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与梵摇头。 “那不联系我?” 程与梵忽然曲起两只胳膊,肘部贴着床单,将自己撑坐起来,歪过头...眼皮耷拉着,视线落在床沿边搭着的细白手指上。 时也素着手,以前她会在中指戴一枚金素圈,这段时间在医院,怕不方便就没戴,但这样也好看,白白净净...清清爽爽... 程与梵脑子里腾空,冒出一种莫名舒服的感觉,她想到清凉的井水,夏天最热的季节扔进去两个大西瓜,等再拿上来的时候,比天底下任何东西都要解暑清凉。 她没说话,直直靠过去。 有些突然,但时也还是接住了她,程与梵靠在时也的肩,先用额头去蹭,再用脸颊去磨,左脸磨完磨右脸,像个粘人的孩子,不知道是受了委屈,还是又困了。 时也一手揽着她,另只手箍着她,轻抖了抖她贴着脸颊的那个肩膀,并没有打算就此被她打岔绕开的意思,仍然在追究刚刚的问题—— “为什么不联系我?那段时间我一直再找你,托了好多朋友,朋友的朋友再托朋友,我连去寺庙道观这样的地方,许的都是能和你重遇。” 程与梵完全没了之前的精明,眼神呆呆的,看人的时候,还带着憨“我没有不联系你。” “你日记都写了。” “那不是的...” “那是什么?” 时也想让程与梵说出来,这些日子她发呆的时间够长了。 程与梵像个被引导的孩子,在腼腆羞涩下,还是开了口:“你太漂亮了那么大的海报铺下来,美的从天而降,我觉得...我们有差距。” “有屁的差距。” 时也说的很小声,像在喉咙里发出来,但两人离的太近了,程与梵还是听了个清楚,手勾着这人的小拇指,回来的拉了拉—— “别说脏话。” “屁不算。” 难得有这样可以交谈的时候,自打上回程与梵发作那次,她们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说过话了。 程与梵的脑袋因为吃药的缘故,整天都混浆浆的,说的话也很多前言不搭后语,自言自语的时候就更多,但只要一有人,她就会沉默。 时也盼着她开口,哪怕一句,都行。 如果放在之前,她现在这样时也肯定会无比喜悦,因为她能交流,就是好转的迹象,可现在时也也不敢确定了,毕竟上过一次,她也是好转的样子。 “你累不累?要不要再睡会儿?”时也问她。 程与梵脑子迷糊,但记性还行“你不听日记了?” 时也想听,但要是继续,势必就要触碰到闻舸,闻舸像个禁词,都不要说程与梵,就是自己...都不敢提。 “累的话就不说了。” “我不累。” 程与梵今天交流的欲望格外强烈,和前几天完全判若两人。 时也想听又不敢听,怕她一旦说了,又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但要是不听...也不好。 想了想,便和她说:“好,你说。” 时也想,这种时候要看情况,如果没问题,就让她说,如果有问题,自己就立刻终止。 程与梵仰起脖颈,有些酸疼,这些日子她总低着头“她的背影和你很像。” 时也一怔,反倒是自己不太敢问出口。 顿了几秒“谁?” “闻舸。” 程与梵说完又低下头,似乎忘记刚刚酸疼的脖颈,她再度靠过去,靠进时也的怀里,把脸埋进她的肩窝—— “我给她送了一条海豚项链,很漂亮,很好看,她穿校服的背影,和你真的好像,都瘦瘦的窄窄的,衣服很白,都很瘦,瘦的那么小的衣服,连肩都撑不满,可惜我第一次见她就是律所,她开口之前,我根本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案子,她的眼睛很黑,眉毛很浓,但是眉型很好看,鼻梁也好看,嘴唇也好看,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她说完的,她被下了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很疼很疼,我问她你做检查了吗,她说做了,我就安慰她,一直安慰,后来我跟这个案子,我知道她喜欢吃蛋糕,我每次去看她都买蛋糕,变着花样的买给她,她很高兴...她跟我说,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蛋糕了...” “之后,我们的关系变得很好,我不仅给她买蛋糕,我还带她去看电影,去听音乐剧,我知道她心情不好,我就哄她,逗她开心,我还给她办生日会,她说,她的生日还没到呢,我说没关系,生日可以提前过。” 时也是女人,再大度的女人,也不能允许自己的爱人公然在自己面前谈论对其他女人。 她不想听了,想拒绝,但是一抬头却看见程与梵黯然无神的面容。 一记重锤当头落下,时也瞬间清醒过来,她病着,她的病还没好,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时也羞愧难当,自己在做什么?怎么能和她计较。 “梵....” 程与梵听见时也叫自己的名字,她把迷糊的眼睛睁了睁大,对上这人的目光,忽然摇起头来—— “她不是你,不是你...不是...” 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越挤声音越紧,听得时也的心也就越紧,连忙抱住程与梵的,两只手不停地捋着她的后背,拼命安抚——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们不说了。” 程与梵被时也抱在怀中——“你这里好暖。” 话说出口的同时,眼泪也跟着一并落下。 就和她的今天的交流谷欠望一样,来的毫无征兆。 程与梵知道自己的问题,她虽然脑子护糊涂,行动迟缓,但那都是药物的副作用,给她时间,她自己能想通。 “我是不是真的神经了...” “不是的。” “我会不会永远都这样?” “不会,都是暂时性的,你会好,你一定会好。” 果然,程与梵不记得自己刚刚说过什么了,她哭累了,服过药后就又睡了过去。 — 医生办公室。 “你说她可以出院了?!可是她还没有好!” 时也的情绪有些激动。 阮宥嘉在中间拦了拦,让她别急,先听大夫说完。 那大夫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表示理解—— “我明白你们家属的心情,但是精神方面的疾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好的,而且有一点我觉得需要再提醒一下,程小姐虽然能看见闻舸,但是她的脑子是清醒,而且从开始到现在除了她看见以外,闻舸并没有跟她交流,也就是说程小姐没有出现过幻听,另外在吃药方面她也是配合的,几次检查下来,她也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有病,要知道很多这一类的病人,都是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根据最近的一次检查显示她的幻觉已经消失,也就是病情被控制,一般病人到这种时候,我们的建议都是出院,回家之后西药和中药继续吃,至于什么时候停,定期做检查,切记不能突然停,要慢慢来。” “那...她什么时候能好?” “这个...我没办法和你保证。” 离开医院办公室。 时也心情低落,阮宥嘉劝她—— “先出院吧,换个角度想,离开医院不也是痊愈的一步。” “嗯,我明白。” 两人一边朝病房走,一边说话。 大老远看见一群人在走廊围堵,时也的肾上腺素飙升,阮宥嘉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先跑了出去。 “让让!让让!!” 单薄的身躯挤开人墙,地上的病人已经被护士控制。 不是程与梵,是别人。 但时也还是后怕的整个人都在抖,几秒钟的功夫,汗流浃背。 倏地,手被人牵住,时也猛地转头,天知道看见程与梵好好地站在自己眼前,她有多幸运,天底下的恩赐仿佛这一瞬间都给了她。 “你害怕?” 程与梵问道。 问完,又说:“别怕,他生病了。” 时也顾不上其他,紧紧抱住程与梵,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将她抱紧怀里,恨不得能把她融进自己的骨头,融为一体。 程与梵偏过头,亲了亲她的耳朵—— “别怕了,我在,我没事。” 过了好一阵,时也才缓过劲儿。 “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我们回家。” / 她们原回的程与梵那儿。 东西也都搬过去了。 程与梵坐在车里,听着导航里的播报“不回崇明路吗?” “你要回吗?”时也问她。 “你那儿太大,之前你总不在,我一个人住..太空了,总感觉有回声似的,不过,你现在不是都陪着我嘛,回去也不是不行。” 时也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那...后天,我明天找人收拾一下,那里好久没回去了。” “小家伙呢?” “文尧尧在管。” 程与梵勾了勾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那就好,我还挺想它的。” 就为程与梵这一句,时也等不到后天了,当下便给文尧尧发消息,叫她把猫先送过来。 不同于以前,这次的小家伙格外听话,一见到程与梵就扑了过去,扒着她的裤脚,不停地蹭。 程与梵把它抱在怀里,转头询问时也—— “晚上可以和它一起睡吗?” 时也点点头“当然可以。” ... 晚上,时也按照医嘱将药拿来。 程与梵很听话,没有任何抗拒,如果不是药片太大太多,一口她就吃完了。 “这药让我的脑子不清楚。” 躺在床上后,程与梵忽然说道。 “很难受吗?”时也问她。 “也不是难受,就是脑子很迷糊。” “那就睡觉,睡醒起来就舒服了。” 说完,时也俯过身在这人的唇边亲了亲。 当天晚上,两人一猫,睡得很好。 时也半夜总醒,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程与梵的头,没有盗汗没有做梦,她睡得很好。 ... 第二天下午,崇明路的房子就被收拾出来。 时也跟程与梵便开车过去,路过一间超市,时也将车靠边停下。 程与梵正逗着小家伙,见她停下车,奇怪道:“你干什么?” “去买东西。” 时也带了鸭舌帽跟口罩,拉着程与梵往超市里走,去到文具用品区时,挑了几个样式漂亮的本子和几只钢笔,程与梵看见了,时也买的墨水是蓝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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