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江钟暮憋了一下午的气,怎么可能善罢甘休,闷了下又道:“小豹子是什么?” 方才对方提起时,她就感到疑惑,只是提问没有结果,一直憋到这会才问出。 “你啊,”这可没法子隐瞒,谢知意索性直接说出口。 江钟暮皱了皱眉,想了下又觉得格外不理解,开口道:“为什么我是小豹子?” 后面骤然没了声音,谢知意不知想起什么,一下子松开衣角,可下一秒车就颠到石头上,让她顿时一个不稳往前靠,这下直接环抱住对方的腰。 “为什么?”江钟暮强行压下唇边得逞的笑,再一次疑问。 两旁的风景在眼前快速闪过,将之前的记忆压下,谢知意随意敷衍了句:“觉得你可爱。” 可爱…… 除了没被这样夸过的江钟暮一下子僵住脸,脊背绷直。 倒是谢知意又来了恶趣味,轻笑着反问道:“怎么,不对吗?” 豹子哪里可爱了? 江钟暮不知道对方是欺负自己不懂事,还是觉得小孩就是好骗,连个敷衍的理由都不找好。 她一扭车把手,便直接往小坑里骑,顿时又是一下,谢知意越发紧贴着她,熟悉的玫瑰花香缠绕而来。 “江钟暮!”后面的人可不像她那么笨,三两下就反应过来,试图出声警告。 可江钟暮怎么可能就这样停止,下一秒又是一个坑,年长者就这样紧紧贴上她的脊背。 “江钟暮!” “哎!”没皮没脸的答应声,带着年轻人的顽劣,江钟暮用这种方式终于扳回一局。 气得后面的人抬手拍她,却换得江钟暮越发变本加厉。 夕阳逐渐落下,晚风涌来,吹落一地树叶,归家的鸟儿站在枝头,叽叽喳喳个不停。
第32章 等两人赶回江镇, 已是黄昏将落,饭菜香在小镇里弥漫开,甚至有小孩早早扒完饭, 忙在河边嬉闹。 江钟暮这一回到家里头, 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提上去,就直接往厨房里钻, 按照阿婆的嘱咐折腾出四菜一汤。 忙碌完再一坐下,仰头都能瞧见细碎星辰,还好阿婆不生气,乐得看她们两人亲近, 饭桌上一直夹菜给两人。 饭后照例是江大厨洗碗, 谢知意和阿婆坐在树下消食。 水花飞溅间, 有人砰砰砰地敲响大门,开门一看竟是江南勋,进来就急吼吼道:“阿婆, 钟暮呢?” 那头顶的圆寸长了参差不齐的一截,当真坐实了刺头两字, 吊儿郎当的面容又急又喜的,好像揣了什么大好事要来找江钟暮一样。 “在那儿呢,”阿婆笑着回了句, 抬手指了蹲在水管面前的人。 除去上回江钟暮做得实在不妥当外,阿婆很少会拦着江钟暮和谁玩、与谁相处, 对江钟暮的小伙伴都是一样慈爱,更何况江南勋还算是江钟暮的半个兄长, 只是平日不大稳重罢了。 树下的女人闻声抬眼, 视线落在搭在门沿、站没站相的少年身上,不知想了什么, 又低垂眼帘、收回视线。 江南勋全然没注意到,反倒大大咧咧道:“今天我爹不是早放人了吗,怎么你们那么晚才吃饭?” “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吃,”江钟暮恰好洗好碗,冲干净手后便边走过来边说道。 “得,”江南勋耸了耸肩,也不生气,反倒说:“你现在没事吧?和我出门一趟。” 话音落下,江钟暮往谢知意那儿瞥了眼,随后才道:“懒得,不想出门。” 连个理由都不扯,很是敷衍。 江南勋也不知道着急什么,慌忙道:“那可不行,必须得你过去一趟。” 江钟暮抿了抿唇,刚想再拒绝便听见谢知意突然说到:“我先上楼了,东西我先帮你提上去?” “……好,”江钟暮先是犹豫了下,后才答应了声。 江南勋不知趣,还在旁边催促个不停。 江钟暮只好先跟着离开,余光瞥见那人,好生无情,一个转头都不曾,就这样提着大兜小兜走入房子里头。 黏糊劲还没过的小豹子撇了撇嘴,脚步加快,甚至超了江南勋半步,也不知道谁才是喊人那个。 大门随之关上,人往巷子里绕,江钟暮跟着对方走了半天,看见狭窄巷子里的江南阳才大抵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前几天很是嚣张的人,现在鼻青脸肿地坐在角落里,看见江钟暮后,眼神躲闪了一瞬才怯怯喊道:“钟暮姐。” 守两侧的江南雷和江南徵也跟着喊了声。 江钟暮皱了皱眉,扭头看向江南勋,神情不悦且疑惑。 小时候胡闹,别人说了两句就忍不住动手,如今长大便觉得当初幼稚可笑,也不会再如此冲动,而且都是同一个镇上的人…… 所以无论之前江钟暮多生气,都没有想着带人去围江南阳,最多就是跑去姐姐面前闹个脾气。 再说她心里头也清楚,谢知意是喜欢同性的,给江南阳联系方式,不过是故意想让江钟暮死心,结果这招非但没效果,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而江钟暮得了便宜,自然更不会想着去找江南阳做些什么。 “这和我们可没关系啊,我可一点儿没碰他,”江南勋摆了摆手,直接否认了她的猜测。 见江钟暮一脸不相信,又急道:“这和我真没关系,他爹妈打的。” “不知道是谁把这事给说出去了,他爹妈一听到,回到家就给他狠揍了一顿,我就说这小子这段时间怎么不出门,原来是被打成这样。” 江南勋毫无同情心,甚至忍不住嘲笑起来,骂了句:“该!” 对面的江南雷和江南徵也跟着笑,只有角落的江南阳跨着个脸。 江钟暮则是恍然,别瞧着这只是要个联系方式的事,实际却坏了江镇一直遵守的规矩。 在江南阳父母看来,这句话就是他被鬼迷心窍,故意违反江镇规矩,挑拨邻里关系,这和直接站去别人门口挑衅没有区别。 而且欺负对象还是对面的江钟暮,说难听些,江钟暮一家就婆孙两人,就算在私底下说了两句,可明面上还是得笑脸帮衬着,否则要被其他人戳着脊梁骨骂。 于是乎,江南阳当天晚上就被父母打得半死,自然不肯再出门。 “那他怎么坐在地上?”江钟暮扯了扯嘴角,勾起不大明显的讽笑。 “这小子心虚呗!大老远瞧见我们就开始跑,结果被雷子一脚踹地上了,”江南勋耸了耸肩,又是好笑又是无语的。 江钟暮看着甩飞在地上的人字拖无言以对,没想到这家伙那么多年了也没点长进,只能道:“那叫我过来做什么?” 当真彻底不在乎这事了,一心只想着回去粘着某人。 “看笑话啊,”江南勋理直气壮。 江钟暮:“……看完了,可以走了吗?” 一听这话,江南勋顿时急眼,连忙道:“你怎么回事啊你,你就不想看看这家伙怎么和你家那个租客聊的吗?可搞笑了。” 准备转身的人顿时止住,有意无意地抬手揉了揉鼻尖,掩去杂乱情绪。 看或是不看? 虽知道姐姐不会和对方说什么,但仍就好奇,毕竟还是个十九岁、没谈过恋爱的家伙。 这一群人打小一起长大,怎么不知道江钟暮意思,那江南雷直接上前把黑色手机往江钟暮怀里一甩,又笑道:“这家伙和个牛皮糖一样烦着人家。” “你们!”那地上的江南阳想反抗,却被江南徵一脚踹到腰子上,捂着肚子哎呦了半天。 而另一边的江钟暮已经打开手机。 谢知意那次给的是企//鹅号,聊天界面翻到最上面,刚开始中规中矩的寒暄提问,谢知意连话茬都不接,就直接表明自己不会喜欢对方的态度。 继而就是江南阳的死缠烂打,从早到晚地找话题,谢知意偶然的一个嗯。 江钟暮挑了挑眉,强压下嘴角的笑意,努力变得平淡,但身后的尾巴却控制不住地摇。 直接点了头像进去,除了名字和一行数字什么都没有,很难不让人怀疑谢知意将对方屏蔽了。 小豹子被彻底顺毛,盯着那串数字背了几遍,保证自己记住后又点了删除,走向江南阳。 江南阳顿时颤了下,旧时的记忆席卷而来,那日确实是冲动上头,先是江钟暮不给他面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阻拦,而后闹脾气又被江钟暮当面拆了台,众目睽睽下软了腿、被人搀扶着下去。 十八、十九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哪里受得了这种难堪,自然非闹着要将谢知意的联系方式要到手。 这两天冷静下来,才觉得冲动过头,生出悔意。 “姐、钟暮姐,”江南阳怯弱地喊了声。 “我错了,钟暮姐。” 江钟暮没理会,直接把手机递给他,一句话不说就转身往外头走,江南勋等人熟悉她脾气,知道这事在她这儿是掀不过去了,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不再走到一块去,所以也不纠缠,跟在江钟暮身后离开。 身后那人的哀求声彻底被抛在巷子里,没有一丝泄出。 天空如黑紫棋盘笼罩而下,星河明亮如棋,看似杂乱实际有序点缀其间,河面映出此景,一时分不清是天与地的区别。 江钟暮回家后,先是停在一楼陪阿婆说了一会话,紧接着长腿一跨,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楼,本想直接往三楼钻,余光却瞥见二楼的房门开着,隐隐有光亮露出。 她表情一滞,脑子里全是茫然,脚步一转就往自己房间走。 径直走过黑暗的工作室,房间门半敞开,里头人没有半点遮掩,任由明亮灯光探出拉长,拖到外面。 很显然,那人提了东西进来后面,就停留在她的房间。 江钟暮不仅没生气,还故意咳嗽几声,脚步放慢、刻意给里头那人留时间,放水放得很明显,一点儿也不在意对方是否在探寻她的隐私。 片刻后,江钟暮才上前推门,咿呀声随之响起,房门被彻底推开。 江钟暮下意识往里头看,这人后靠斜坐在书桌桌沿,还穿着白日那一身,交叠的双腿,长裙被迫拉往上,露出白净匀称的小腿。 一手杵着桌面,一手拿着翻开的书,听见声响也不惊慌,好似就在等着江钟暮一般,不紧不慢地从书边沿偏过头,长卷发随之洒落,露出那一双含着秋波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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