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皿浑身是伤,在栾淼看来几乎没一块儿好地儿。 “你们在这里好好照顾他, 我先去找义父。” “诺。” 栾淼穿过后院来到中院, 对着紧闭的房门,俯首道:“义父, 不知你找我来, 可是有任务安排?” “目皿怎么样了。” “不太好。”栾淼摇摇头, 惭愧道:“我们这次的任务失败了, 现下阴阳阁封山, 我们是否……” “目前阴阳阁是死是活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屋内的人起身拿起未雕刻的木头,“我要的东西,已经不在阴阳阁了。” “栾淼不懂。” “目皿拿到手的东西,被安家与桑家掠夺,还真是坐享渔翁之利,没想到堂堂安家与桑家竟也如此机关算尽。”咔吧一声,将手中的木头捏的粉碎, 搓了搓木屑的同时,薄薄的唇角微微勾起, “不过对付他们, 可比阴阳阁容易多了。” “既然如此,栾淼现在就……” “不急。”那人打断了栾淼, “阴阳阁封山这世人的目光都会有所警惕, 如今各国战乱,我们先静观其变, 这几十年过去了,谁还会记得阴阳阁?” 栾淼抿唇,“难道我们就……放弃了?” 毕竟这前前后后,他们付出了这么多,就只是换来这样的结果?古柏死了,目皿还受了重伤,他们的人更是死伤无数。 “只是暂时,在这之前,我要找到那个可以克制阴阳阁的存在。” “克制……阴阳阁?”栾淼有些懵懂,“阴阳阁不是……” “阴阳阁阁主未死,阴阳阁又怎会真的消失?我观星象,那个聚阴之格的人,早在很多年前就出现了,找到他。” “诺!” “对了,冉麟呢?” “关在地牢内,等待义父发落。” “留她这条命,我要让她看看,我到底是如何逆天改命的。”此人说着同时,单眼晃过一抹绿色。 “诺。” 在栾淼心中,就这样轻易放过阴阳阁远远不够,可目前而言,目皿受了伤几乎丢了半条命。义父的心思全在朽魂录上,她真担心过了几十年后,再无人记得阴阳阁的存在。 想到这里的栾淼忽然愣住,她总感觉这就是阴阳阁主想要的目的。 会吗? 未可知。 …… …… …… 八十七年转眼即过,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阴阳阁的存在仿佛已经成为了历史。 楚国寿春城内,已是黄昏。散尽全身气息的沐子卿,看上去更像是个普通人。在沐子卿眼里,整整一条长街,都是关门闭户,处处散发着清冷。安静地让人想象不出这里曾经的车水马龙、繁华如锦的盛况。 远处医馆的大门虚掩着,沐子卿根据天康给的绢帛去算,拿出手中的琉璃瓶笑道:“阿姐,找到了你暂时的肉身。” 随着她慢慢地走近,这沉寂的长街,唯独这座院子最为热闹,远远的就能听见女子因痛的惨叫。 “快点快点,快去打水来。” 院子内乱成一片。 沐子卿走近这间医馆,轻轻推开半遮掩的大门,还未等开口,就看见迎面而来的掌柜。 “这位公子实在抱歉,今日我们夫人生产,暂不看诊……”话音还未落,又一声痛苦的哀嚎传出,整个医馆内的气氛都很紧张,因为夫人胎位不正的事,大家心知肚明。 “听这声音,莫非是胎位不正之故?”沐子卿语气温和,毫无架子的言道。 如今各国战乱,人心惶惶,掌柜已经许久未见如此斯文之人,上前行礼道:“公子只闻声,就能辨出我们夫人胎位不正吗?” “我师从卢医之门,习得内经、外经、素问等,因战乱途经此地碰巧路过罢了。” “当真!?”掌柜听见此番激动不已,拉着沐子卿就往后院走,“老爷,老爷……夫人有救了。” 不管掌柜在旁如何介绍自己,沐子卿的目光一直落向产妇所在的房门。 ——“阿姐,此女婴八字与你相符,无奈胎位不正定是死婴,若非如此,我晓得你不会同意,在我寻到仙骨之前,就暂且委屈阿姐了。” “这位公子……当真可以救我妻儿?”大夫声音微颤,跪在沐子卿面前。 沐子卿从袖子里拿出针包,道:“紫苏黄芩熬八成去渣,产后内服,现在就去。我先行针取三阳五输,搭配八拭之阳,定能复生。” 眼前公子虽说如此,大夫仍心有疑虑,毕竟太过年轻,无奈妻儿之命危在旦夕,只能听天由命。 “老夫这就去准备,有劳公子救我妻儿。” 沐子卿没有言语,撩衣迈进卧房,行针时趁下人不备双指夹住灵符,默念投生术法,打入了妇人的肚子。 “啊!!!!!” 这哀嚎迎来了所有人担忧的目光,沐子卿双指搭脉,双眸直直的盯着妇人,深怕她撑不过自己这一关。 整个过程短暂又煎熬。 直到那一声啼哭传出垂帏,沐子卿的灵魂仿佛被什么抽走了一样,呆呆的坐在一旁,双手紧握来控制抽动的肩膀。原来这种情绪压在内心太久,根本无法抑制,抬手一挥,先将周遭的一切停止。 沐子卿看着接生婆内手中的婴孩,本想抬手去碰却又害怕的将手收回,情绪充斥着双眸,将其变的通红,她张了张嘴,又紧紧的抿住,不能让阿姐看见自己这幅样子,不能! 安静的房间内,传来极力隐忍的呜咽之声,沐子卿将情绪压得极低,没过多久,抬手抹去眼底的泪水,再恢复时间时,对着大夫淡定道:“恭喜,母女平安。” 看着接生婆手中的女儿,大夫喜极而泣,跪在沐子卿面前,感激道:“多谢恩公救我妻儿。” “医者之心罢了,可起名字了?” “有,有!”大夫有些读不懂眼前公子的情绪,莫不是因为战乱家人已故?有了答案的大夫并未多思,应道:“夫人起名,琴渊。” “……琴渊。”沐子卿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笑容,“琴瑟和鸣,渊源至深,果真是极好的名字。无奈战事将近,若想一家平安,可否考虑迁离此处,搬到咸阳?” “为何是咸阳?” 没等沐子卿回答,掌柜端着药盏从外面跑来,“老爷,药煎好了。” 大夫担心夫人产后体虚,先将女儿放在夫人身边,端起药盏亲自喂药,再把脉确定一切安好,才彻底安心,本想再问,却发现屋内早已没有沐子卿的身影。 “方才那位公子呢?” 下人相互对视,摇了摇头。 …… 一抹血腥渗入口中。 沐子卿倚在街巷中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抬手抵在鼻息间,盯着指尖的殷红,幽邃的目光又深了几分,没有多呆转身离开。 来不及欣赏楚国的风景,沐子卿只想快速离开,回到阴阳阁内修养生息,等阿姐长大成人。 无奈就她目前的身体状况,这样简单的事,都很难做到。 撑着大树的沐子卿,感觉到自身的气息正在逐渐散去,怎么都无法控制,只余一口微弱的气息,忽明忽灭的护着心脉。 要想不这样,其实有很多种方法,可是她应了阿姐不可随意杀生,特别是在阿姐解劫的过程中,更要如此。 无奈这世间总有勾心斗角,阴谋背叛,沐子卿暗暗发誓,若能挺过这一关,定要带她离开人世间,前往昆仑山生活,那里永远一片安宁,没有是是非非。 所以在这之前,只要还有一口气,都必须要咬牙挺过去。 忽然,沐子卿目光一滞,远处传来了声音。 “刚刚一晃而过的白影你们瞧见了吗?”一名男子拨弄着地上的杂草,手握刀刃道。 “什么白影,这晴天白日的,不会活见鬼了罢?” “我真的看见了一个白影,往前找一找,万一天上掉下个女子呢?”男子声音越说越上扬。 “我看你是想女人想疯了罢!” 一声声的淫)笑,光是听着,就令人作呕。 那些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换做平时沐子卿可能会杀了他们,可目前的她,就连走动的力气都没有,莫不是这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怎么……可能! ——滴答。 沐子卿抬手抹过鼻息,视线里满是殷红,视线交错,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走来,她抬起视线,单是看着这人的背影,就无言地跟随着对方的牵引,移动了脚步。 直至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几名男子一路走着,途径那棵刚还撑着沐子卿的大树,却什么都没有发现的继续前行。 ……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耳边传来了细碎的声音,这动静其实很远,不过还是隐隐的传了过来。 沐子卿从昏迷中缓缓醒来,周围的气息既熟悉又陌生,无奈她现下什么都看不清,她不晓得这是哪里,更不晓得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莫不是被那些途径的人救了? 可能么? 门外传来脚步声,沐子卿屏息盯着门口,却怎么都看不清,不由自主的眯起了双眼。直到这扇大门被人从外推开,一个模糊的身影慢慢走来。 “喝药了。” 听见这简短的三个字,就连一向淡定如冰的沐子卿都愣住了。 察觉出沐子卿凝视无焦点的目光,梵殷并没有言语,而是走上前把手里的汤药递给她,“喝罢。” 沐子卿僵硬的表情,直直的盯着眼前这个不可能出现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错觉。 “你?” 梵殷静坐在一旁也不着急,静静地看着沐子卿,将眼中全部的思念都隐藏了下去,垂眉看着碗里的药,嘱咐道:“药要热着喝。” “……你怎会?” “喝完我就告诉你,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沐子卿端起药碗一口饮完,无力的倒在榻上,等着梵殷告诉自己答案。 梵殷从沐子卿手中拿走药碗,垂眉道:“其实在阁主离开没多久,我就醒来了。” 沐子卿紧闭双眸,思考着这其中的问题,忽然想到了冥殿内的木偶傀儡。 “那你怎会?” “阁主的封印强大,小五唤我醒来足足花了十年,可是那时阴阳阁被封闭,我根本走不出来。”梵殷双手紧握,用力控制自身的情绪,“但我又实在担心阁主的安危,所以只能跑到藏书楼内,寻找可以出去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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