿, 又从那被子里探出只手,将手机嗖的一下拖进了被窝里。 盛灼点开消息界面。 自从上次和西柚医生说过话后, 二人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那天谢溪又的回复上。 -喜欢就好! 翻开了上面的聊天记录,盛灼放下手机闭上眼睛。 “叮。” 盛灼爬起来打开手机一看。 是小青: -Mia,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周汉三快要出狱啦!表现良好减刑了,预计八月初就能见到你啦!!坏消息是...你最爱的周汉三宝贝最近掉头发好严重...有英年早秃的趋势... 盛灼回复她: -不会的,你是最坚强的周汉三。 小青并不是生来便如此跳脱,约莫是入狱后受了点刺-激,更多的时候像个小孩子。 看着再次安静下来的手机,盛灼缩回被子里。小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那日在‘蛋壳’附近也埋伏了不少黎清刚带来的人,她被几个人围攻,一着不慎受了伤。 韩冰不在,西柚医生又离得那么远,新来的医生下手很重,感觉像个没资质的无良庸医。 盛灼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凌晨时被热醒了,浑身仿佛被火烧了一般滚烫,四肢无力。当她坐起来开灯时,眼前出现了一层层不断闪烁的光圈,头痛欲裂。 这是发烧了? 吹空调吹得么?今天开会的时候大家都说热,就开了一个多小时的空调,她正巧坐在空调出风口。 她努力甩甩头,想将眼前晕眩的感觉甩出去,在床上呆愣了一会儿,才扶着墙走去储物柜。 随便扒拉出两粒退烧药,干咽下去。只走了这几步路,身上便出了虚汗。 吃过药后她倒在床上,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是床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又昏睡过去。 “老大,老大。” 盛灼只觉得一个复读机在她耳边不停地念叨,比唐僧还唠叨。 她很想睁开眼睛看看这是谁,但眼皮就像是粘上了似的,连条缝都睁不开。 接着是微凉的一双手,利落地拆掉手臂上的绷带。 “你出去,我给她换衣服。伤口感染加上感冒,需要去医院。” 这谁啊? “你凭什么给老大换衣服啊?” 对啊,你凭什么给我换衣服? “我是医生。我最后再说一遍,出去。” 医生啊,有这么牛? “不是那你就换啊,我出去干嘛?” 你还是出去吧,我不想被围观。 “哎哎哎,你们干嘛的,卧-槽真当我们祭灵殿是摆设啊?哎——” 被拖走了耶。 又安静下来了,那双微凉的手开始解她睡衣的扣子,一颗又一颗,盛灼觉的自己就像个正在被剥皮的洋葱。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衣服,你会发现,你会讶异,我穿了件粉色小内衣。 盛灼有点不好意思,就这么一件粉色内衣,好巧不巧地就被医生看到了。 衣服重新穿好,盛灼感觉两个并不算得上壮实的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和后背,将她抱了起来。 芜湖~ 她的脑袋正好倒在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上,在摇晃的路上找到了一处很好的固定点。 “把她放了吧,你们跟我去医院。” 这个医生又在发号施令。 那复读机在身后愤愤地说这话。 “我告诉你,你完了,你叫什么?西柚是吧?我还芒果呢!” 西柚?西柚好啊。 西柚能吃。 在经历过一阵下坠的失重感后,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 昏暗的环境下,盛灼美滋滋地又拱了拱那软绵绵的起伏,准备寻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别乱动。” 医生严厉地指挥起病号来了? 盛灼不忿,我可是病号。 这样想着,她仗着被蒙在衣服下,用小脑袋扒拉开医生的外套,将热乎乎的脸颊更放肆地贴在那处起伏之上。 舒服。 爷睡了。 再睁眼时,盛灼率先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还夹杂着医院里独有的那种浓郁地药味儿。 昨天和今天的记忆不断交叉,变得模糊起来。怎么一觉起来就在医院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地是天花板上十分精致的灯,然后是装修简约温馨的房间。 最后才看到趴在床边睡着了的—— 谢溪又? 盛灼浆糊似的脑袋里闪过一个严厉的医生形象,是西柚医生? 她微微侧过头,看到谢溪又疲惫的脸和泛青的黑眼圈。正睡得很熟。 正要再歪歪头,就对上了谢溪又突然睁开的眼睛,红血丝很多,衬得她整个眼睛都有些泛红。 “醒了?” 谢溪又没动弹,就趴在床上和盛灼对视。遍布红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一种流淌在深处的浓郁情愫冲撞过来,直白又深沉,克制又大胆。 “嗯...”盛灼翘了翘嘴角,“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早晨。” 谢溪又仿佛刚刚清醒过来似的,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脸上又挂上了盛灼熟悉的温和笑意。 谢溪又俯身揽着盛灼的后背,将她扶起来,胸前的起伏不可避免地触碰到盛灼的肩膀。 想起来点什么,盛灼小脸一红。 “喝点水。” 从床头柜上的水壶中倒出杯水,谢溪又握惯手术刀的手稳稳端着水送到盛灼嘴边。 盛灼一只手重新包扎上绷带,一只手挂着点滴,是以心安理得地将嘴唇凑近杯子。 马上就要碰到了,那水杯又轻飘飘地远了点。再凑,再远。 盛灼看了眼谢溪又。 第一次见面时,这人就这么逗自己玩。 谢溪又被盛灼幽怨的表情逗笑,将水杯凑到盛灼唇边,轻轻碰了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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