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多次拷问过安桑两家的人……” “这最后的内容,与他们无关。”德觞闭目回忆,喃喃自语,“当年这朽魂录可是我冒死拿来的东西,如今重归我手中,也算是物归原主罢了。” 冰凌听见这话,俯首未言。 “而最后的内容,当时就有缺失。”德觞笑了下,“莫不是,这老天还要跟我开个玩笑不成?” “怎会?主人放心,我定当为主人寻找到最后八个字。” “不必,你现下有更重要地的事要做。”德觞转过身看向冰凌,“去找幽冥。” “她?”冰凌不解的看向自家主人,“主人的意思?” “李斯虽说有心助我,可此事毕竟牵扯甚广,他身边的人几乎都在这里,若处理不好,你觉得他会不恨我?不过这只老狐狸狡猾的厉害,不能不防。”德觞正色道。 “难道主人现在还会怕他……” “他在我眼里不过蝼蚁,但我目前还有事需要他,不可得罪。” “冰凌明白。”冰凌俯首完,又有所疑惑,“不过……” “怎了?” 冰凌抿唇道:“自从幽冥受伤之后整个人的性格都与以往不同 ,我担心她会背叛主人。” 德觞轻“呵”了一声,“她与你一样,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安心便是。” “是我多思,还望主人原谅。” “无妨,这段时日对我过于重要,你们之间更不可有嫌隙。只需幽冥帮我看着李斯的一举一动。”德觞越想目光越寒,甩袖背对着冰凌,冷冷道:“到了这一步,谁也不能阻止我,也允许有人来阻止我。” “冰凌领命!” …… 用过晚饭的琴渊并未多呆,她连夜翻阅医馆中所有医典记载,却没有找到一丝类似的病症。 转头盯着窗外的时辰,又要起身出发了,琴渊决定先用针灸疗法,再开两副温补的药,看看是否有效,更满心希望今日雅大人的身子会有起色。 无奈事实总是事与愿违。 如此这般一来一回,已过半月。 满心疑问本想等见到先生时再询问,没想到一连几日都没有看见梵殷,留下的书简一直平放在小桌上,动都没动过,可见这几日先生根本没有回来。 看来这件事,只能靠自己了。无奈能用的法子琴渊几乎都用了,可安雅的身体状况根本没有丝毫的起色,那仅剩的脉息已经薄弱到触碰不到。 这样下去恐怕不妙。 还有什么法子可以帮她呢?这段时日的相处,越发觉得安雅是世间难得的女子,无论是见地,还是学识,均不输给男子,不应该有此结局。 “在想什么?”安雅眸色微沉,见琴渊气色不佳,问道。 琴渊缓过神,收回搭脉的手,恢复表情道:“今日大人身体如何?”。 “我说过的话莫要我再重复 。”安雅欣赏琴渊的执着,也痛疼她的执着,垂眉盯着自己的手腕,问道:“我的脉息如何?” 由于方才没有探到脉息,琴渊只能抬手近身抵在安雅的脖子上,抑制不住的惊愕道:“怎会!?” 见眼前女子惊讶的样子,安雅不自觉的勾起一丝让人读不懂的笑意,声音却依旧清冷,重复道:“怎么不会?我说过,我已是死人,到底要我强调几次,你才信?” 对于眼前这个执着又固执的大夫,安雅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若论脉息琴渊自然相信,但眼前的人看起来哪里有将死之象? “已死之人怎会有呼吸,还能与我讲话?” 安雅眉目轻抬,牵起琴渊的手用力一拉,将她的手抵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上。 琴渊在不设防的情况下完全跌入安雅的怀里,虽说姿势十分狼狈,脸颊瞬间有些发烫。接下来转变神色的,是掌心下传来安静,让她整个人回了神,心跳也漏了一拍。 那里……已没有心跳。 安雅感觉怀中女子就如石化了一般,眯眼细瞧着将琴渊脸上的表情转变一一看在眼里。嗅着她身上淡淡的白梨香,这味道竟让安雅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喂自己吃下药丸的神秘人。 莫不是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琴渊直起身,抬起头却察觉安雅神色有些出神,更加不清楚她为何要这么做。更不知安雅到底在想什么,就好比在进入这丞相府的那一刻开始,根本由不得自己思考。 “这下可怕了?” 琴渊抿唇,“既然如此,要我来又有何用!?” “自然有用。”安雅牵起琴渊的手,恢复表情问道:“琴渊,我有一事问你,你家中可有其他的人?” “其他的人?”琴渊目光微亮,莫不是先生的存在眼前人也算到了?可是一想到先生的身份,并不想让她牵扯其中,点头道:“有一子。” 安雅见她目光躲闪,薄唇边勾起一抹弧度,“你在害怕?怕什么,我么?” 琴渊被安雅问的有些发懵,她是大夫,救死扶伤的大夫,为何会这般害怕? 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特别是安雅这双眸子,静如深潭,毫无波澜,深邃得叫人不敢直视。 琴渊僵在原地,久久才问:“敢问,那句自然有用是何意?” 四周一下子变的安静,直到听见开门声,安雅才淡淡应道:“你若死,我便活。” 琴渊惊得站起身来,后退了两步,拿起药箱直接离开。 看着那落荒而逃的安雅不自觉的笑出了声,“果然还是怕了。” “大人,为何还笑的出来?”预备落锁的下人,好奇问道。 “今日你为何敢与我说话了?” “因为小的自知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大人曾有恩与小的,方才见大人在笑,忍不住想问问,大人在笑什么?” “在笑一个傻人。” “原来如此。”下人自然清楚安雅所说的傻人是谁,又问:“大人不好奇其他大人的下落吗?” 安雅仰卧在榻上,浅浅一笑,“好奇可有用?” “不愧是大人。”下人轻叹道:“确实无用,在小的眼中,这里的人结局都一样。” 安雅对这话倒是有些意外,眉梢未挑,“一样?” “都是死路一条。” 安雅沉思了半晌,并未回应。 门外的下人并没有马上要离开的样子,提醒道:“大人,桑大人距离这里不远,我瞧着……她的气色并不是很好。” 安雅沉了沉眉,“我晓得了,退下罢。” “诺。” 安雅倚在榻上,望着紧闭的门,不知这下人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是说,这里面出现了什么变故? 自从在丞相府遇见德觞,就觉得此人不简单,短短几年就在丞相身边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就像这次设宴的目的,本是去蓬莱为大王求长生之术,不料却成了他人的棋子。 这不由的让她想到了那个神秘人。 她又是谁呢? 与德觞是一伙儿的吗 还是…… 忽然胸口一疼,安雅捂住心口,那里就好像被刀割开一般,疼的她双眸通红。 …… 回到医馆的琴渊神色不安,她第一时间来到书房翻阅书籍,可当她把沉重的竹简一一拿出来时,忽然停下了动作,觉得自己很可笑。 ——“你若死,我变活。” 这六个字就如魔音挥之不去,琴渊无力的缩在书架旁,陷入沉思。 脚步声踩着雪一路走近房门,梵殷推开门看着凌乱的书房,私下寻觅,方在角落中看见无力的身影,担心道:“……琴渊?” 抑制不住的疑惑终于找到出口,琴渊双手扶住梵殷的手臂,仰头问道:“先生,琴渊不懂,不懂!” 这几日梵殷分别找到了阁主要她寻找的另外两个人,桑家之女桑邪,还有一个让梵殷曾遇见过的人,玄家的后人玄洛。 虽说这几日不在这里,却也知道琴渊面对的难题是什么,扶她起来,明知她心中困惑,还是顺着她的问题道:“不懂何事?” “不懂之事太多……太多……先生可明白?”琴渊情绪有些不稳,又不知如何开口,“难道这世间……真的有人死后重生的迹象?” “若有,你会如何?若无,你又会如何?”梵殷拉着她到一旁坐下,变将洒落在地的医学典籍放回架子上,光是从这些典籍便能晓得琴渊的认真,稍作停顿继续道:“琴渊,我只能回答你,这世间有太多无法言明之事,更别说去理解了。” “那这其中……包括先生吗?” 梵殷唇角微勾,她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微微点头,“算是之一,却微不足道。” “那丞相府的那些人呢?”琴渊眉心微蹙,“若非医药可治,又为何非要我们前往……” 梵殷看向琴渊,认真道:“你觉得呢?”
第99章 命运 “你觉得呢?” 琴渊定定地看着梵殷, 颤抖的嘴角道出了两个字,“祭品?” “任何事均有代价,就算你成了祭品, 留给他们的也是无尽的痛苦。”梵殷不知琴渊是否听的明白,却回的认真, 抬眉看向她, 一字一句,“琴渊, 你若想走……我会帮你。” 琴渊看着眼前人, 她相信梵殷有这个能力。 可是…… 她不能就这么离开。 特别是想到身在丞相府的安雅, 跟身为医者的仁人之心……她默然了半晌, 与梵殷擦肩而过时, 淡淡言道:“人这一生,逃避虽说可以活着。可一旦逃了,失去的却是坚守的本心……” “琴渊?” “从认识先生,到遇见此事,我相信这便是不早亦不晚的命运。”琴渊回看梵殷,轻轻地笑了下,犹如云淡风轻, “我晓得先生知晓许多事,你不说琴渊便不会问。而长生的代价……或许就跟医者一样, 虽说想尽办法去医治病人, 往往总是事与愿违,更别说与你们插肩而过的人与物了。我虽能理解几分却多少还有个期限, 而你们呢……如何可以只当过客与看客, 这样无尽的折磨,当真值得?” “琴渊!”梵殷怎么都没想到眼前人竟看的如此通透。 “不值!一点都不值得!”琴渊深感自己情绪不稳, 怕失了礼节,掩去表情岔开话题道:“时辰不早了,先生早些歇息。” 看着琴渊离开的背影,梵殷从衣袖中拿出了沐子卿最新的锦帛,盯着上面印出的两行字,苦涩一笑,“你到底在哪里?这一切又是为何?难道看着她如此伤心,你就不担心吗?还是说……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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