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她开口,声音里像是含着某种愤懑: “少主,您真得要在这里眼睁睁地看那位死掉吗!” 时醉回神,她收手,假装露出一点关心:“现在究竟是到了何种地步?” 那人却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陈述时快速清晰,语气却依旧带着强行掩盖的焦急。 “烛龙想要直接吞下那位的尸体,但貔貅大人坚称这已经违背了它们最初的选择,家主正与国主斡旋于联盟之中,如果您在默等下去,恐怕事情真要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您就当、您就当......” 她猛地低头,颤声:“为了那只猫罢。” 猫? 时醉下意识想起了叶惊秋,她刚要试探着问出那只猫信息,却在此刻帐门忽地被掀开,但听一声惨叫,那座下之人却已尸首分离! 时醉猛地起身拔剑,可那鲜血飞溅六尺有余,她脸上平添一股热意。滚烫的鲜血顺着她眼角缓缓流下,时醉心神不受控地恍惚一瞬,忽然升起莫名的伤意。 但下一秒便响起归刀入鞘的嗤声,一队铠士几乎要踏碎帐门,时醉心中恍有所感,她抬头,正见一个面容同她极似的威严女人闯入帐内,望着她手中的铁剑,忽地笑出声来。 “时醉,”那女人寒声,一双眉简直要冷如寒刀,“我竟不知、我竟不知你会玩物丧志到此等地步!” 时醉倒退一步,以剑伫地。她刚要试图从眼前女人身上骗一点信息,便听哐当一声,一个笼子突然被女人丢在了脚下。 女人冷笑:“杀了它,我可以既往不咎。” 时醉瞳孔猛缩,但见铁笼中关着一只遍体鳞伤、昏昏几死的白猫,那模样...... 明明是小秋! 巨大的冲击迎面而来,她借着长剑支住身形,只觉头晕目眩。 女人看她这幅好像要摔倒的样子更是怒从心起,她单手御风,铁笼轰然开启,瘫软欲死的白猫被她活生生地扼住喉咙,递到时醉的身前。 “时家的少主,不可有任何一丝错误,杀了它,亲手杀了她,我暂且能免掉你的死罪。” 奄奄一息的白猫近在眼前,□□声已经细小到几乎听不见的程度。时醉望着眼前濒死的、过去的恋人甚至都不敢再握那柄长剑,巨大的恐惧像疯狗一般撕咬着,她摇头,颤声说不。 她忽地有些分不清所谓的现实和幻境了,忽地有些不敢再去看清那蒙着雾气的答案。倘若这一切都曾是被忘却在时间长河中的过去,那小秋究竟曾经遭遇过些什么,而她,又在这场戏剧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可女人却似乎不会给她其他选择,时醉每退一步,那猫便被风托举着前送。残风冷吹,送来仿佛诅咒的低语。 “杀了她......杀了她......” 惨痛的血腥过去被翻搅着挖出,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叫嚣着浮出水面。眼前的一切都逐渐化作纯粹的黑白,光影飘摇着被尘封的故地。 “结束了。” 威严却低沉的声音再度回响,眼前的世界回归到最原始的混沌。时醉睁眼,听那个声音在耳边感慨。 “试炼到此结束,人类,你做好第一次开始的准备了么?” 时醉怔然:“第一次?” “或者第二次。” 苍苍黑雾中亮起明锐的火焰,璨璨天光描摹出一人一马。时醉定睛望去,但见远处立着一匹堪比野象的巨马,浑身上下抖出火般的深红。而立在它身边的依旧是看不出面容的骑士,它握着一柄长刀,静静地立在那里。 “我究竟有几次重来的机会?”时醉确定来者没有要开战的意思,她仰头,语气是强忍的平和。 “无数次,直到你再不愿意重来,”骑士说,“有很多人曾立誓要完成我所言的目标。截至目前,我所知晓的最多重来次数是三百七十一次。” “她成功了?” “她放弃了。” 战争骑士握住了手中的长刀:“我将无限次的循环看作惩罚,无数次地重蹈覆辙、无数次地失败只会是一种折磨,所以人类,你想尝试到第几次呢?” “游戏规则是什么?” “如你所知,阻止战争。” “你口中的重来,是从哪一刻的重来?” “任何一刻。” 骑士挥手,缩小的时间线翻动着出现在时醉身前,从某处密林到恢弘的府宅,从刚刚的战帐到寂冷的山巅...... 这场所谓的战争,跨度原来是这样的久。 “你要从哪里开始呢,人类?” 时醉想了想,她抬头:“我能否知道在刚才的试炼中,那只白猫还活着吗?” “她死了,”骑士开口,声音中没有丝毫情绪的起伏,“你错过了很多挽回的机会。” 是的,她在帐中耗费了太多时间。 但幸好她还有机会。 骑士再度开口:“你要从哪里开始呢,人类?” 语句情绪和上一次没有半分区别,如果小秋在这里,大概会戳戳她说队长这人好像NPC呀。 时醉想了想,轻呼了一口气,她望向骑士:“从头开始。” 骑士似乎在微笑,于是下一秒,那点光就倏地消失掉。 在潮水般的黑暗中,时醉听到它的祝福: “祝你好运。” 黑白色彩逐渐淡去,眼前一切化为盎然生机。高昂古松、潺潺清溪,山路之上则横着一道时醉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叶惊秋满脸傲意,正盯着她冷哼一声,不屑地别过头去: “说好的早晨来找我玩的,阿时,你怎么总是迟到?” “......你叫我什么?” “阿时啊?怎么回事,你今天傻了么?” 见眼前人呆呆地不出声,叶惊秋脸上故意装出的傲气唰地消散掉,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关心。 “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太累了?你说话呀?阿时?阿时......” 阿时。 时醉怔怔地望着眼前人,只觉记忆开始逐渐模糊。 熟悉的称呼萦绕耳畔,过往闸门便轰然打开。
第129章 无限次 原来是这样认识的么? 原来已经忘记了这么多。 巨大的情绪如海潮般侵袭, 全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凝滞。所有想象过的曾经相识的种种都如玻璃般被彻底粉碎,只余纯粹的碎屑,飞溅起最不可能的可能。 时醉深呼一口气, 努力地握紧右拳。等因过度紧绷而颤抖的痛感想起, 她才抓回一点对身体的掌控度。 叶惊秋绕着时醉,明朗眉眼间萦绕着怎么都挥不走的担忧,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在时醉眼前晃了晃:“阿时?你今天晚来了足有半个时辰,是没有睡好么?” “没有, ”时醉轻轻地呼一口气, 她伸手抓住叶惊秋,盯着那双澄澈的黑眸忽地笑了笑, “我睡得很好, 只是白叫你等我这么久。” 叶惊秋狐疑地松手:“真的?” “真的。” 叶惊秋果真没有多想,她小声说了谁两句,而后便自然而然地翻手握住时醉的手指, 同她相扣。 是不假掩饰的亲昵。时醉愣住, 却转头望见了叶惊秋堪称明亮的笑意。 “那今天怎么办?是继续在这里玩?还是......”叶惊秋转头,问这话时有点期待。 “回家。” 时醉想了想,眼下她对这条时间线上的事宜尚且一知半解, 回时家或许可以知晓更多信息。 哪知叶惊秋闻言眼神唰地亮起来:“真的假的, 我们今天真可以一起回家?” 言语充满不确定,好像被抛弃掉许久的流浪猫忽地有进入新家的可能。 眼下这个小秋是尚且随时随地把所想写在脸上的小秋,时醉望着表情稍有些陌生的曾经的恋人,完全没办法把眼前人和那只奄奄一息的濒死小猫联系到一起。 心头涌起难言的酸涩,时醉回扣住现在也许还称不上伴侣的小秋的手, 点了点头。 悠悠山谷极静极冷,溪水潺潺倒是清澈见底。这座山峰元素气息极其浓郁, 如果按照洛塔瑞奥的理论,这里的风水已经好到堪称龙脉的地步了。 这里似乎和她现在的家相距并不很远,不过半个时辰两人便行回府宅门前,已然闯回了院内老松树的荫凉内。 时醉握着叶惊秋刚要进门,先闻扑哧一声,一人急匆匆地冲出大门,瞪大了双眼。 “少主!您怎么又把小白带回来了?家主就快要回来了!” 时醉愣住,还没等她来得及说些什么,一声熟悉的冷笑先在耳畔响起,时醉僵硬转身,但见时戎正勒马而停,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眼睛,说出那句熟悉的台词。 “我竟不知你会玩物丧志到此等地步!” 眼前画面陡然一黑。 时醉:“......” 游戏结束得未免太快。 怪不得小队友听见回家会露出那样的表情,自己压根就不是去接叶惊秋的,自己是去叮嘱她藏好不要被发现的。 她揉了揉额角,只觉这回合某种程度上适合让小秋或者谢平之来。这种无限加载可读档的单机游戏简直是为她们量身打造,Hard模式都拦不住小秋去把摇杆摇飞的双手。 时醉叹口气,再度启动第二回合。 熟悉的山涧熟悉的松木,满脸傲意的叶惊秋,正盯着她冷哼一声,不高兴地别过头去: “说好的早晨来找我玩的,阿时,你怎么总是迟到?” 时醉微笑以对。 * 连哄带骗的把叶惊秋哄进山,叮嘱了几句千万不要出门,时醉便头也不回地疾速下山。 她抓紧时间回到府邸,毫不犹豫地直闯书房。 这次并非和小秋一同归来,所以时醉的动作快了不少,等她从桌案上捞起书信的刹那,时一还是一脸的茫然。 但好在也算是身经百战,时一很快便反应过来,她凑到时醉耳边,把声音压得很低:“少主,您这次见到小白了么?” 时醉只点头,她视线快速扫过桌面,一道道扭曲细小的文字便化作本意涌入脑海。 “还有六个时辰?” 时醉忽地问道。 时一愣了愣,像是有些疑惑今天的少主怎么会如此犹豫,她快速点头:“是,依照约定,言与烛龙大人的谈判将在子时进行。” 她看了看屋内的刻漏:“家主快回来了,您要先行去迎接吗?就算您心里有气拒绝与她同行,可家主好歹是您的母亲......” 又是一笔扯不清的烂账,时醉叹口气点了点头,心想所谓的谈判恐怕是个针对小秋母亲的陷阱,如是要破局,恐怕她非去不可。 时醉索性起身重新穿戴好衣饰,刚出屋门便见时戎已然下马行至院中,正立在那颗老松树下。时戎望她立在门口是预备出门的模样,神色鲜少地露出些和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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