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魔当然是具有受孕的能力的,只要她们愿意,无论男女,都可以让她们受孕,但是魅魔的生育率却还是如此之低。 这是有原因的。对于魅魔来说,养育一个孩子,基本上就等于用自己的血肉供养她,原本因过度伪装而被掏空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这种伤害。 想要在魅魔的身体里开花结果,那么等待着那片土壤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提前坏死。 魅魔生孩子所带来的伤害,远远比其他种族要大得多,这也就是为什么,大部分魅魔都会选择让别的种族去受孕,虽然这样做受孕概率要低很多。 “跟我走!” 斯提拿起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去哪儿?” 那人却还是平静如水地问她,叫她一眼看上去便心生怒火。 “还能去哪儿!去医院!堕胎!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斯提,” 特玛尔抬起头来看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慢而坚定地摇摇头: “我不会去堕胎。” “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她需要这个孩子。” “她不需要我帮她,但是我知道的,我偷偷溜上了她的床,扮成那个人的样子,她醉了,我终于能得到我想要的爱了。” 斯提转头,手上的力道终于不受控制地松开了,她感觉眼眶有些火热,于是她抬手,擦了擦眼周,然后说道: “特玛尔,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你还是这么贱。” 特玛尔笑了: “嗯,没办法,人总是会这样的。” —— 斯提,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你还是这么贱。 —— 她又一次回来了,带着满身的伤害,埋首在我颈间哭泣。 呵,哭泣,呵。 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空了,生命从她的身体之中流淌了出来,化作了那个女人的东西,然后又被那个女人的父母无情地驱逐了。 而那个女人,什么都没有说。 或许她也在期盼着,让特玛尔离开她,忘记她,但是总归,她又是给了钱,她也只能给出这些了。 很好,足够混蛋,足够让特玛尔带着那些东西回到我的身旁。 在谁也不知道的角落里,阴暗的欢欣破土而出。 特玛尔在我的怀里哭泣,说着绝望的言论,我嘴上在安慰她,心中却无法自抑地想笑。 太好了,特玛尔,我们又可以像以前一样,相互依偎了,你还记得吗?六岁的时候,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你很害怕,走出了自己家的门,敲响了我的门,想要和我一起睡,那时候你躺在我旁边,和我说过的。 你说,你想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很好,特玛尔,太好了,我都不记得上次我想要哭是什么时候了,但是现在,我真的很想要和你一起哭出来。 特玛尔,我的特玛尔…… 戛然而止。 满溢的情绪戛然而止,因为我看到了,我确信我看到了,那扇门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小小的身体。 我全身突然僵硬住了,因为什么呢?因为那扇门里传出来的悲伤吗? 藏在那扇门背后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注意到她过呢? 特玛尔,六岁那年,为什么无论是你,还是我,在漆黑的夜里,都无法在家里找到一个人呢? 特玛尔,为什么,为什么,只能是我们俩依偎在一起呢? 更加温暖的地方,到底去了哪里呢?
第57章 尖锐 “你竟然还有脸来。” 安静的白色世界之中, 斯提靠在墙上,冷言冷语,面容绷得紧紧的, 像快要喷发的火山。 被她这么说的人没有什么反应, 眉眼淡淡, 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腿上搭着台笔记本电脑,手指飞快,也不知道是在处理些什么。 最后一行被打下, 安之顺手将笔记本电脑轻轻盖上, 这才有空去理会这个她妻子名义上最好的“朋友”。 她看了她一眼,站了起来, 递出一张卡来,没有说话。 斯提的怒火熊熊地燃烧, 她看见女人的脸, 那一道被碎玻璃渣划过的伤口没有处理过,却已经被女人健康完善的身体弥补住了,她仍旧是那副都市精英的样子, 即使十几个小时之前,才被鲜血淋得满头满脸。 孱弱的魅魔一把将黑色的卡挥开, 硬片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安之,你有病吗?” 安之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默默捡起了那张卡,然后放在一旁的座椅上, 随后转身便打算走。 “等等!” 斯提连忙上前,用力扣住了她的手腕: “安之!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今天必须说清楚!” 怒火太过汹涌, 导致斯提一时不察,声音大了些许,安之回过头来,看了眼仍旧紧闭着的病房门,也没管被扣到生疼的腕骨,只是默默在嘴边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斯提这才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不自觉朝着那扇门看了一眼,不过很快脸色又变得铁青。 她松开握着安之手腕的手,压低声音道: “把你的臭钱拿回去,我们还没到需要你施舍的地步!还有,不要再来骚扰安可了!你根本没有资格要求她做什么!” 听见这十分直白的话语,安之却突地笑了出来,她没拿回自己的卡,反而是退了两步,离那间病房远了些,然后开口: “斯提,我有时候还真是羡慕你。” “你在说什么胡话!” 极少见到安之露出这样的神态和语气,斯提的眉宇都纠结了起来,心下不由得涌上一股不好的感觉。 安之却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就好像机械运作的程序突然有了自我意识一般,整个人的氛围都变得情绪分明了起来……斯提甚至能感觉到,那股情绪,并不是非常的友好。 “我只是想说,你骗人能把自己都骗到,也是挺厉害的。” 她声音淡淡,却是让斯提一瞬间脸色变得更为难看。 “你说什么!” 斯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女人身前,即使身高上有所欠缺,依旧是毫不示弱地盯着她。 “没什么,” 安之耸了下肩: “这种情况会发生,你其实很开心吧,毕竟,特玛尔现在只有你了不是吗。” 刻薄,却又无比真实的话语从最不能够原谅的那个人嘴里吐了出来,却又恰好刺中了斯提心中最脆弱、最暗自欣喜的地方,让她就连舌头也没法好好驯服。 “你……混蛋,你有什么资格讲我!你有什么资格诽谤我!” 安之有什么资格……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丑恶化她的情感。 “是,我是混蛋,我自己知道,那你呢?” 一向严肃认真的职场女性此时终于放下了伪装,露出里头那苦涩辛辣的讽刺来,她眼角吊起,眼神锐利,几近要将斯提整个人都给扒个赤/裸: “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你喜欢特玛尔,但又不会对特玛尔说,因为你是胆小鬼,因为比起品尝特玛尔的爱,更重要的是特玛尔永远无法离开你,无论用上什么手段,即使特玛尔不爱你,即使特玛尔不想和你发展成那种关系,你不还是那么自私吗?把你的情感暧昧化,然后让特玛尔饮下,让特玛尔对你感到愧疚,让特玛尔对你感到依赖,让特玛尔带着悔恨的情绪生活。” “你对特玛尔抱有什么样的情感,我不想在意,但是你对安可——你敢说你问心无愧吗?” “安可只是你追求特玛尔的附属品,你觉得安可会不知道吗?你一边从指尖中施舍出一点亲情给安可,让她认为你是她唯一的亲人,一边又利用着她去靠近特玛尔,让她感到惶惶不安却又无法割舍。你自己知道吗,你到底把安可当作什么?你又知不知道,安可把你当作什么?安可觉得你把她当作什么?你明明和我、和特玛尔一样,都恨着那个孩子,却还要在她面前表现得像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辈,你是觉得她察觉不到吗?你是嫌她还不够痛苦吗?”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挺有意思的,这样的你,竟然能够把自己算作她们那个小家庭的一份子,来高高在上地指责我,明明我们俩都是混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还能分出个你我高低来了……” 如同倒豆子一般,安之一下子挤出来了许多话语,斯提从来没有见过她说这么多话,估计也没人见过她说过这么多话。 那人说到后面,她已经连对方在说什么都已经无法听清了,她只知道,自己身上的血液在疯狂地流动,一直流动到她僵硬的指尖,迫使她将手指握成了拳状。 等她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还维持着向前倾斜的动作。 指骨发红,阵阵的疼痛提醒着她刚刚发生了什么,与指骨一样发红的,还有被打偏到一旁的安之的脸。 “你……” 斯提的眼睛愣愣地圆睁着,往日眼尾翘起的那些魅意全都消失不见,此时只剩下了尚未消散的水雾。 她的脸色从红,到白,再到发青,但是斯提却是,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样子。 即使说出了恶毒的话,即使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都也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 她摸了摸迅速肿起来的脸颊,火热的疼痛感附着在上面,但她没太在意,只是抬眼看向斯提: “这张卡里,是我财产的一部分,你不要忘了,我们没有离婚,我财产的一半都是属于她的,我知道她没有多长时间了,我会让助理之后将财产明细送过来,她订立遗嘱的时候需要用到这些。” “以及,斯提,我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我确实是个混蛋,只是偶尔的时候,我也会有想要说话的时候,会有……看不惯你的自作多情和自我感动的时候。” “还有,特玛尔现在躺在病床上,以后不会有人再来烦扰安可了,安可……以后不会再见到我。” 说完这一大段话后,不顾斯提难看的脸色,安之只自顾自地转身,却听见后面传来一道混杂着气音的声音,完全不如刚刚挥在她脸上的拳头凶狠。 “……我不恨安可。” 斯提不知道什么时候控制不住,落到了椅子上,两只手抱着头,如同是要说服自己,自言自语一般地又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我不恨安可。” 安之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平静的眼眸无悲无喜,亦没有怜悯,那潭湖泊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后浮现出最为残酷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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