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夏却丝毫不领情,即便是被玉色面具所覆盖,脸上呈现的冷色也没有丝毫要退却的模样: “合作免谈,”她意有所指,“我没有和忘恩负义之人合作的必要。” 叶惊秋刚要开口,时醉先一步倾身。 “夏老板如有意见自可直说,”她神色平静,“应天与贝希摩斯一日不死,你我一日不会安心。眼下我们双方都有共同的敌人,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叶知夏没有说话,只在心里冷哼一声: 那个最忘恩负义的混蛋就是你。 半晌,她看着时醉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忽然道:“基地将斩杀异兽的原则写在了第一位,所以其他人究竟知不知道,创造这处空间的即是她们所厌弃的异兽?” 她只为小秋的辛苦感到可惜和心痛。 叶惊秋抢先一步:“姐姐,这个是我叫队长不先说的,现在还是整合内部人手找到贝希摩斯最重要,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后靠靠。” 叶知夏微微一顿,看着叶惊秋一脸的袒护焦急,皱了皱眉。 等一下。 她索性开门见山,一双锐利如刀的眼平视叶惊秋:“你们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 谢平之以为事情有所转机,在旁直拍桌子:“哎呀夏老板,我们小秋和队长都并肩这么多年——月了,那肯定是坚如铁石的队友情了!” 叶惊秋:“......” 阿谢你还是继续傻着吧,挺好的。 她刚要清清嗓小心翼翼地试探下姐姐的态度,便见队长忽地转头看她,眸光一闪。 叶惊秋:“???等等!” 时醉只以为小秋默许,她轻呼一口气,抬眸直直地望着叶知夏:“我们是.....” 就在此刻天地间忽生异变!浓郁的以太元素铺天盖地而来,犹如杀戮战场上奔涌的烽烟,毫不留情地吞噬掉一切。 “——伴侣.” 于是时醉后半句话便彻底消散在这虚无空间。 叶惊秋松一口气。 空间正在重组,她转身,言语急切:“队长你千万别和姐姐直说!” 时醉心有疑惑:“为什么?我们的关系似乎不需要隐瞒吧?” “我姐姐对你有一点点点偏见,”叶惊秋比划了一下,郑重其事,“咱们得温水煮青蛙,潜移默化!” 时醉自不会多想,她失笑说了声好,转而去和小队友去看四周死寂般的灰色。 “如果按照圣经中的顺序,这次轮到的应该是战争骑士。” 叶惊秋点点头却目有疑色:“可我们现在就在基地的异度空间里,难道天启骑士也能这样毫无预兆地动手么?” “那恐怕是应天做了手脚,”时醉上翻暴动值做好进攻准备,“没有关系,我们能杀掉白马,自然也能解决掉战争。” 嘈杂的声音从耳畔袭来,两人并肩做好迎敌准备,灰蒙蒙的夜空如同戏剧帷幕般骤然拉开。 时醉怔住了。 眼前不是无人的基地也不是空荡的上海市,是硝烟是烽火是真正的战场! 青灰如夜的天空好似锤锻的铁幕,残月如钩死星似灭。东去大江浩浩汤汤,江岸无垠难望。再转头,平燃千堆烽焰,火舌漫卷、逆风摇曳,只余残烟。 杀声震天,身负甲胄的射手高举长弓,羽箭有力地刺穿毛毡般的硝烟,碎溅满天残屑。 此时此刻,却有低沉的吼声却从遥远的山巅传开,那不是人的冲锋声,更像是被囚禁已久的野兽的撕咬。 时醉转头,但见远处掀起十几尺高的飞尘,巨大的脚步声仿佛令大地在颤抖,她心有所感地凝神望去,果见千辆青铜车犹如猛兽般冲锋袭来,而拉车的居然不是战马。 赤首鼠目,其状如狼—— 是猲狙! 无数种情绪在心中翻涌,时醉怔然,倘若古时的交战双方是以异兽为战友,那么异兽这种生物在人类历史的更迭中究竟起了多大作用? 烟雾渐渐消散,随着大地的几点震颤,时醉终于看清了远处被雾气掩盖的山峰。 寂冷山巅上横着一座巨大的尸体。 通体雪白,尾部却略带玄黑。貌似雪豹,可身形大得像黄金殿的烛龙。 有尖锐的地刺穿透了这只异兽的心脏,黑色的鲜血从它的嘴巴中断断续续地流出,只因为这只兽太大了,所以连那一点血都足以在山峰上生生冲撞出一条路。 时醉凝视着这具庞大的尸体,只觉某种奇异的熟悉感从心底油然而生,她望了望那截纯黑的尾巴,忽觉背脊一凉。 这只兽......为什么和小秋这样像?! 她猛地转头去看身边人,却在目光触及到小队友的时候愣住了。 叶惊秋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血与火的世界,眼角无意识地沁着泪水。 头疼得要死,海啸一般的恐惧袭来,她怔怔地望着远处的那具异兽尸体,仿佛失神。 “队长、队长......” 眼泪忽地簌簌而落,叶惊秋迷茫地看向时醉,只觉自己的心空空荡荡起来。 “那好像、好像是我的妈妈......”
第128章 未明事 叶惊秋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已经不存在了, 她想说话,可空气像是刀一样割过她的气管,叫她只能发出像是泣音般的、微小的声响。 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她曾经的母亲, 她只知道自己像是溺死, 呼吸都快要被强制停止。 难以抑制的情绪好似奔马般踩踏过心脏,叶惊秋茫茫然, 只觉自己漂浮在深不见底的海洋,随时像是要坠底。 忽地有人拉住了她。 时醉握住她略有些冰冷的手, 低声唤她名姓:“小秋、小秋?” “不要急, 这里并不是真正的时间线,也许只是战争骑士的幻境, 在知道真相之前不要着急, 这未必是真实发生的事件......” 叶惊秋抬头,看着时醉慢慢地帮她擦去脸上碎溅的泪痕,努力地点了点头。 “先下去, ”她咳了几声驱赶掉肺里灌进的冷风, “先下去,我们先抓个人问清楚。” 时醉点头,然而就在两人刚要施展本能跃下山巅之时, 却忽然撞击出一声轻响。 时醉只觉自己触及到一个轻且透明的鸡蛋清般的屏障, 她伸手试图去戳破那隔膜,却觉出有相等却柔软的力回弹。 她们出不去。 时醉有点明白了,这也许像是预热的戏码,在对手制造的领域中,她们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眼前的鏖战却还在继续, 青铜车向着箭雨滚滚而驰,不断有鲜血与烽烟开始成片地燃烧, 而与此同时有人开始攀爬远处那座寂冷的山峰,手执利刀铜器,濒死巨兽喘息着四肢痉挛,唯独那截长尾垂落在山间,一动不动。 所以有人开始割开它的尾巴,手法像是割取橡胶树的汁液,青铜刀小心地划开一道伤口,紧接着便有铜器抵在杂乱的毛发间收取那滴滴而落的鲜血。 这些人表情虔诚,庄重如祭祀。 一道道细小的伤口便这样落在这只巨兽的身上,源源不断的鲜红的血蔓延、一罐罐被装满的铜器被运走,所以巨兽眼底的神色便慢慢地慢慢地褪去,好似风干的油画,失去最后一点称得上鲜活的色彩。 巨兽发出一声像是叹息般的低吟,就在这声叹息散去的刹那,有灼目的金色从它的心脏处爆出,星星点点犹如摇曳之焰,忽地飞向铁幕般的天际! 那难道是意志本源么?! 时醉还未来得及细想,眼前世界却骤然一黑。 “人类。” 无边无际的深黑之中,有一道威严却低沉的声音回响,清晰地像是有人俯在她耳边低唱。 时醉镇定地抬头,却发现身边已然失去了小秋的身影。她心里却半点慌张也无,已经猜到了什么。 倘若白马骑士意味着征服,那么亲手斩下它的头颅未必不是一种命运意义上的征服。 所以如果这次轮到战争骑士试图同她们决出生死,那么也许她们的获胜方式,即是阻止眼前这场战争。 “看来你已经知晓了这局游戏的规则。” 那个声音低低道,时醉却心里一惊,一种仿佛被窥探看穿的不安全感浮上心头。 这次的对手似乎比较好说话,时醉谨慎地立在原地,试探着问道:“我的同伴在哪儿?我们获胜的条件,只有这一条要求么?” 但还没等她来得及问清什么,耳畔再度响起轻轻的叹息声,下一秒,刺目的白光倏地浮现,眼前的世界蓦地恢复为应有的色彩。 “少主!” 烛光幽幽,映出帐内浮动的身影。时醉倏然抬头,但见桌案之前、木阶之下,正跪着一个身披铠甲的女子,她把头埋得很深,言辞像是谢罪。 “少主少主,现在正是盟约之时,更何况那位已经快要死了啊,您所筹谋的事情,真得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时醉听得满头雾水,面上却静得像水,显不出一丝情绪,她视线滑过眼前低矮的桌案,只能看到案台上成摞的竹简,其上雕刻着细小的线条,不像是小篆,也不像是金文。 她皱了皱眉头,察觉出一丝不对。她曾和洛塔瑞奥一同搜检过基地的书库,隐约能分辨出各朝各代常用的字体,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上面的文字像是春秋时期齐鲁一地的旧文。 可自己所附之人明明是个女子,阶下之人也的的确确是个女人。几分钟前在河岸旁奔驰战车的关键部分更是实打实的青铜件,那兵戈的制式也与记忆中的古物没有差错。 真的是春秋年间? 时醉想了想,随手翻了翻竹简尝试分辨出这字的含义,她略看了看,真找出几个略显熟悉的字眼。 僖公......周襄王七年......天鸣....... 周襄王七年是公元前645年,当时有僖公名号的只有鲁地的君主。 天鸣是可与灯青并肩的S级本能,据说是听啸的究极版本,其威力之强一度叫洛塔瑞奥认为这是在胡编乱造。 传说其生效时犹如操控苍山从天而落,换句话说,堪比召唤陨石。 基地仓库中隐约提到一条记载,左传·僖公中所谓“陨石于宋五,陨星也”即是天鸣在历史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现身。 所以她们要阻碍的战争究竟是什么?陨星之事发生于鲁僖公十六年,在时间上的确与周襄王七年对的上号。 可这句话说的是有五颗陨石降在宋国的边界内。假若这场战争的双方是宋和鲁,但两国最近的战争明明是公元前684年的乘丘之战。 除非...... 除非这是涉嫌异兽隐秘的、不可被记载的战事。 时醉一时想的出神,手中不断地翻动竹简,阶下那人却像是听见了这碰撞声,不可置信般地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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