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方才所发生的事, 就像是一场错觉。 太不可思议了。 赤绯将收复的恶魂握在手中,看了眼安轻转身暂时离开。 安轻目光落向受了惊吓的梵殷, 走过去温和的手抹去她眉心的阴阳线, 低头道:“对于方才的那些,都看见了?” “那些……”梵殷脸色不太好的抬眉道:“那些是……” “恶魂, 专门吸食将死之人气息的恶魂。”安轻解释完,用目光指向那名男子,“但他的情况不太一样。” 对于这种不同的情况,安轻一时间也说不太清楚。 “先生怎知……”在梵殷平复惊吓后的颤抖时,才将事情前后联系,“莫不是……先生早就知道他有问题了吗?” “身为三青算的先生,首要条件就是要懂算卦,而我掌握的是地卦,俗称人卦,我可以通过人出生的五行八字或名字,就可推算出人这一生的命运坎坷。”安轻看向卫元修,满色微沉,“这是他人生的大劫,过不过得去要由他自己来定。” 似懂非懂的梵殷顺着安轻的目光看向卫元修,心里有几分矛盾又有几分不解。 原来要进入阴阳阁,接手大祭司的位置,现在的自己,还差的太远。 一声闷咳吸引了两个的目光,是卫元修醒了。 安轻走上前,看着如溺水般呼吸不畅的男子,淡道:“你叫卫元修?” 卫元修呼吸沉重,艰难的抬起眸子,根本看不清身边人的样子,“你们是……” 突然一团火照在背后,是赤绯从后山回来,还点燃了火把。 “你被恶魂缠身,险些成为它们的盘中餐,我们碰巧路过救了你。”安轻走到卫元修跟前说的轻巧,又问:“你为何要用自己的血,招养这些恶魂呢?” 卫元修低下头,故意避开这个话题,“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缠绕你魂魄上的恶魂分明含有你的血,这一点骗不过我的眼睛,你若不说实话,我很难帮你!” “帮我!?”卫元修抓起一把土,随手丢到了安轻的长靴上,紧抿着唇指着身后的墓碑,“你们这是在帮我吗?我本来很快……很快就能看见我的夫人了!都是你们的错!都是……都是你们的错!为什么要阻止我!就让我去死啊!” “若如此随意就能见到你死去的夫人,这世间不是少了我等许多麻烦?”安轻浅浅一笑,正色道:“你若真想见她,我可以帮你。” 别说卫元修了,就连梵殷也十分吃惊的看向安轻,已经死了的人,还能看见吗? 赤绯双眸微眯,她不解为何安轻要帮这个不领情的男人。 “你说真的?”卫元修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 墨黑的四周,只点着一个火把,黯淡的光线显得安轻格外严肃,这双黝黑的眸子隐隐散着冷光,俯身与卫元修对视道:“不过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你说,只要能见到她,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第一件事,放过她,让她安心的去投胎。”安轻来到墓碑前,看着上面刻着的字,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你若应我,我便让你见她最后一面。” “那……那第二件事呢?” “你要让自己尽快恢复过来,后日带我们出海。” “出海!?”此时卫元修哪有心力带人出海,“我……” “这世界没有不劳而获的存在,你能为你夫人舍去性命,自然也能让自己履行承诺,若不应我这第二件事,我亦不应你第一件事,自己考虑清楚。”安轻单手背在身后,语气清冷决然。 卫元修狼狈的趴在地上,抬眉看着自己夫人的墓碑,留下两行泪,“若我能再见夫人一次,你让我作甚,我都应你。” “明日夕阳西下之前,就在这里我会让你们见面,你先回去梳洗一番,你也不想她看见你这副狼狈的样子罢?” 卫元修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来,哪怕身体已经透支到极限,可一想到明日就能再见夫人,苍白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扬,“谢谢,谢谢你们……谢谢……” 赤绯看着卫元修越走越远的身影,举起火把走近安轻,不解道:“为何非要帮他?” 安轻的目光轻而柔的,在赤绯脸上慢慢移动,略有感慨的笑了笑,“因为同样的事,我也做过,所以我能感同身受他内心的痛苦,若能与心爱之人再见一次,死又何惧?” 赤绯心头微微一震。 “先生,我们真的能帮他看见夫人吗?”梵殷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向那墓碑,不可思议眨了下眼睛,“人都死了那么久,真的可以再见吗?” “看的出他们情深似海,应该可以一试,明日便知。” 梵殷听见这话,内心反而也有几分期待。 …… 夜空上的弯月只是稍稍移动了位置,但回去时的心情却跟来时截然不同。 而这一切都看在安轻眼中,今晚所经历的一切,对梵殷都是一种考验,毕竟要成为阴阳阁的冥殿大祭司,迟早要面对这些。 三人刚回到客栈,店小二就递给安轻一张布条,上面只简单的写了个地址。 安轻拿着布条,与掌柜打听完具体的位置,三人便一同前往。 巷子越走越深,漆黑的环境下也越来越安静。 只有远处的庭院大门虚掩着,内里隐隐泛着烛光,安轻当先一步推开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静坐在梨花树下。 紧跟而来的两个人,也随之微微愣住,特别是梵殷整个人都是僵在原地。 “你们来了。”闻声的沐子卿微微侧过身,继续道:“我本想直接去那孤岛等你们,未曾想出门时天康说此行会有危险,我便先来此等你们。” “我没想到阁主会亲自过来。”安轻扫了眼一旁的梵殷,微笑道:“我们的行装都还在客栈,我与赤绯先去拿。” 赤绯看了眼安轻,对着沐子卿拱手行礼后转身离开。 当周围只剩下二人时,沐子卿目光微眯,“怎了?见到我不开心?” 回过神的梵殷摇摇头,看着眼前这个近一年未见的人,直言道:“感觉在做梦,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阁主。” 沐子卿并未回应,而是一个箭步白衣翩飞而来,双指为剑指向梵殷。出于本能的反应,梵殷向后微仰,躲过这一剑,抬手挡住沐子卿的手腕,借力与其拉开距离。 “阁主……” 沐子卿看着又长高几分的丫头,唇角微勾,“让我看看,这段时间的你与以往的你有何不同。” 听见这话梵殷内心的斗志被激起,因为内心很想让阁主看到她的进步,学着沐子卿用双指为剑,脚下猛进一步,剑指外一股强劲气旋直卷而去。 沐子卿淡然的双眸,眉梢微挑,脚步往右挪动三寸,对于逼近的梵殷来说眼前人的动作,如同一片飘离树梢的落叶,不仅优雅还十分轻盈。 梵殷收力快速横扫,未曾想却准确地落在了沐子卿的手掌中。 这场比试在梵殷看来属于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抬眉看着近在眼前的沐子卿,惭愧道:“好没用,一招都打不过。” “你能接我一招已属不错,无奈你性格的原因不喜先发制人,所以你的这一招未开始就已经露出了破绽。”沐子卿本想松开手,却在梵殷身上闻到了一股味道,凑近几分,“方才你们去了哪里?” 梵殷察觉沐子卿忽然靠近,心跳猛然快跳了几分,“我们……我们去了……一座山上做……”思考了好久才想到那四个字,“虚魂引渡。” 沐子卿松开手,慢慢坐回原处,指尖轻轻敲着石桌,“为何人虚魂引渡?” 听阁主问起,梵殷乖巧的站在一旁,将来到夜城所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她。 “先生说既然要出海,就需要一个船夫,所以……” 没等说完,庭院的大门被人打开,是安轻与赤绯拿着行囊回来。 “阁主有事可以直接问先生。”梵殷先一步过去拿下安轻手上的东西,道:“红绸,我们先去烧水罢。” “我去烧水,你去把东西放回房间。” “好。” 沐子卿起身来到安轻面前,看了看她的气色,无奈道:“你这身子刚恢复就为人做虚魂引渡,就不担心会有折损吗?” “他用自己的血招恶魂,我担心若不管的话,这里……”后面的话安轻未言。 “这世间每一日都有人死去,你能管多少。”沐子卿表情虽然淡然,语气却没有责怪之意,“好在你是有分寸之人,雍城的事处理的很好,我已命天康寻找宁越的下落。” “我有一种直觉。”安轻看向沐子卿,将这份埋藏心中已久的疑惑说了出来,“此事可能跟宁越无关。” “哦?”沐子卿相信安轻的直觉,认真的看向她。 “宁越的性格刚硬,而这些阴损的行为,并非是他的性格。”安轻想到那日在林子里听见的声音,“我曾经跟踪过那个盗人,见她与一个人对话,而那人用的是腹语,他在有意隐藏自己的身份。” 四目相对下,沐子卿唇角微勾,“看来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了。” ……
第27章 幻镜 庭院树下, 四人围坐。 赤绯端起杯子小饮一口,抬眉问道:“不知阁主突然来此,可是有事发生?” 毕竟阴阳阁不能在无大祭司的情况下, 阁主再外出。 “无妨,那边我都安排好了。”沐子卿优雅的捏起杯子, 淡道:“我不来, 你们就算找到了那孤岛,也未必进得去, 而赤绯即将成为天殿大祭司, 不能没有众生匣。” 这一番话不仅赤绯惊讶, 梵殷更是惊讶, 目光直直的看向身边人, “赤绯……大祭司?” “之前因为一些事,我不得不隐藏自己的身份,后来反倒是我习惯了阿殷唤我红绸。”赤绯面露惭愧,举杯解释道:“我本想回去再告诉你的,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没事没事,难怪你这么厉害,原来要成为大祭司就要有红……赤绯这样才行。”梵殷越来越觉得压力大了。 沐子卿看着赤绯与梵殷, 他们看似年龄相仿,实则却相差几百岁, 特别是现下梵殷不知思索什么的模样, 还真是有几分可爱。不过想到明日的招魂之法,对着安轻道:“明日我就不去了, 你们安排好我到码头等你们。” 安轻“嗯”了一声, 看着若有所思的梵殷,轻咳道:“阿殷, 你在这里照顾阁主,明日由赤绯陪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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