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静寂、清静。 仿佛整个人而因此升华,时间凝滞。 当自己身处在庭院内,看着每一处细节,当水与沙,石与竹这些简单存在拼凑在一起的时候,亦是这庭院最精彩的地方。 或许这才是阁主的性格,也只有她才能做到如此罢! 那汩汩而流的温汤之水,就像大自然的琴声倾诉,从庭院内的竹筒流下,发出清脆的响动。 “看来你很喜欢这里?”安轻看着梵殷沉醉的表情,就跟当年的她一样,想到这里自然的将目光瞥向红绸,笑问:“你可喜欢这里?” 红绸没想到安轻会主动与自己说话,抬眉的瞬间垂下眉梢,“喜欢。” “那就收拾一下,要去山里囤积食材了。”安轻说完,想到一事,问道:“对了,你们二人可会做饭?” 梵殷摆摆手,“我是吃着井青姐姐手艺长大的人,我连灶头都没看过。” 听完这话,两个人自然将目光看向红绸,只见她抿唇道:“会一些,就怕不合你们胃口。” 安轻听见这话,放心一笑,“没事,我们不挑食,那便有劳了。” 红绸看着这个微笑,稍稍愣住,没有言语。 安轻先带着梵殷回到她的房间,“自己简单收拾一下。” “嗯。” 安轻本想带着红绸往另一边走,没想到她自然的朝着那间屋子走去,唤道:“你……” “先生,我可以住在这里吗?”红绸用手指着身后的房间。 安轻看着眼前人有些出神,不论年龄还是名字,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与赤绯年少时十分相似。 恍惚间仿佛看见了那时的赤绯,嘴角洋溢着几近相同的笑意,就站在那儿,指着这间屋子,——“先生,我最近都要住在这里吗?” 这世间真的有这样的巧合? 回神看着眼前的红绸,垂眉道:“你若喜欢,就住这里罢。” 红绸的目光看向安轻,一字一句,“我喜欢。” 听见这三个字,安轻并没有言语,她决定先离开这里,去平复那股按耐不住的思念。 站在屋外的红绸看着安轻匆忙离开的背影,目光黯然。 …… 安轻只身一人在林间漫无目的行走着,她还没从红绸给自己的印象中走出来,总觉得她看人的目光很熟悉,并不像第一次见面,特别是叫‘先生’时的语气,简直与赤绯如出一辙。 会是她吗? 这样的希望在想到阁主的性格之后破灭了,甚至觉得自己异想天开。 是呀。 当年赤绯犯下大错,阁主能饶她一死已属慈悲,怎会让她活着出现与自己相见呢? 只是这些时日的观察,那些错觉几乎让安轻慌了神,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真不是老天跟自己开的玩笑吗? 由于山路难走,安轻脚步一滑险些摔倒之际,腰身被一股力量环住。 “先生小心。” 安轻稳住脚步回身看去,眉心微蹙,“你怎会?” “我会做的食物不多,我担心先生……会猎来的食物太过复杂,不放心才跟来。”红绸温言解释道。 安轻没想到她心思细腻,跟着一笑:“并不会很复杂,现下是春季,万物滋长,以我的性格根本不宜杀生,所以食材可能只有林间野菜,至少要等过了这个月方可开荤。” “原来如此。”红绸唇角勾着了然的笑意,“那我陪先生一同去采摘罢。” “好。” 这一路,两人都没有多言,安轻表情虽淡然,实则一直在暗中观察身边这位少女。 按理说赤绯已经成人,怎么会变回少女的样子?最重要的是她在阴阳阁这么久,从未听过有红绸这样的存在。无奈阁主的性格过于多变,莫不是又跟梵殷一样? “红绸。”安轻把采好的野菜,放在背着的竹筐内,“你可是认得我?” 红绸微微愣了下,“先生何意?” “总感觉你认得我,而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人。”安轻说完,又觉得自己问的多了,毕竟在阴阳阁最忌讳的就是好奇心,微微笑道:“你全当我随口乱说罢。” “像谁?”红绸追问道。 “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安轻回答完继续走着,岔开话题问:“这些够了吗?” 红绸定定的目光从安轻的脸上移到竹筐,“够了。” “那我们回去罢。”安轻刚要转身离开,手腕却被人拉住,回头道:“怎了?” “那个重要的人,她……” 可能眼前人真的很像她,这种熟悉的感觉既陌生又觉得害怕,面对这双幽深的眸子,安轻竟然顺着她的话回答了。 “我与她,应该永远都不会遇见了。” “……”
第20章 极限 在红绸准备晚饭期间,安轻在庭院内教梵殷何为巫蛊线,最重要的是此线是如何形成。 “蚕蛊?”梵殷看着安轻手中罐子里的东西,特别是里面的味道,抿了抿嘴,“这是什么味道?” “蚕尸的味道,等它们死后就会变成巫蛊线,无色无形。”安轻见梵殷似懂非懂,耐心的解释道:“蚕蛊需要你与其建立血契,而拥有你血契的蚕蛊为母蛊,母蛊接受了你的血,每一个月都会生出十或十二只小蚕蛊,小蚕蛊的生命最多只有三个月,死后成尸就会成为你的巫蛊线,而母蛊因为有你血的喂养,会活十年之久或十五年之久。” 梵殷听见这些,内心反而有些不忍,特别是一想到自己用的巫蛊线,竟然是小蚕蛊的尸体。 “那……那不是很残忍?” “残忍?”安轻还是头一次听见这话,她先将罐子收起来,用目光指着炊烟升起的地方,“我们吃过的鸡鸭鱼就不残忍?” “感觉一样,又感觉不一样,若是我看着它们出生,因为要成为我的巫蛊线而就要死去……”梵殷没说完,光是看着安轻的表情,就自行打断,惭愧道:“我是不是……让先生失望了?” “你这般赤子之心于我而言是难得,先生很为你高兴。”安轻抬手抚过梵殷的头,耐心的说着是不想让她有所误会,无奈现实中这样的纯净,根本无法生存,微笑道:“但不适宜现下。” “我懂,我明白。”梵殷用手指有一下无一下的搓着袖口,“阁主也说过类似的话。” “我若说小蚕蛊并非有生命,而是你的血通过母蛊演化巫蛊线的过程,而母蛊也会因为你的血活的远比它本身更长久。”安轻勾起唇角,温言道:“我这般说,在你心里是否就可以承受了?” 梵殷眼睛随之一亮,“真的?” “先生何时骗过你?” 梵殷仿佛放下了心中的巨石,释然一笑,“没有。” “这几日你先在这里调养身子,三日后就去养蚕蛊,这个期间我会每日给你送饭,养成之后我再教你如何使用。”安轻交代完,看着远处已经烧好饭的身影,“先吃饭罢。” “嗯。” …… 之后的每一日,梵殷都按照先生的要求练功,打坐调养自身气息两三个时辰,安轻再用一个时辰的时间传授养蛊所需小心的地方。 梵殷每一处细节都不敢忽视,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将蚕蛊养死。安轻看着梵殷用心记下的样子,还有了解母蛊时小心翼翼的模样,还是真有几分喜欢。 安轻脑海中突然晃过一个直觉,或许这就是阁主对梵殷的不同之处。 是种与现下鲜明的对比,又夹杂着人性转变的悲哀。 毕竟阁主嘴边最长挂着的话,便是——“是人总会改变,迟早而已。” 想到这里,望着树荫下认真打坐的身影,安轻抬起手抵在呼吸不畅的心口处,眼里流露出一种遗憾,以她目前的状况,怕是看不到她成为大祭司的那一日了罢。 …… 三日后,梵殷必须要去距离庭院,有一段距离的井底内,因为建立血契期间,必须要呆在极为阴冷的地方。 “母蛊已经放在里面。” 梵殷顺着绳子落在枯井内,她没想到这里十分干净,就是有些阴森的让人害怕,仰头看着安轻,抿唇道:“先生,我这几日……” 安轻也不忍让梵殷接触这些,无奈没有办法,谁让她是阁主指名的冥殿大祭司呢? “阿殷,克服这些困难,要走进阴阳阁这才是真正的第一步。别担心,我每日都会过来看你,若真的害怕,我会开门让你出来。” 梵殷仰头直视着安轻的眼睛,给自己打气道:“我会克服的,先生每日送饭时来就好,不然先生在旁,我会无法克制内心的害怕,有依赖……时间就更煎熬了。” 安轻当真喜欢这样的梵殷,“那正好,空闲时将阁主给你的竹简,重复阅读。” “我会的。” 梵殷站在井内,听着动静安轻已经离开了,先将井口内墙壁上的油灯点着,顺着隧道一路往里,走了大概十几丈远,才到达一处空旷的地方,远处有个石台,是她平日打坐休息的地方。 这四方天地一盏油灯就可以看清,虽然干净却十分简陋。当梵殷把这里的烛火全部点燃时,发现远处的石桌上,放着一个模样特别的罐子,这个肯定就是母蛊的栖息之所。 梵殷站在原地盯着罐子上的花纹,寓意破茧成蝶,飞升成仙。虽然不晓得结果会如何,这第一步总归要迈出。 走过去打开罐子,看着里面纯白色的蚕,梵殷目光一亮,她没想到这母蛊这么好看。就是不知道,它是否会喜欢自己的血?因为安轻说过,蚕的心很小,小到只装得住一件事,却又十分勇敢,若不喜欢与自己设下血契的人,便会自陨也不委屈自己。 梵殷站在原地看了它好久,才抬手咬破指血滴了下去,那血好像落入了棉花上瞬间被吸收进去,与此同时雪白色的蚕,也随之变成了红色。 回过神的梵殷想起安轻的指示,想将盖子盖好,后退两步慢慢观察。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盖子周围冒出了白色的烟,见状的梵殷随之一笑,“谢谢你喜欢我的血。” 这是梵殷第一次用自己血养蛊,不知为何,内心有总说不出的喜悦。 …… 回到竹林庭院的安轻平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看似轻松的她,一直在关注井口的动静。 算一算时间,应该已经没有担心的必要了。 从腰间拿出铜袋深吸一口,再轻吐云雾,放眼看着周遭的环境,都说往事如烟,岁月如尘,可是有些事,有些人永远都在记忆中,无法随烟而去,随尘化土。 甚至不晓得为何,阁主会让自己带梵殷来这里修行,还有那个叫红绸的孩子,到底是谁呢? 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为何? 莫不是担心自己身子撑不住,所以才让她来接替自己? 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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