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虽宠爱她,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让她做,该学的还是会的,只是江钟暮一直把她当做五谷不分的祖宗看待,洗个碗都怕她伤手,更别说拿刀了。 这下江钟暮紧紧皱着眉头、盯着她手里的刀看,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直到谢知意削了一圈皮,切切实实证明自己会时,她才稍稍放松些,抬起头看张青黛,道:“学姐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刚刚确实说了话,却被完全无视的张青黛又一次道:“我刚刚说原来你和谢老师认识啊。” “嗯,”江钟暮答应了一声,又分神去看谢知意。 期待回答的张青黛:“……” 她做出最后的挣扎:“你们认识啊……” “嗯,”江钟暮继续点头,把敷衍两字贯彻到底。 张青黛彻底沉默,把期盼目光看向谢知意。 结果谢知意刚刚抬起头、准备开口说话,江钟暮就语气非常严肃地打断:“专心点,不要削到手。” 一个二十六岁的成熟年长者,被一个小六岁的小孩怀疑最基本的生活能力,这事离谱又好笑。 可谢知意却很听话地低头,继续削水果。 张青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下抬眼看江钟暮,一下转动眼珠子看谢知意。 江钟暮还是那惨兮兮的可怜样,到处都是青紫和纱布包裹的伤口,打着石膏的腿看起来分外凄惨。 谢知意没多大变化,和她之前去蹭课时看到的模样一样,甚至距离更近、更清晰。 可张青黛偏偏觉得这两人都离自己特别远。 虽然这两人虽然没有很亲密的对话,互相坐着也隔着很远距离,甚至没有江钟暮与张青黛坐得近,可偏偏就让张青黛感到有隔阂,她们好像凭空生出一道透明结界,将外头的人彻底隔开。 这让张青黛感到有点发堵,忍不住仔细去打量。 比如江钟暮无意识地将腿撇向谢知意那边,看似和往日一样沉闷的表情,实际却止不住的担心,眼神一直在往谢知意身上扫,嘴角抿起平直如直线。 只是削个水果罢了,她却严阵以待,比对待自己的伤口还重要。 而低头专心的谢知意更难分辨一些,可她也把身体往江钟暮方向倾。 张青黛想到谢知意被传喜欢同性的事,心顿时一沉。 她确实是喜欢江钟暮的,从开学时,隔着人群瞧见江钟暮的第一眼。 眉眼锐利俊逸的沉郁少女,独自站在树荫底下,虽然江钟暮毫无察觉,但张青黛却知道,有不少人与自己一样,数次将视线停留对方身上,然后又慌张挪开,生怕被发现。 于是张青黛鼓起勇气上前,问出那句话,然后一路热情带领,又在江钟暮去财务处交钱的时候,趁机问舍友该如何要到联系方式。 再然后就是各种想方设法的接近,连江钟暮的舍友都被她全部认识。 没想到…… 张青黛感觉一向很准,虽然她们两人没有明着说,但下意识地肢体语言不会说谎。 就算这两人不是情侣,关系也应该非常近。 她犹豫了下,眼神扫过桌面上的东西,一下子就有了主意,开口道:“学妹你自己买了水乳啊?!” 旁边两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下意识看过去。 张青黛又道:“我上次就说给你买来着,这浔阳天气那么热,你们军训又一直站着太阳底下,很容易晒伤的。” “但是拐弯抹角问了你好几次,你都嫌麻烦说懒得抹,我才不敢买,没想到你又买了……” “早知道我就直接买了,还让你晒那么多天。” 她笑眯眯道:“你买的这个牌子挺不错的,虽然价格高了点,但是特别好用。” “嗯?很贵吗?”江钟暮捕抓到关键词,皱着眉头问道。 “啊,钟暮你不知道?”她装作诧异模样,又道:“我还以为是你自己买的……” “还好吧,小一千而已,关键是好用……” “苹果削好了,同学你要吃吗?”谢知意恰好在此刻开口,还是之前那副温和模样,但眼眸如林中潭水般深不见底。 张青黛彻底明了,笑容变得勉强起来:“不、不吃了,还是给学妹吃吧。” 心彻底凉了,这两天的相处,已让她清楚江钟暮是个有些固执的人,能让一个固执的人改变习惯,那必然是极为重要的人。 再加上之前了解消息,一个是江镇人,一个是浔阳本地人,且不同姓,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真的不吃吗?这苹果还挺甜的,”谢知意客气地再问。 江钟暮看起来毫不在意,却抬眼看着她,一直在等她的回答。 张青黛止不住的苦笑,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不爱吃水果。” 谢知意这才点头,将手里的苹果递过去。 江钟暮强压住满意的嘴角,接过后又闷闷说了声:“谢谢。” 谢知意跟着她客气,回道:“不用客气,我去洗个手。” 江钟暮:“你不吃吗?” “不吃,刚刚吃饱了不想吃东西,”谢知意起身去阳台。 江钟暮这才拿起苹果、咬了一口。 果然和谢知意说的一样甜,半点酸味都没有。 不爱吃甜的人微微皱了下眉,又一口咬下,甜得让人直眯眼,身后不存在的尾巴小弧度地摇了摇,好似一只被顺毛的大狗,可当谢知意走过来,她又板着脸,并没有那么轻易就被哄好。 屋外的喧闹声愈发大了,好像是队伍集合到一块的缘故,军训总是这样,要解散时,就把所有人喊一块,喊话或者齐唱,非要搞点花活才肯解散,无趣得很。 宿舍楼底下也热闹,放暑假回来的小情侣,自然是许久不见黏腻得很,一对对站在自以为隐秘的角落,黏糊糊地说着话,不肯分开。 风将云给吹散,要让皎洁圆月看清楚下面的情形,故意使坏。 张青黛坐着原处,不知道该离开还是留下,只觉得坐立不安。 谢知意洗完手又走回来,说道:“医生说你最近都要小心一点,尽量不要让伤口碰到水,知道了吗?” “知道了。” 江钟暮还在啃苹果,掌心大的那么一个,啃得有点缓慢,腮帮子都被苹果塞起,随着咀嚼一动一动的。 谢知意眼神停留了下,又不露痕迹地移开,只道:“这个行军床有点硬,我帮你把床垫拿下来铺着,睡着会舒服一点。” 江钟暮又皱了皱眉,下意识道:“我自己来就行。” 还是不习惯被谢知意照顾。 谢知意懒得理会,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在逞什么强,水果都不能削,还能铺床? 她自顾自地踩上楼梯,要将被褥给抬下来,旁边发愣的张青黛赶紧站起来,急急忙忙伸手往上,道:“老师,你递给我。” 这会江钟暮没有说话,只是不再吃苹果,盯着谢知意看,表情有些紧张。 铺这行军床很简单,不过就是把江钟暮之前铺过的床铺挪过来就好,连被套都不需要套一个,更何况还有人帮忙,只见谢知意两人三两下就整理铺好。 最后谢知意还特地挪了下枕头,将被扯得杂乱的枕头角放到左下方。 这是江钟暮的小习惯,总喜欢对着左边、侧着睡,还必须要揪着枕头角。 虽然这习惯微小且隐蔽,但谢知意和江钟暮同床共枕多少回,自然是清楚知道的,毕竟她在江镇枕头套已被这人扯出一条麻花绳出来,洗了一次还在翘着,谢知意每次看见都会沉默。 蛮特别的,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小豹子,其实睡觉都要拽着枕头,像个没安全感的小孩。 江钟暮瞧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头继续啃苹果。 这苹果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怪甜的,甜得人腮帮子疼。 而张青黛自然也不会漏掉,心彻底沉到湖底,那么小的习惯,自然要非常亲密的人才能知道…… “我先、我先走了,”张青黛努力不哭丧着脸,匆匆说了几句:“学妹你注意休息,少碰水少走路,我先回去了。” “好,”江钟暮连挽留都没有,直接就开口。 熟悉她性子的人自然知道她就是这样,话少不爱客套,可落在不熟悉的人耳朵里,就是迫不及待在赶人了。 话音才落下,张青黛就直接起身离开。 房门被嘭的一声关上,沉重脚步声飞快响起,对方应该是跑着离开的。 屋里一时沉默下来,只剩下江钟暮低头咀嚼苹果的声音,咔哧咔哧的,加上鼓起的腮帮子,跟着动的散乱发丝,如同一只大号的黑松鼠。 屋外的喧闹声更甚,好像是解散了,穿着迷彩服的学生一呼而散,急急忙忙往小吃街跑。 年轻人本来就容易饿,再加上从早到晚的训练,现在就和饿死鬼投胎没两样,恨不得把食堂都包下来。 谢知意抿了抿嘴,犹豫了下才开口:“你那个学姐……” “怎么了?”江钟暮抬头看站在旁边的她。 “她可能看出点什么了,”谢知意说得隐晦。 毕竟是年长者,见惯形形色色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张青黛方才起起落落的心情。 “有什么能让她看出来的?”江钟暮反问,不知为何又沉下脸。 小孩子的脾气就是这样,总是来得莫名其妙。 谢知意张了张嘴,却只是叹了口气:“你别这样。” “那你说,她能看出什么?”江钟暮紧紧盯着她。 宿舍的气氛一下子又降了下来,地上的影子越拉越长,完全没有重合的可能。 “你说啊,我们是什么关系?”江钟暮步步紧逼,手里还捏那个被吃掉一半的苹果,上头的牙印明显。 谢知意不回答,只是偏头逃开她的视线。 江钟暮扯出一抹笑,笑却不及眼底,语气比之前还要冷淡:“那你在怕什么?反正什么关系都没有,她能看出什么?” 这话说得太绝。 谢知意忍不住提高声调,喊了一声:“江钟暮!” 江钟暮却不肯理会她,将手里的苹果放到一边,抽出纸巾来擦手,一副不想再吃的模样。 谢知意喊了名字,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她只能站在原地抿了抿嘴角,然后又叹气,移开话题:“你注意身体,不要碰水……” 江钟暮直接转过身去,很抵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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