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也进来的时候,看见程与梵把自己沉在水里,她吓了一跳,立刻冲过去,将人从水里拽出来。 “你在干什么!” 时也的声音发抖,头皮的毛发战栗。 程与梵抹了把脸上的水,不解的望着眼前的人,下一刻就明白过来—— “你别怕,我没有想死。” 时也被吓到,语序都有些混乱“你不能...你有话跟我,我没有...” 程与梵握住她的手,湿漉漉的,热乎乎的,带着真实的温度“我真的没想死,我只是很喜欢在水里泡的感觉,我和你说过的,那药吃的我头很昏,热水会让我舒服很多。” 程与梵说的是实话,她没想过死,如果真的想要死的话,她不会乖乖的配合治疗。 时也从这人的眼神里能看得出,她的确没有轻生的念头,依照这人的个性,大概率会找一个寂静无人的地方,偷偷死去,死了也不让任何人找到。 “那你刚刚在想什么?” “闻舸。” 时也一怔。 下一秒,握着腕间的手,轻轻揉了揉,程与梵语调平静,声音也平缓—— “又害怕了?” 时也摇头。 程与梵说:“我也没害怕,刚刚我一直在想她,但我真的一点都没有害怕,我反倒觉得,她那么善良,那么美好,每一次我愧疚的想要下地狱的时候,都是她拼命地把我推上来,无论如何都不让我掉下去。” 她顿了顿,眼睛里闪着从没有过的波动,亮亮的,清莹的,她说—— “好像忽然之间,我就想通了,我为什么要害怕她,从始至终她什么都没有做,不管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还是后来的...就算是幻觉中的她,被我扭曲成那么可怕的模样,她都没有做过什么,从始至终都是我...我自己一个人,我的愧疚感在作祟,我为我曾经没有及时的和她讲明白那些话,而带着沉重的罪孽枷锁,她呢?她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而对我产生过一丝怨恨,她就算是死,也对这个世界充满善意...” 程与梵摇了摇头—— “我不该害怕,我欠她一个道歉。” 说完了又看向时也,时也听得认真,她听见她问—— “你会不高兴吗?” “为什么?” “因为和你在一起,我却想着另一个女孩,并且往后余生,我可能都会想念她,这也是一种「爱」。” 友情、亲情。 或许都有,但程与梵说不清,自己对闻舸究竟属于哪一种,也许都有,都存在,因为这些爱,就算一起出现,也不违和。 它们没有互相攻击,没有互相侵占,它们紧紧相扣,和谐和善的并存着。 “这一种很难理解的感触,也很难说明白的感受,你懂吗?” 程与梵又一次的发问。 她□□着,四周是白色的浴缸,白色在纯洁中得到升华。 时也从来都是理解的,即便程与梵不说她也能理解。时也褪去睡裙,跨入浴缸,两个人坦诚相对,赤诚以待。 与她们而言世间再没有秘密,她们犹如新生的婴儿一般,纯洁纯真。 “我理解。” 说完,时也靠入程与梵的怀中,被温热的爱意包裹,同时也散发爱意。 她们的爱是互相的,平等的,真诚的。 世间里的爱意,都该如此。 “她是一个好女孩,你也是一个好人,至于我,只是在时间上比她幸运一些,因为我先遇见了你。” 时也的手贴在程与梵胸口,感受着她的心跳,然后把手拿开,又把耳朵贴了过去,听着一下一下,强有力的跳动。 “你应该要和她好好道歉,也应该要好好的思念,更应该要好好的去爱她,因为她值得,我知道我说这话,听着可能有些矫情,但我说的都是真话,你去爱她,我不会生气,也不会吃醋,更不会贪心你对她的爱,如果她还在,我也许会把你让给她也说不定。” 程与梵笑了。 时也也笑了。 笑中带泪。 / 黑夜,没有星星的黑夜。 月亮也藏匿在云层之后。 在这个流量大于一切的时代,越禁忌越刺激,越私隐越好奇。 如果人人都可以追求快感,那自己为什么要遵守道德底线,没有人至高无上,只不过昨天被踩在脚下的我,今天换做你。 冯桉:“准备好了,现在发吗?” “发。”
第八十一章 推开黑色的门板, 里面的女人等候多时。 “真的是你。” 时也并不意外,那天超市门口,她看见她的时候就觉得眼熟, 后来回到家,晚上睡不着, 又想起了这件事,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眼, 但也足够让时也记起来了,或许是漂亮的女人总叫人印象深刻, 哪怕之前她们都没有说过话, 仅仅打过照面的关系。 女人纤细的手指夹着一根细细的长烟,烟蒂的位置印着一个大写的X字母,优雅的动作背后,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敌意,女人吞云吐雾, 涂着大红色的嘴唇,搭配她一身的黑色, 颇有种鲜血淋漓的杀意。 “我以为时小姐贵人多忘事,没想到竟然记得我。” 时也笑了笑,目光在对面人的细烟上凝望“我的烟没带,可以借一根吗?” 女人很大方,不仅将烟递去,还主动拿出打火机,替她点上。 腥红的火苗窜起, 空气中布满尼古丁的气味, 烟丝和烟纸燃烧的呲呲声,精确分明的钻进耳朵里。 吞云吐雾间, 两个人的眼神在朦胧的白烟中对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打响。 但这场战争,似乎没有意义,无论她们如何争斗,最终都不可能分出胜负,因为她们都是输家。 “你这么大费周章的引我过来,应该不是要叙旧吧?咱们好像也没什么旧可以续,有话直说。” 时也开门见山,她已经抽了半支烟,不想再浪费剩下半支烟的时间,因为出来之前她答应过程与梵,最多一个半小时,这会儿是阮宥嘉在陪她下棋,幸好是周六,幸好阮宥嘉今天不上班,否则她一定不会过来。 “你们母女还真是一样,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跋扈。”女人不怕烫,用手指掐灭烟头,黑色的烟灰染黑了她的指甲。 时也毫不掩饰的蹙了下眉毛,她不喜欢这个说法,更不喜欢‘死’这个字,程与梵的病情正在一点点的康复,精神也在一点点的变好,复诊的时候,医生都说她恢复的很快,药量都减少了一半,全部都在变好,哪一点都和‘死’不沾边。 顿了顿,时也从鼻尖缓缓的叹声气,她仅仅是觉得无奈,并没有其他深刻或者多余的意思,却不想触到对面女人的逆鳞。 女人当即拍桌怒吼起来,额头跟脖颈的青筋暴突,干瘦手臂像从死掉的枯树上砍下来的枯枝,仿佛在说夏天已经到了,我却在冬天死去,方才夹烟的优雅荡然无存。 “如果你再用这样的态度和我说话,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时也的表情没变,因为她不根本明白这人对自己的恨意从何而来,而且在时也看来,她和她都是一样的。 相较之下,时也的烟就抽的慢多了,她几乎没有怎么抽几口,只是在唇边含了含,略微呼出几缕小烟,至于剩下的,全是烟自己燃烧完的。 时也把烧完的烟头摁在烟灰缸里,白色的水晶,在灯光下射出透明的银线—— “冯桉,你不该恨我。” 冯桉冷笑:“你误会了,我不是不该恨你,我恨的不止你。” 时也又叹了声气:“你恨不过因为我是赵烨的女儿,时建平的干女儿,倘若我没有这两个身份,那你还恨我吗?” 冯桉说不出话来,她的喉咙像被湿水泥堵住,曾经的往事涌现眼前。 其实她逃掉过的,逃掉过两次,而这两次帮她的都是时也,在卫生间把烂醉的自己拖出来,不顾还在继续的酒局,强硬的送她回家,这是第一次;在私人会所的包厢,不停地在外面敲门,敲到隔壁包厢的人都出来询问,最后门被打开,再次送自己回家,这是第二次。 时也送她回去的路上,一直默声不语,直到将她送至家门楼下,才开口说话—— “我能救你两次,不代表能救你次次,如果你不想被人当成肉票,不想将来有一天后悔,我希望你可以辞职。” 冯桉比时也大四岁,从小到大成绩优越,但她是小地方来的,资源的不平等让她为了考学,吃了非常多的苦,父母亲为了供她读书,常年在外务工,一家人十年都没有吃过团圆饭,现在她终于研究生毕业,通过层层面试进了海宇传媒,她是全家人的期盼,如果辞职...她不敢想象父母会有多失落,更不敢面对父母的失望的目光。 那天晚上,那辆车里...冯桉婉拒了时也的建议,她选择坚持到底,她身上承载着父母的期望,她的人生不能肆意妄为,更不能潇洒随意,她既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本。 “你不用这么着急否定,你可以考虑考虑,你今晚喝多了,我让人事那边给假。” “不用了,这点酒我不会醉。” 时也面无表情,直到冯桉下车,也没再说过一句话,只是望着她的背影,破旧的单元门..悬在头顶的灯泡摇摇欲坠。 就像时也和冯桉说的那样,自己能救她两次,但不可能救她次次,那天晚上之后,时也去外地拍戏,中途回来录节目,冯桉就已经从公司离职,人事说她是行为不检点,生活作风有问题才被开除的,当时公司里留言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但让时也感觉寒心的是,男人说也就算了,女人也说..说的比男人更难听。 很多时候,虽然不想承认,但女性对女性的恶意才最大,因为嫉妒、仇恨、虚荣...等等,她们太了解她们,太会对症下药,太会拿捏七寸,以至于杀意冲出的瞬间威力无比。 但,其中也有例外,总有人不愿意同流合污。时也从这些‘清流’的声音里,听到了另外一个版本,一个真实的版本。 冯桉被赵烨下药,之后被送到时建平的床上。 救她不是时也的本分,但得知真相的一刻,时也还是控制不住的自责,自责那天态度为什么不再强硬一些,为什么明明知道会出事,也没有再最后努力一把拦住她,为什么眼怔怔看她走近那扇黑洞洞的单元门。 明明头顶的灯,都已经那样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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