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桑陌清冷的声音出现在不远处。 没等目皿看向外面,就听见另一个声音也跟着出现, “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桑家的人。” 桑陌掐着腰迈着婀娜的步伐走到这个人面前,跟在她身后撑伞的下人一路小心跟着, 生怕自家主子淋雨。 看着面前这个向来温文清雅的男子, 桑陌目光淡淡一瞥,抬手撩了下头发, “我倒是谁呢, 原来是安怀, 怎么……你来这里也是想看热闹的?” “阴阳阁外收留了很多逃难的百姓, 这里毕竟也属是非之地, 并不能久留,所以安家过来是想帮忙,没想到刚到山下就看见了……我担心……” “得了得了,我知道超度亡魂已经不能满足你们了,不如去开间医馆,济世为怀不是更好?”桑陌打趣着同时,目光冷冷的瞥向林子里藏在暗处的人, 白骨鞭一甩将其拖到众人面前,“别藏着了, 你以为你走的了?说罢, 你又是谁?” 这一摔可不轻,目皿嘴角呕出血来, 他没想到众生匣的反噬会这么厉害, 还真是小瞧了阴阳阁。他整个人都倒在泥泞中,不是不想开口, 而是很多事不能说,也无力说。 安怀走近这个受伤的人,本想帮他检查,却看见了掉落在旁用东西包裹好的东西,他将其拿起打开,眉尖略略蹙起的看向桑陌,“是朽魂录……” 听见这几个字的桑陌,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朽魂录上,而是这个陌生的男子,他狼狈的样子很显然受了很重的伤,但为何他却能走出阴阳阁呢?还是说阴阳阁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桑陌抬头看向阴阳阁,语气渗着冰冷,“安怀,你觉得若我们将这羊皮书送回去,阴阳阁的阁主,会领我们这个情吗?” 安怀看着羊皮上写着的三个字,他听先祖说过,此书乃是阴阳神赋的母本,此物并非寻常。 阴阳阁千年不衰,恐怕离不开这‘朽魂录’,越想问题延伸的就越超出想象,安怀看向桑陌,深感她已经有了决定,礼貌问:“敢问,你有什么想法?” “东西是他偷的,显然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看见我们怎会不求救,而是躲了起来?”让桑陌意外的是安怀的态度,不过现下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转眼道:“这羊皮书我们也不能就这样送回去,不然……这天还未亮,雨还未停,恐怕这世上就不会再有安家,跟桑家的存在了。” “可是……这东西……”安怀知道手里的朽魂录是个烫手山芋,拿也不是丢也不是,提议道:“若我们将这人与东西一同送回呢?” “你觉得阁主会在乎是谁偷了这东西吗?” “你的意思是……” “他在乎的,是我们到底有没有看过这里面的内容。陌生人或许只将此物当一本读不懂的天书,但我们呢?这阴阳阁的阁主,会信我们会不看里面的内容?”桑陌走近安怀,拿过安怀手中的朽魂录,将其一分为二,也算帮他拿了主意,“既是你我两家一同发现的东西,自然由我们两家一起承担了。” “桑……”安怀定定的看着桑陌,有些不理解为何桑家会如此,“这,这……岂非解释不清了?” “这人心呀,本就是解释不清的存在。更何况……你以为我想与你们安家有所纠缠吗?”桑陌也不晓得具体原因,可能是因为安轻的帮忙,虽说安轻没承认自己跟安家有关,但那把安家独一无二的木剑,还是出卖了她的身份,转言道:“虽说我们两家向来有恩怨,不代表我们桑家没有担当,相互牵扯不如相互帮忙,为你们安家也是为我们桑家。” 安怀为人一向坦荡,如此决定虽说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但他还是更倾向于坦白,不过眼下朽魂录已经被桑陌一分为二,不妥协也没办法了。 桑陌看着安怀表情上的纠结,倒觉得眼前这家伙有点意思,大祸临头了所想的还是为人之本。难道安家真的只是一心做善事吗?想到这里的桑陌,瞥了眼倒在地上已经陷入昏迷的身影,泛起杀意,“他……不能留。” 回过神的安怀抬手阻止道:“别,我看他身负重伤,怕也是活不过明日,不如……” 桑陌目光淡淡的盯着目皿,不知为何,她明明看不清这个人的样子,内心却十分讨厌他。 总感觉不亲手杀了他,以后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在这个男子身上。 可这种直觉也是一晃而过,回看一向不杀生的安家,没去救下这个人怕也是妥协了。 “罢了,这个就依你罢。他的生与死就交给老天来决定。”桑陌把半本朽魂录塞进衣服里,双手行礼,“桑陌先走一步。” “不送,慢走。”安怀回礼完,盯着桑家的人朝着东面离去,再瞧那奄奄一息的家伙,抿唇带着安家的人朝着西面离去。 目皿彻底昏迷。 …… “桑陌,你为何……”桑阳有些摸不清楚自家妹子的想法,伴随着雨声问道:“我们来阴阳阁不是感谢的吗?毕竟他们救了我们母亲。” “如果没遇见这事,或许还好说……”桑陌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担忧简单道出,“但遇见了,就当做从没来过好了,反正这阴阳阁的阁主也不需要我们的感谢。听闻阴阳阁阁主的脾气阴晴不定,我不能拿桑家的未来去赌。” “赌?” “赌她是否真的相信我们没有看朽魂录,那可是阴阳神赋的母本。”桑陌看了眼身旁桑阳,耐心解释道:“虽说我们无心窥探,但是……人心复杂,我这么做也是图一时心安。” “一时?”桑阳想到了安怀的出现,也觉得有几分不妥,“那安家人的出现呢?是不是太巧合了?” “确切的说是一时,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两家拥有朽魂录的消息早晚会人尽皆知,希望在这之前,我们可以找到方法解决此事。至于安家的出现,我相信他们是冲着难民,不过在这里让我们两家遇见,或许也是一种缘。”桑陌也不知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忽然停下脚步,仰头看着被雨淋湿的龙山景色,喃喃道:“大哥,这种感觉很微妙,我竟觉得我们桑家会跟安家有缘,不知先祖知道了会不会怪我。” “我看你八成是被那个安轻给误导了。” “虽说她没承认,但她身后的木剑,我不可能认错。”桑陌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拿出半卷朽魂录,“无论如何,这一刻之后,我们两家怕是要有千头万绪的关系了。” 桑阳“嗯”了一声,“罢了,反正桑家你做主,大哥听你的。” 桑陌侧目,“通知下去,桑家的人不许再与安家的人做对,尽量以和为贵。” 站在身后的炼魂师,俯首道:“诺。” 桑阳看着自家妹子,没有言语。 …… 夜空的雨越下越大,当沐子卿与梵殷抵达时,阴阳阁内寂静的可怕。 最重要的是,阴阳阁内到处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阁主!”一直悬在心里的不安,这一刻梵殷真的有些绷不住了。 沐子卿并没有理梵殷,闭上眼感受四周的情况,抬头看着两殿外的藏书楼,脚尖轻点快速离去,梵殷见状紧跟其后。 藏书楼外,大祭司赤绯与三青算的两位先生,还有四邪司的三巫邪跪在雨中。 他们似乎知道阁主要回来,就算不知也会长跪与此。 跟在后头的梵殷还是头一次看见这场面,顾不上衣服已经被雨水淋湿,呆呆的站在原地。 “属下无能,让贼人闯入了藏书楼,请阁主降罪。”赤绯俯首道。 “拿走了什么?”沐子卿冰冷的声音浮现,看着他们背后的藏书楼,“又是谁开的正殿大门,让他们进来的?” 赤绯俯首请罪,将凌冬被控之事一一告知,除此之外还有三算先生的死,跟朽魂录丢失一事全部如实告知。 梵殷还没来得及感伤,沐子卿已经一言不发的走进了藏书楼。 藏书楼内满布机关,若不是阴阳阁的人,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轻易破解。 若单一的控制了凌冬,也不足以拿走朽魂录。毕竟两殿,三青,四邪所知的机关皆不同,而这关键的最后一步,除了自己还有谁会知晓? 还是说,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被自己忽略的事? 藏书楼的机关一环扣一环,若要破解这最后一环,至少要熟知四邪、三青与两殿的机关布局。 清冷一笑。 这人的私心当真可怕至极。 沐子卿迈着湿哒哒的步子,来到了朽魂录存放的木匣前,抬手覆上时,双眸紧闭。 脑海中浮现了当时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包括那个人到底是如何开启的机关。 由于术法并未完全恢复,沐子卿只能看见一个轮廓,却看不清这个人样子。 寂静的藏书楼内,一声隐隐的轻叹如同黑羽飘散。 “阿姐,这便是你常说的命吗?”沐子卿白皙的指尖轻轻勾着木匣的形状,不知被什么触动到了内心的柔软,整个人的脸色有些发白,看向那空空如也的匣子,目光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复杂,“你说过,朽魂录是为一个人而写,你也说过……你们终归会相遇,现下你所写的朽魂录遗失了,而我也快寻到了仙骨,是不是证明……你们要相遇了呢?” 衣衫上吸食的雨水聚集在一个地方,吧嗒吧嗒的滴在地上,发出了带有节奏的响动。 沐子卿抬起手抵在了心口,一滴泪滑落与地面的雨水混合,那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绞痛。 “若真如此,我本应开心才是,为何我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阿姐……在命运之中,我到底算什么,又是什么?” 一阵闷咳起此彼伏,沐子卿虚弱的跪坐在冰冷的地上,她的心口仿佛憋着一团火,怎么散都散不出去。 “阁主。”梵殷实在不放心,哪怕明知会被阁主责备,也要进来一看究竟,没想到真如自己所想,阁主的身子虚透了,赶忙走过去扶起沐子卿,担心道:“阁主,你还好罢。” “放肆。”沐子卿抬起冰冷的眸子,淡淡一瞥,“是谁让你进来的?你不想活了吗?” “没有人,是我自己。”梵殷直言道:“我担心阁主。” “担心我?”沐子卿仿佛陷入了魔障,冷冷一笑,“你以为你是谁,担心我?怕是你没这个资格。” 梵殷身体猛然僵了一下,看着起身要离开的沐子卿,跪在原地抿唇道:“我是没资格,但不妨碍我担心阁主的安危。” 沐子卿渗着杀气的眸子一点一点的落向梵殷,当她看见梵殷满目委屈想哭却隐忍的样子时,心里的那团火不知不觉淡了下去,移动脚步走近她,伸出手淡道:“回罢,还有很多事要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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