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突然来此恐怕是有要事,我这里一切安好,请先生安心便是。”在琴渊眼里梵殷并非凡人,虽说眼下将琪儿交给先生照顾很是放心,却不能因此扰了先生的事,想到这里琴渊举起茶杯,笑道:“等我明日去过丞相府,等先生忙完,琴渊再好好招待先生。” 正如琴渊所言,她确有要事要办,也是沐子卿交代的最后一件事,寻找三个人。 确切的是说,是三个命运坎坷的人。 看着琴渊举起的茶杯,梵殷也跟着举起,“一言为定。” 夜已深沉,琴渊帮王琪盖好被子后吹熄了油灯,出门时特地看了眼亮着的客房,转眼间便熄灭了。想必先生已经准备休息,想着明日要前往丞相府,琴渊先去整理医箱,再清点所能用上的药材,才去休息。 客房内的梵殷一直端坐在窗边,抬手将窗子打开,眼瞧着白雪将方才琴渊留下的脚步慢慢的覆盖掩埋,在关上窗子的瞬间消失不见。 …… 根据沐子卿给的方位,梵殷很快便找到了。看着那华丽大气的宅邸,怎会难找。 这里便是当朝丞相李斯所住之地。 丞相府? ——“明日辰时丞相府报道。违令者斩!” 梵殷紧锁着眉头,回看琴渊所住,难道这件事与琴渊有关?为了一探究竟,梵殷趁守卫不备潜入了丞相府邸。 无奈这丞相府太大,梵殷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可疑的地方,直到听见丞相府后山传来凄惨的叫声。 顺着声音梵殷发现了那条开凿的地道,不仅如此,那个发出惨叫的人不知被谁斩了首,尸身已被人拖走。 白色的雪地上,在幽幽的夜烛下,染出了一片鲜红。 “多谢德觞大人相救,只是这刘大人……”奉命看守的下人着实被方才一幕吓到了。 “刘大人不过是喝多了酒失了本心,并非是我救你,而是失足碰巧这脖子撞到了侍卫的刀上,这头才滚了下来。”德觞迈前一步,淡淡的笑了下,“听懂了吗?” 下人听见这话浑身一个机灵,抬起苍白的脸,看着眼前人,点点头,“小的……小的明白。” 这番话就连隐藏在暗处的梵殷听了都心惊,竟有人把杀人的过程描述的如此清淡。只是这人声音,听多了竟有些熟悉,本想看清楚他的样子,却因为一直背着自己,没办法看清。 “你也累了,今日就不必在此把守,先回去歇息罢。”德觞见这下人连滚带爬的离开,就觉得有趣。 “主人。”一个身影不知从何处出现在他身后,凑近压低声音。 因为太远,梵殷根本听不清。 “哦?”德觞表情略显惊讶,“确定吗?” “很像。” 德觞望着被重兵把守的地道,目光幽幽,“凌儿,你可知我等这一日等了多久?” “……主人。” “在这里的……所有的人命都是一等一的好,无论他们的官运、财运、一生荣华……”德觞言到这里,神色略略伤感,却在这凄冷的夜里,听见一声冰冷的笑声,“但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今后的命运都将……全无。” “可是主人……我怕……” “阴阳阁的那位阁主,她长生了那么久,几乎每两三百年都会重生一次,靠的难道不就是朽魂录所记内容吗?这么多年来,我一心研究长生之术,尝试了那么多的办法,杀了那么多的人,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次定能成功。”德觞搓了搓指尖,看着远处幽邃的地道,在灯火的呼应下格外的阴森,笑了笑,“若要拥有真正的长生,恐怕就要剔命格,破六道,而再为人就要看他们的命数了。” “主人英明。” “明日通知丞相,这三十七人因为一些意外,少了一人。” “诺。” 梵殷看着离开的两个背影,浅浅的呼了口气,那些话她都听见了,原来当年安桑两家的事与这个人有关,目的就是为了阴阳阁的朽魂录。 可是这个人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看着远处的地道,梵殷皱起眉心,“这些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事?” 用机甲珠洒落在地道附近,以防有人突然出现好通风报信,她一路小心翼翼的走进去,没想到这里这么大,不仅如此还阴冷无比。沉重的呼吸声吸引着梵殷走近一扇石门,还未等她接近,就听见“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只与自己隔着一扇门。 紧接着,沉淀的呼吸弥漫而来,还有指甲用力抓挠门的细碎声。梵殷肯定里面的是人,也可以说不完全是人。 难道她要找的三个人,都在这里已经变的人不人,鬼不鬼了吗?但眼前有这么多石牢,她要如何准确的找到这三个人呢? 最重要的是,这么危险的地方,琴渊她…… 地道外的机甲发出了微弱的讯号,示意她有人靠近。要是以前的她,完全可以直接放走这地道中的所有人,但此刻她并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放了他们可能会为害更多人,所以梵殷只在有人居住的石牢内放上了圆形的机甲,便离开了。 她不愿打草惊蛇的另外两个原因,一是那个名叫德觞的人并非凡人,她要摸清楚他的身份,特别是那熟悉感到底何故。 二是她想为先生调查清楚当年安家被灭的事。 回到医馆的梵殷已经听见了琴渊起身的动静,她先来到后院观察梵殷的客房,一片寂静。才将王琪送往隔壁刘夫人家中,回到医馆又重新整理了药箱,简单的用过早饭就离开前往丞相府。 抵达丞相府门口时,天色也才刚刚亮起,阳光映在白雪之上有些刺眼。只是没想到来这里的大夫并竟这么多,自己也并非最早,前面看着至少已有十几位城中的大夫。 看到出每人手里都提着药箱分量都很重,年纪亦都不大,平均三十左右。 这是要做什么? 会诊? 恐怕这咸阳城内年轻的大夫全都被叫来了丞相府。 琴渊挪着脚步跟着队尾慢慢走近丞相府。 来到门口,琴渊一眼便认出这便是昨日骑马的宦官,只是今日他身穿官服。他手拿竹简名册,看见琴渊出现便在“渊芦馆”下画了一个圈,一旁的奴才递给王夫人一面竹牌,上面写着十二。 琴渊不懂的接过此竹牌,“敢问,这是?” 宦官懒懒的抬了抬眼,很显然昨夜并未休息好,不过眼前这位女子是咸阳城内有名的女大夫,收了收不耐烦的脾气,阴阳怪气道:“住在这间屋子的人,是护军都尉,马都尉。” 琴渊并未给达官贵人看过诊,并不清楚这位马都尉到底是谁 ,多大年岁,可有旧疾?本想开口多问几句,便被身后的人打断。 “我曾与马都尉有过一面之缘,他有腿疾,可否将这竹牌给我?”身后的人,自是瞧出了琴渊的意图,才道。 宦官看了眼时辰,并没想理会,刚要不耐烦的让他们速速拿牌子进去,就听见琴渊温言道:“大人,这位大夫既是了解病情自是比我更合适看诊,还望大人成全。” 宦官眉心蹙了蹙,没有多言对着他们摆了摆手,就算应了。琴渊接过新的牌子,上面写着十三。宦官知道眼前这位认真负责的女医要问什么,直言道:“这是丞相身边的红人,雅大人。” 琴渊自是听出了宦官的不满,接过竹牌便跟着下人走了进去,期间并未留意有木珠悄然的溜进了她的药箱。 一路上跟着下人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丞相府后山,还未看诊琴渊就有些气喘,不过很快就被那条开凿地下通道吸引了。 “这里是?” “所有得病的大人均在此处,莫要多问,进去就是。”下人说完已经朝着那地道口走去。 把生病的大人都安置在地道中? 琴渊不可思议的跟着下人,目光轻扫,地道外居然还有重兵把守,莫不是来这里并非看病这么简单? 可已深陷其中,琴渊已经无路可退,用呼吸调整不安的心跳,走下了台阶。 “敢问,生病之人共计多少?要来这里……几日?” “三十……六人,每日都要来,直到治愈。好了,前面就是雅大人所在的地方,小的会在外面候着,差不多了……自会来开门。”下人说着便把门打开,见琴渊进去之后,便将大门从外面落了重重锁。 要说这一路走来不担心是假的,她一不知这雅大人是何人,二不知生的是何病,仿佛在进入这丞相府的那一刻,琴渊的命已经不属于自己。 也罢,生在这乱世之中,人的命本就不值一提。 想通了,整个人也释然了几分,琴渊抬眉看了看四周,环境虽说昏暗,只点了青灯一盏,却应有尽有。 远处的榻上,白沙帘内屈身坐着一人,看身段还有散落的乌发,无论是身形还是气质都让琴渊惊讶,在这样的乱世中,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位丞相身边的红人雅大人,竟是女子!
第97章 安雅 看久了, 琴渊觉得有些失礼,清了清嗓子,上前欠身轻道:“大人, 小人乃城中渊芦馆大夫,王氏。” 声落后许久榻上的人都没有动静, 琴渊抬眉看去不由皱起了眉头, 莫不是生病的缘故,虚弱到无法开口? 不管这位雅大人是否理自己, 琴渊自行起身先将药箱放在石玉桌上, 迈着步子朝着那身影慢慢走去, 抬手将帘子拉开, 挂在一旁。垂眉间只是一眼, 仿佛四周空气都凝固了,琴渊承认她从未见过如此脱俗静雅的女子,仿佛世间所有繁杂都与她无关。 安雅一身白衣衬得她肤色如雪,闻声的她并未理会琴渊,始终紧闭着双眸。 琴渊仔细望着,感受着眼前人的每一次呼吸,那缕如墨的发丝慢慢的从一旁滑落, 眉目轻颤,哪怕眼前人未动一下, 也因此而生动。若不是在病中气色不佳, 眼前女子的风采更胜现下。 “大人?”琴渊望完之后,自要开口问一问, 没想到眼前女子一点都不配合, 依旧一动不动,想伸手搭脉却停在了半空, 抬眉道:“大人,我需要先为你诊脉才能了解病况,失礼了。” 停在半空的手继续伸向眼前女子的脉搏,只是稍稍一搭,琴渊目光微闪,本想收回的手腕却被一股力量钳住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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