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宥嘉有了松动。 她没有躲开,也没有皱眉,任由纪白得寸进尺,先是碰了碰,再是勾了勾,最后彻底握住。 纪白以为这是自己表现软弱的方式,以为阮宥嘉会懂。 实际上,阮宥嘉的确懂,但是有一点,纪白算错了,女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在某些原则问题上,却是再斤斤计较不过。 “我觉得...我像个外人。” 阮宥嘉没什么情绪的开口。 纪白目光顿住。 阮宥嘉说:“虽然我们一起吃饭、睡觉、上床,但是我能感觉到,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走进过你的心里,对你而言,我们可以是饭搭子、床伴、炮.友,但就不可以是相濡以沫的恋人,还是说在你眼里,我除了陪你上床,就没有别的意义了?” 纪白的点很奇怪,专注在恋人两个字上。 她们一起这么长时间,自己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个词。 “我们是恋人吗?” 纪白没经大脑,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握着的手指被抽出,床沿上坐着的人,倏地转过身,红着眼在纪白的脸上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还挺响亮。 纪白傻眼—— “我头晕...” “你去死!” 阮宥嘉咬紧后槽牙,发狂似的扼住纪白的喉咙,没开玩笑,是真的掐她,纪白都能感觉到这人虎口再用力。 “杀人犯法...” “杀完你,我再自杀!” “那你也是杀人犯。” 纪白一点不会哄人,每句话都往阮宥嘉的神经线上戳,哪怕看她都快哭了,也没扔出一句软话。 “没良心...” “混蛋...” “王八蛋...” 阮宥嘉一句接一句的骂她,然后把自己骂哭了。 眼泪顺着下颌,滴在纪白的嘴唇上。 她看着她,头又晕,眼睛又茫然,不知道是真的不懂阮宥嘉为什么哭,还是脑子真的被撞坏了,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哭。 纪白:“你打我,掐我,还骂我..你还哭。” 阮宥嘉眼泪掉的更凶。 纪白:“别哭了,就当我错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阮宥嘉:“本来就是你的错。” 纪白皱了皱眉心,脸上的表情有些艰难“我是真的不舒服,头特别晕,要不你给我打一针,让我睡过去吧。” 阮宥嘉到底还是心软,一听她说这话,立马抹干眼泪,把她的头摆正,手也摆正,摸着这人的脸—— “你睡吧,我陪你。” 纪白合上眼,轻轻地嗯了声,竟然真就睡了过去。 见她睡熟,阮宥嘉怔怔的望着这人的脸,瘦了,也晒黑了,黑眼圈也特别重。 其实阮宥嘉不生气,只是很难过... 她不明白为什么纪白宁肯自己抗,也不愿意和自己说实话。 要不是找不到她的人,又实在想她的厉害,自己也不会又跑去市公安局。 阮宥嘉只是想知道,纪白安不安全,什么时候能回来,但她没想到,这一去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 警队里的人一听自己找纪白,全都避退三舍,生怕被连累似的,谁都不肯跟她多说一句,问就是已经调离刑警大队,但你要再问为什么,就没人再理她了。 好在还有小贺。 小贺人不错,他见阮宥嘉跟三孙子似的打听纪白,就主动上前打招呼说话。 总算是有个熟人了,阮宥嘉问他:“纪白为什么会从刑警队调走?还调去了交警大队?我虽然不清楚你们公安系统的人事管理,但刑警也不该莫名其妙调去交警,她是犯了什么错误吗?” 阮宥嘉一句话挑明重点。 小贺脸色变了又变。 他的胳膊已经好了,身上穿着警服,二十四五的年纪,有什么全写在脸上,动作娴熟的从兜儿里摸出烟叼嘴上,低头拢着火,吞吐之间,眉心的那道川,都可以横跨非洲大草原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也不清楚要怎么才能和你说明白,这个事情...它很复杂。” “怎么复杂?” 小贺猛抽了两口烟,呛的自己都咳嗽,尽量将言语简练,但其实还是有些冗杂的。 不过,阮宥嘉脑子灵活,在他颠过来倒过去的话语里,找到了重点。 纪白要翻案,然后被警队孤立,紧跟着暴力执法的投诉就来了,其中一个人手骨折,她就背了处分,之后就被调离。 “事就是这么个事,但我相信纪队,当时情况,要是不拉住那人,肯定就跑了,本来应该我冲上去的,她拦了我一把,结果就变成她的事儿了,我...我...” 小贺挠着头,自责不已。 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看事情的角度不全面。 但阮宥嘉知道,这跟谁冲上去没关系,被针对、被孤立、即便没有投诉的事,也会有别的事。 她离开市公安局之后,阮宥嘉忽然觉得自己没地方去了。 既不想回家,也不想去找纪白。 她开始反思,反思...为什么都这么难了,纪白都不肯和自己说。 阮宥嘉觉得自己快被烦恼堵满了,她得找个人排解,于是打电话给了程与梵。 原本是抱着倾诉心事的意愿。 但她又没想到,这事儿程与梵竟然知情! 程与梵握着手机,贴在耳边,阮宥嘉那一嗓子上来的时候,差点没把她耳膜刺破。 “你知道你不告诉我!” “我前几天跟你发那么多消息!!” “程与梵!你到底跟谁交情深!!!” 程与梵理亏,冒着耳膜被这人喊穿的危险,也没敢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乖乖听她喊完所有,准确的说...应该是听她发泄完所有。 “这一点,是我错了。” 程与梵主动承认错误,然后才开始跟阮宥嘉摆道理—— “主要是,她来找我,临走的时候,专门叮嘱我不要告诉你,她说了是小事儿,不必告诉你。” 阮宥嘉想杀人——“她说小事儿就小事儿啊!” 程与梵再度抱歉,继续说道:“我先答应了她,而且我看得出来,她不想让你担心,不过...我也有告诉她,让她找个时间,把这事儿跟你好好聊聊,她可能一直没找到机会吧。” 阮宥嘉:“她根本就不想和我聊!” 程与梵叹声气,当了阮宥嘉的发泄桶。 陪她聊了两个小时。 期间,阮宥嘉句句都在骂纪白,顺带手的再骂几句程与梵,骂完之后又开是骂自己。 她骂自己没出息、软骨头、扶不起的阿斗... 其实骂来骂去,说到底...还不是心疼纪白。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程与梵对纪白也有了不少改观,从最开觉得她不过一个警察,到后来发现她的良心,再到后来知晓她父母是烈士的身世。 司法体制中,有些情况固然心寒,但并不是全数,总有些人肯为了信仰,为了维护法律正义,为了心中黎明破晓前的那道光,甘愿牺牲、甘愿奉献,甘愿一无所有。 看别人做一道光,很容易。 自己做一道光,却很艰难。 程与梵在阮宥嘉发泄完情绪后,说了一句话做总结—— “我觉得这回你找对人了。” / 医院里纪白从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 睁开眼的时候,她看见外面的天蒙蒙亮,人都是懵的,还以为自己没睡多久,这会儿应该刚要天黑。 直到阮宥嘉拎着病号饭进来。 医院五食堂是公开开放的,医生护士可以刷卡吃,病人交钱也可以吃。 素包子跟小米稀饭,都很清淡,不过味道很好。 “醒了?” 纪白嗯了声,她比昨天那阵儿要好很多,这会儿盯着天花板,头也不晕了。 伸手在枕头底下摸索,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东西。 阮宥嘉把病床升高,又走过去将人扶起来,枕头给她横起在腰后垫好。 纪白问了她句:“你见没见我头绳?” 阮宥嘉指着垃圾桶,纪白顺着看过去,一根黑色头绳,断在里面。 “....断了?” “不是我弄得,是你自己力气大扯断的。” “....” 小桌板架起来,阮宥嘉让纪白吃饭。 “就这?” “你还想吃什么?” “至少来块肉吧。” 阮宥嘉哼了声,冷眼瞧着她—— “一大早的你吃什么肉。” “一大早?” 阮宥嘉拿过手机给她看上面的时间“六点了,不是一大早是什么?” 纪白诧异“我睡这么久?” 阮宥嘉把包子塞这人嘴里“你以为呢。” 纪白咬着包子,素素的..清汤寡水,吃的索然无味。 期间瞄了眼阮宥嘉,就见她拉过椅子,然后抱着胳膊直挺挺的坐在上面,既不看自己,也没有表情,跟自己睡觉前,完全判若两人。 纪白感觉不太好,该不是还要哭吧? 头疼... 真头疼... 饭后半个小时左右,也就纪白洗漱上厕所的工夫,医生就来了,问她头晕不晕,脑袋疼不疼?看东西重影不? 诸如此类的。 纪白本来想说还是有点疼的。 但是阮宥嘉冷不丁出声,跟医生说了句——要不再观察观察? 医生说,那得看病人情况,要是头不晕不疼了,就可以出院,要是头还晕还疼,那就不行。 纪白夹在中间无语,抬头对上医生充满真挚的目光,摇了摇头—— 我不疼,我也不晕,看东西贼清楚。 医生:那就好,可以出院了。 人前脚一走,后脚纪白就感受到了一束冷冷的眼神。 阮宥嘉盯着她。 纪白:“你有事儿....?” 阮宥嘉眉峰微挑:“自己能走吧?” 纪白:“....能!” / 周五这天,程与梵给阮宥嘉打电话。 “你要的手办给你买到了,我找黄牛搞得,刚刚给你同城闪送,你记得签收。” 纪白的事儿瞒了阮宥嘉那么久,程与梵总不能只是嘴上说说道歉,行动上也要付出一下。 她上学的时候就喜欢的那个手办,现在出了限量版,程与梵就想拿这个跟她赔罪,原本以为不会有多难买,没想到四处缺货,她问了熟人,加了群,最后才找到这个黄牛,结果人家还拿乔,说不好买...程与梵从没想过自己会跟一个黄牛这么低声下气的说话,要记得她大学实习处理的黄牛案,可还被导师拿来当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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