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时也笑里又有点想哭,程与梵总是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安慰到她。 两人吃了面,重坐回沙发上,吃饱饭的姑娘不像刚刚看起来那么柔弱无力了,同样的坐姿,腮颊有红晕。 看了眼时间九点。 时也以为又到了程与梵说‘不早了,自己要走了’的时间,却意外的见她捞过茶几底下的遥控器递来—— “上次不是你说的嘛,挑个好看的电影,一起看。” 时也微怔,然后笑开,几乎从这人手中夺下遥控器。 屋子里的灯全部熄灭,投屏的光影再亮起——杜拉斯《情人》 这片子她们都看过,大概谁都有这样的一段时光,在那个年岁尚轻,无需考虑柴米油盐,时常又有些自怜自艾的□□,翻出一部文艺气息拉满的片子,带着探究的眼神,去看看藏匿在灵魂深处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然后便有了那一幕,西贡街头,一个年轻的中国男人载着一个未成年的法国女孩。 在车里,他们手指试探,随即藤蔓蜿蜒交缠,两人不约而同唇微张眼微闭,绯红快速濡满双颊,似乎在和镜头外的人预告:灵魂深处的东西就要来了。 是性。 时也手托腮:“我第一次看完这个片子,就记得男演员的屁.股,我在想这么有名气的作品,为什么拍出来这么色情?我甚至不觉得这里头有爱,我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奉为经典?” 程与梵莫名想到先前那两颗红樱桃——“那...现在呢?” 时也:“现在也觉得三观不正,但是比以前要稍微理解一些。” “理解什么?” “童年之殇,有一些伤痛,是会伴随着年纪成长的,如果你想摆脱就要面对,可是面对...哪有口头说说那么简单。” “不一定非去面对。如果太难,也可以逃避。” 时也诧异,她看见程与梵的脸被白光拢着,那张本该意气风发的脸,此刻毫无锐气,神情里满满的全是钝挫感。 有那么一瞬,时也都觉得这不是程与梵,至少不是当初那个教她勇敢,让她坚毅的程与梵。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已经很久不劝谁勇敢了,你不用一直记着我的话,我那时候太小,年少轻狂,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对的。” 电影的最后,东尼和不爱的女人结婚,简和她的母亲回到法国。 这不是一个好结局,但也不算一个十足的坏结局,大概是因为自传的缘故,所以不会有那么悲伤的情怀,就像时也说的‘童年之殇’,如果简出生在一个正常家庭,结局或许不是这样,但,如果简出生在一个正常家庭她也不会遇上东尼。 虽是造化弄人,但一切自有定数。 电影看完,程与梵要走了。 时也又送她到停车场,和上次的心情不同,她们笑着告别,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时也耍了小心思,假装自己没站稳,程与梵来扶她,她便趁机拉住她的手。 电梯到停车位,还是那个距离,15米。 时也握住程与梵的手走完这15米,直到到车旁边。 两人拉着手,彼此笑望着—— 时也问她:“下次还约吗?” 程与梵:“那你得再挑一部电影。” 做好下次再见的承诺。 时也安心目送她驶离。 回身上楼,时也若有所思,拿起手机搜索:最长的电影 答:《失眠的解药》,5220分钟
第三十五章 因为靳家四合院后半部分做了产权捐赠, 所以剩余那部分房产,也失去了做析产的意义。 几天后,交易行评估出靳老爷子手中的藏品价值, 确实跟靳哲说的一样,最值钱的那些早都已经被靳老爷子捐出去了, 那些有关于靳家价值连城的藏品传闻,的确或多或少有被外界夸大的意思, 但即便如此,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因为, 藏品的价值高达两亿。 且不说最终能不能以这个价成交, 但光是这个数字,恐怕也没有人能完全不心动。 程与梵觉得,靳哲说的那番话一方面是气,另一方面也是嫉妒。 论亲疏他才是靳文康的亲儿子,论传宗接代他后面生的儿子, 难道不比一个孙女好? 可这么大一笔钱,偏偏落在一个自己最不喜欢的女儿手里, 靳哲怎么能想得通?但他的涵养又不能允许他承认自己在嫉妒一个孩子,所以才在最后说了那样一番话,也算给自己变相找了个台阶下。 两亿给一个孩子固然不合适,但却没有不合理。 而且大人也不一定就会比小孩子懂得花钱吧? 挥霍这个词,不管用在成年人还是未成年人身上,本质都一样,无非就是谁享受了..谁没享受, 再不会另有意义。 遗嘱公证需要立遗嘱的人, 带好相关材料亲自去到公证处,但鉴于靳老爷子的身体状况, 实在不便前往,所以便要求公证员来靳家四合院办理。 这天,靳哲一家都没有露面。 在场的只有两个公证员、孙旭东、程与梵,另外还有两个和靳文康交情不错的几个老藏家,就再没别人了。 说好听点,父子俩都离了心。 说难听点,这两个亿斩断了父子亲情。 待靳老爷子签字,公证员盖章签字,遗嘱公证就算结束。 公证员提醒道:“因为是遗赠,受赠人务必在两个月内做出接受声明,否则将视为自动放弃继承。” 不好办的事情又来了,靳若男对于这份遗赠极其抵触。 她冲进来趴在靳文康的床前,大哭:“我不要钱,我只要爷爷陪着我。” 靳老爷子每况日下,他不愿意去医院,说医院里冷冰冰的,不想死在那种地方,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孙女的头,用他那沙哑却满是慈爱的声音说道—— “若男乖,爷爷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在天上看着你的。” “我不要...我不要你去天上...呜呜呜....” ... 公证员走后,程与梵跟孙旭东一直在外面等着,没多久靳文康的那两个老友也出来了,边往屋外走边说‘你保重,我们会好好帮你照顾若男,你专心养病,不要想太多’之类的话,应该是靳文康和他们也拜托了不少。 现在只剩靳若男还在里面,哭声不止,他们也不好进去,差不多又过二十分钟,屋子里哭声渐停,护士进去给靳文康换药打针,靳若男才出来。 那孩子一看见他们,心里恨得要死,一双眼又红又肿地瞪着。 好像要她爷爷命的不是癌症,而是他们这两个做律师的。 即将失去亲人的悲伤心情,谁都能理解,但该办的事儿还是得办,例如接受遗赠声明。 如果今天可以定下来最好,牵扯金额巨大,晚一天便会有晚一天的麻烦。 立在台阶下的两人目光交汇—— 程与梵提议:“你有女儿,你去说。” 孙旭东不认同:“我女儿才十三岁,我微信一发红包,她准儿第一个跳出来抢,活泼的不得了,这孩子和我女儿无论岁数还是性格都差太多,我搞不定,倒是你应该去,毕竟你也是从十六岁过来的。” “说的好像你没有过十六岁?”程与梵回击。 孙旭东狡辩:“性别差异。” 领导不去,程与梵只得自己出马。 她走到靳若男身前,看着女孩通红的眼睛,稍微酝酿了一下,才要开口,就被噎回来。 靳若男:“人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这是个伪命题,再没有前提的情况下,就没有正确答案。 程与梵觉得现在可能不是解释的好时机,但又不想随便作答,于是说:“视情况而定。” “所以钱更重要。”靳若男哼一声,冷笑讥讽:“你们这些大人都是这样,为了钱,什么都可以不要!” 程与梵很想说自己为老人家的病情难过,但更想说...这和接受遗赠声明是两码事儿,不过很明显,你不可能跟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讲明白。 在她眼里,自己现在在人还活着的情况下,和她讲遗赠接受,估计跟咒他爷爷赶紧去死没两样儿。 靳若男抹了把脸上不受控儿落下的泪“我爷爷还活着,我不想听你们说这些事,请你们离开。” 出了靳家四合院,孙旭东第一句话就是—— “我居然被个孩子赶出来了?” 然后看向程与梵“我女儿要是知道我今天这么糗肯定又要笑死我。” 孙旭东跟绝大多数父亲一样,不管工作有多烦心,只要提起女儿,脸上的褶子立马就能笑开花。 说完,表情又有些怅然“靳老爷子一定很疼她,可惜她不懂老爷子的用心良苦。” 程与梵抬头看向那片红墙黛瓦“反正有六十天,等一等吧,给她点时间接受。” 孙旭东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驱车离开时,孙旭东忽然提到靳哲,说起了题外话“其实,靳哲这几年医院的效益也不太好,他想转做整形医院,但需要很大一笔费用,他一直再跟靳老爷子争取...” 程与梵垂着头,像在听又不像在听,趁着开车间隙孙旭东快速瞄了眼,就见副驾驶上这人,十分认真地低头看手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虽然看不清手机里是什么,但能看得出她心情不错。 孙旭东收回眼,打趣道—— “对象?” “不是,一个朋友。” “男朋友?” “你怎么这么八卦。” “三十不小了,找个人照顾你,也不错啊。” 程与梵收回手机,笑着回了他一句“你误会了,是女的。” ... 时也今天状态回归,三场哭戏,三种情绪错落,全部一遍就过,现在就等晚上那场落水的戏份了。 回到保姆车休息,心情大好,她把视频给程与梵发过去。 “戏拍完了?” “嗯,你呢?” “刚到律所。” “又开庭啊?” “不是,一个..继承案子。” “靳家的吗?” 程与梵怕影响这人心情,专门避开靳家两个字,没想到被她说出来“你怎么知道?” “这事儿在海城的名流圈都传开了,靳家父子离心,靳老爷子要把所有财产留给唯一的孙女,上次我靳家见到你,就猜到应该是这事,那个女孩还好吧?” “有点麻烦。” “她怎么了?” “不是她,是我。”程与梵挠了挠眉梢“她不肯做接受遗赠的声明,还把我们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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