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来人,屋里的十几个男人微微一愣。目光下意识地飘向坐在沙发上扔瓶子玩的远哥。 “远哥我是来感谢您的,”盛灼神色激动,像是见到了活菩萨一般,“那晚在聚庭酒店,就是您吼了一嗓子才救下我一命!” 说着往前走了几步。 那远哥似是被这一出吓着了,向后缩了缩,“你站那。” 有点拗口的普通话,但不妨碍盛灼听懂,并立刻站定。 脸上挂起人畜无害的微笑,张开双手,又拍拍裤兜。 表示自己没带凶器。 “你就是那晚上被他们追着砍的?” 远哥话语间带着浓浓的猜疑。 似乎在说我这么大个老大,都被吓成那个逼样。就凭你,还能有活口? “六月十四号,晚八点。七楼走廊。你当时说的是...” 盛灼有板有眼地复述当晚的事情。 “停。”远哥生怕她说出什么有损形象的事情,急忙打断,“我看你也不是本地人,怎么找到这里的?” 谅温白那些手下也不知道她的底细。 盛灼旋即露出尴尬的神色来,“我是来酒吧玩...才看到您的...就是因为在北边溜冰欠了钱,刚出狱,就被这些收高利贷的盯上了。” 她的话没说满,留足了想象空间。 一时间屋内的众人面色古怪。 又是溜冰又是出狱。 还高利贷... 有的人微微摇头,和身旁的人笑着感慨人不可貌相;有的则放肆地舔舔嘴唇,想着待会儿去楼上来一炮...... 那远哥也没想到这样漂亮的小姑娘,犯罪经验还挺丰富。在不知不觉间放下了些警惕。 “感谢您的同时,也是来投奔您的。” 不等远哥说话,盛灼便抢先解答了他们的疑惑。 “噗。” 屋里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接着众人纷纷笑起来。大多眼神轻浮不屑,嘴里说着粤语。 不用翻译盛灼也能猜出来。 估计是在说她不自量力异想天开巴拉巴拉...... 远哥也笑着点了根烟,一双眯起的眼睛藏在烟雾后,叫人看不清那眼底的情绪。 盛灼也笑了。 不是为了营造视觉冲突,单纯是笑场了。 因为她想起七年前,她也是这样站在黎清刚面前。背上扛着七十万巨额债务,拼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与令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演戏。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熟悉的场景,仿佛七年前稚嫩青涩的那个盛灼,就站在自己跟前似的。 良多感慨啊。 理不清心里的滋味儿,她便笑了。 下一刻,她身子微伏冲向距离最近的瘦高男子。 只一拳,那男子便倒仰过去。 几个人见状也聚过来,盛灼在他们之间灵活得像只鬼魅。细长的四肢被运用到了极致,躲避时翩若惊鸿,出拳时又如同有着拔山扛鼎之力。 不过十几招,那些男子身上多少都挂了彩。 直至屋内响起子弹上膛的声音。 盛灼才停下单方面的戏耍,高高举起双手退出来。 身后一个黑洞似的枪口正对着她。 “别激动远哥,我是真的想跟着您。”盛灼声音平稳,丝毫不见喘,“北方我已经混不下去了,实在是走投无路。” 远哥手里的烟已经快要燃尽,长长的烟灰还杵在上头,凝成一个僵硬的形状。 他盯着盛灼,眸中盛出晦涩的波动。 “我这人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喜欢用点刺-激的药,要是远哥你能接受,我温白这条命就是你的!” 盛灼面不改色,适当抛出一个足以致命,也足以让她被死死控制住的缺陷。 看着盛灼,远哥忽地大笑出声。 “好!” 盛灼面色一喜,却又听他说: “若是以前,我说什么也要留下你。现在可是不行咯...” 盛灼眉梢微挑,小心地走进。然后在远哥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见状四周的小弟们也没在意,除却几个严肃地站在远哥后头。其他的都该玩玩该喝喝不再关注这里。 “远哥是觉得我麻烦?”盛灼继续编,“我们江湖人都爽快,我也跟您交个实底。我北方那些仇家也不是什么大角色。您也看到了...那六个人简直不堪一击,对您来说只不过是...” “不,”远哥摇摇头,甚至给盛灼倒了杯酒,“我不是担心介个。” 盛灼一顿。 “最近抓的太严了。”远哥又递来根烟。 盛灼接过,神色陶醉地凑上去细细闻。尔后好像不舍得抽似的小心夹在耳后。 “说实话远哥,我来自北方地下最繁荣的S市。没听到什么风声啊...” 远哥用微小的幅度摇摇头,讳莫如深道:“我们这边都抓进去多少人了,之前我对家。那么大个帮派,一夜之间...全没了。吓人不?” “要不是我在那里头有个卧底正好卧病在家躲过去了,我到现在估计都不知道他们去哪了。没有一点动静,凭空消失了。” 盛灼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凭空消失没有惊动任何人,代表着什么?不仅帮派主干人物进去了,连些四散下去的小角色都一网打尽了? “唉,我身体从小就不好,我就羡慕能打的人。”远哥面上浮出些感慨来,“咱俩也算是有缘,那天晚上我也是突发奇想约了个鸡...怕引人注意,就叫手下都等在楼下了...” 盛灼无语,是怕引起老婆注意么? “那伙人我也是花了点心思才给挖出来,”远哥语重心长地说,“我看你还小,你就留在G省吧。还能安全点,我总觉得,现在他们要往北边收网了...” 这番真心诚意的劝告,令盛灼感动得两眼泛起泪花,哽咽着说,“远哥,我自小双亲都去世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 远哥当即露出慷慨的大度,伸出手臂就要搂过来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却又听盛灼说: “远哥我想搞点猛的。” 远哥酝酿好的情绪被打断,一时有些混沌的大脑花了点时间才搞清楚这个‘猛’是哪个猛。 “咳...那东西我这边都不碰啦,你要是真想要,我可以找人带你去试试运气。” 盛灼眼睛一亮,“北方没有的新玩意儿么?” “阿,有吧。我记得有货运去北面的。‘红牙’,没听过?” 远哥看向盛灼。 “红牙?北面都卖断货了,这两年刚出来的,我还没尝过呢。”旋即盛灼便跃跃欲试地站起来。 远哥目光中凝起了一股名为宠溺的腻人神情,“我让人带你去。” “还是别叫人想到远哥你头上了,我自己去吧,”盛灼忧心地皱起眉,又怯懦地瞄着男人,“我...我明天还能来么?” 远哥欣赏地看看她,点点头。 出了酒吧,盛灼拉低帽檐按照远哥给的地址走去。行至一个曲折的小巷内,她折身攀上了矮墙,宛若一只灵巧的狸猫在屋檐间腾挪。 不肖片刻,便消失在幽暗的老城区内。 几经辗转,不知自己走到什么地方的盛灼,随手从路上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邻市。走高速,现在。”
第86章 精修图 司机师傅将墨镜从鼻梁往下扒扒, 从后视镜里瞧了瞧盛灼,用G普说:“好远的。” 盛灼将一摞红彤彤的钞票摆在手箱上。 司机将墨镜一推, 点火挂挡,奔着把油门踹进油箱的力道,老式桑塔纳一顿震颤后,“嗡”的一声蹿了出去。 盛灼默默翻找出后座的安全带,扣上了才给方煜打电话。要他们现在就收拾东西马上走。 原定就是这几天搬走,一些公司资料都整理好了, 员工的心理工作也都做好了。 是以方煜也并未多问什么,说了声好就开始着手准备。 盛灼看着出租车脱缰野马般冲进高速路口,才微微松了口气。 笑话, 都是千年的狐狸还玩什么聊斋。 那个远哥,说不定已经开始查她了。 再不走, 她的下场就和温白那六个手下一样。估计这辈子都走不了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就是这个道理。 任你在自己地界儿多牛气,去了别人家, 就得老老实实地收敛羽翼。一个城市的底蕴是不容挑衅的,况且盛灼此次又是单枪匹马,很难说不会出意外。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单枪匹马, 远哥才会放松警惕, 任由她出了酒吧。 盛灼看着窗外滑过的模糊光景, 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保。 温白此次就派来六个人。 都是些外强中干的瓷花瓶。 这么好的机会。稍稍用力就可以将自己留在南边,她竟不心动? 还装成一副手下窝囊的假象。 盛灼揉揉不知何时笑僵了的脸,想到袁一好像念书的地方在中原地区。 正好在回去的路上会经过。 两天后。 盛灼在袁一的大学前停下脚步。 这是座二本大学,可雕梁画柱的拱门依旧大气, 门前有一大片水泥地, 接送学生的车辆走走停停。 盛灼看着一个个同龄人或挽手或说笑地进出,他们脸上洋溢着通透的笑容, 穿着颜色大胆时髦的裙子。 无忧无虑地向世界展示她们最好的年华。 她一时间,竟看得有些痴了。 走进校园,晚风习习。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通向尽头的人工湖。道路两旁栽种着高大的树木,有风袭来,摇起阵阵枝叶沙沙作响。树后是被绿色网格围起来的体育场,少年少女们嬉戏玩闹的声音不绝于耳。 盛灼近乎贪婪地汲取着视线之内的一切色彩。她不是没有在网上搜过J大的校园。照片上的J大要比眼前的一切更美...可只有真正站在这里,她才真正地感受到—— 这年轻而蓬勃的生命力。 这就是袁一生活了四年的学校么? 盛灼呆呆地看着面前泛着金粼粼光泽的湖面,朵朵含羞美人般的莲将这里映衬得好似一副山水画,湖边设有座椅,学生带着耳机背单词,还有的两两成双低声蜜语。 宁静悠远,书香气浓。 好奇地沿着湖边走了一圈。最后寻了个无人的木椅坐下来。 静-坐在这里有不少蚊子凑过来,盛灼轻轻摆手驱赶。突然怀念起西柚医生的驱蚊水。 若是自己也念了大学,也能和西柚医生坐在这样漂亮的湖边,低声诉着白日里的有趣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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