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把人带下去之后,沈趁表情凝重: “据她所说,已经把你从小佩戴的护身符给了任超,上头还绣着你的名字,当务之急是先找回护身符。” 说起这个,许适意倒是想起刚才的打斗: “会不会他们争抢的就是那个护身符?” 温云开也有些懊恼——护身符若是真被有心之人拿去,那她长几百张嘴也说不清。 “任超是四品官,官职不低,根本无法直接去他府上搜寻,不然先去找那个乞丐呢?” 京城如此之大,乞丐也多了去,要找其中的一个哪那么容易。 温云开眉头紧皱,倒是想起沈趁二人方才的配合,不禁问: “小沈将军是如何得知她家中还有妹妹的?” 沈趁有意显露自己的能力,也没有隐瞒—— “她对刚刚的事防备心过重,可先从她完全不会设防的问题入手,问几个看她神态如何。若问到某一问题她神色改变,多数便是说了假话的。” “她说是浣洗丫鬟,专门浣洗郡主的衣物,那她身后的人,目标多数也就是郡主。” “她又说自己是浣洗丫鬟不得出府,证明那男子也不是她男人,不过是个托词。” “所以她不过是个帮别人做事的,也不会知道太多有价值的东西。能得知他是任超,估计也是自己打听的。” 短短几个问题就能得知如此多的信息,温云开不由得十分敬佩。 此时许适意也想到了办法: “既然那个乞丐是从小就在乞讨的,她入府多半也就是为了盗窃,如今真的得了东西,不管是什么,肯定不会再靠近。” 她抬眸看向温云开:“若要引其现身,我有一计——那人并未看到我的样貌,我却知道她的,像是个姑娘。明日起我便去许府门前布施,到时她总会来领一顿免费的吃食。” 沈趁闻言也连连点头:“阿意说得是!此计甚好!” 温云初起身道:“阿意妹妹尽管去做,需要的钱粮我会向父亲说明。” 许适意摆摆手:“不必,平日里父亲也总会设些粥给人喝,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用不了多少粮食。” 她起身欲告辞,沈趁顺势靠近:“郡主切记,找到护身符之前,无论发生何事,听到什么风声,都不要有所行动。若被人诈住,贸然前往更会给人留下口实!” 经此一事,温云开对眼前的小两口算是刮目相看,起身相送: “二位放心,如今护身符之事,全靠二位了!” …… 入夜,破败的山神庙后,衣着褴褛的女子正对着寂寂夜色研习拳法。 她虽瘦弱,可拳风强劲,略过之处呼呼作响。 更深露重,她却出了不少汗。 今日和那个男子交手时受了些皮外伤,肩膀被一个陶罐砸中,此刻在月色下露出肌肤,已经带上青紫。 但女子似乎并未在意,她随意地拉起衣服,摸出放在胸前的银子口袋。 里边只装了几两银子,和一个明显要贵上不少的护身符。 她有些意外,把护身符抽出来看时,勉强认识上头写着“温云开”三个字,她书读得不多,也能分析得出当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此物肯定不能直接换钱,毕竟是国公府拿出来的东西,万一卖不出去不说,还要被抓了打板子。 不过,能和银子放在一处,想必也是珍贵的。 那个人曾说要用银子赎,她当时以为是缓兵之计,现在回想,大概这东西也是他偷的。 既然如此,不如哪日再寻到那个人,用这东西换点银子来。 她不着边际地思索着,听见细弱的咳嗽声才回过神,把东西收好放在怀里,端药过去。 躺在枯草上的女子面无血色,眼睛都快要漏进眼眶里。干巴巴的脸皮糊在骨头上,脸颊上的皮子随着她张口呼吸呼呼啦啦地扇动着。 她剧烈地咳嗽,瞧见人端着药来,还抽得出功夫来骂人: “……咳咳咳!江春随!你这贱皮子!白日跑出去作何了?现在才回来,是想病死我不成?” 江春随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类逐渐不痛不痒的谩骂,并未搭话,面无表情把碗放在她旁边,而后坐在一旁神色冷漠。 女人已经很久没听见她说话了,似乎这个人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得了失语症一般,她厌恶地看看她威胁: “若是不把我这条命救活,你也休想找着你哥哥!我可是托了多少关系才找着他的下落,他在哪儿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想自己找?这京城这么大,你怕是找一辈子都找不全一遍!” 闻言,江春随终于掀起眼皮看她,瞥了一眼药碗,起身一言不发地走过来,重新端起药碗喂她,但动作却算不上轻柔。 女人被她扳开下巴,不由分说灌了一大碗苦的钻心的药汤,咳嗽得身子像一个挑在竹竿上被风吹雨淋了很多年的破旗子。 “江春随!你个没良心的!亏得我还花大价钱请先生给你改名字,也是个……咳咳咳!” 她的嘴巴来来回回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江春随面无表情地拿着碗离开,好好洗了一遍手脚,自己去佛像背后睡。 夜色深沉,庙里时不时就响起咳嗽声,江春随总感觉女人的咳嗽似乎是把脏东西咳出来,也要叫别人像她一样遭罪。 她翻了个身,甚至开始拒绝这方空间的空气。 望着天上繁密的星子,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奶奶临终前要她一定要找到哥哥,可她带这个病秧子母亲来京城已经十年了,仍旧没有哥哥的音讯。 这个女人把好好的家搞得支离破碎,现在不但不告诉她哥哥的下落,反而一直借此威胁她不能丢下她不管,这样的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近日听说边境不太平,她想着,到时候若是两国交战,她干脆从军算了,即便战死也比如此鹿鹿鱼鱼一生要好得多。 再说了,万一有了军功,封了官,岂不是找人就更方便了? 她怀着这些思绪,逐渐意识模糊……
第90章 被袭 在庙里待了五天,什么吃的都没有了,估摸着外头的风声也没那么紧了,江春随才盘算着出门。 银子最终还是被女人发现了,她某一次上了厕所回来,就发现自己换下来准备洗的衣服里什么也没了,只剩她换衣服的时候就放进口袋的护身符。 江春随气恼地和她索要,但不知怎么的,人越要死了,越把着拿不走花不掉的东西不撒手。 有力气偷银子,现在倒是往那儿一趟,好像个破布口袋一样毫无生机,她也不能把这个人抖搂干净找,只好气急败坏作罢。 这下好了,唯一的银子也没着落了,江春随不得不再次出门乞讨。 她穿着仅有的另一件衣服,干脆绕过荣国公府的范围—— 前几天刚偷了东西,这一阵儿是不能去了。 日头很大,她正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却见很多同行都朝同一方向狂奔,好奇之下随手扯住一个小孩: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小孩儿一边使劲儿挣脱她,一边答:“你快松开我呀!许府的老爷布施呢!去晚了吃不上了!” 布施? 江春随一愣,松开手的间隙,小孩儿摔倒在地,她还没来得及道歉,那孩子就爬起来跑走了。 已经缺了两顿招待的肚子率先积极响应,这样免费的午餐可不能错过!江春随赶紧也朝那个方向赶。 这一到,好家伙,她甚至不知道原来京城有这么多同行! 眼前长长的桌子摆开,粗略看看就有十几桶白粥,数不清的馒头蒸笼,还有十多个木桶,里头似乎是小菜,十数个丫鬟站在后头帮着盛粥拿馒头。 江春随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那些人手里的白花花嫩馒头了,以及她似乎闻到包子的香味儿! 没啥好犹豫的!江春随排在前头的人后面,抻着脖子不断看着前边蠕动的队伍。 许适意坐在廊下,身边漫儿帮她轻扇着风。 已经过去五天了,那个乞儿依旧没见到,如果再等五天还不来的话,只能另想法子了。 许适意这般想着,捏了一块桃酥在手,无意间却看到那个等了好几天的乞儿。 她的头发很长,但算不上乱蓬蓬,反而看上去不算邋遢,顶多算不修边幅。 许适意眼前一亮,叫声招吉:“招吉,就是那个穿着褐色短打的,去把她带进府里来。” 那天回去之后,沈趁听说乞儿有拳脚,生不放心,一定要让招吉帮她。 招吉站在这儿门神一样杵了好几天总算人来了,顿时来了精神,还没等许适意一杯茶喝完,就把江春随拎着到偏厅。 江春随手里还捏着一只包子,心里懊悔不迭——看吧,真是没有免费的午餐。 她抬首,眼前的人十分清秀,长相温柔和煦,叫人看了便如春风拂面一般,叫她生不起多少防备。 许适意自上而下打量着江春随,看看她手里的包子。 “招吉,给她把椅子。漫儿,看茶。” 屋门关闭,更何况招吉也不怕她跑,一手拖过椅子,把人放了进去。 江春随在黑熊一样的招吉面前毫无力量感可言,像一个可以被随意安放的摆件儿。 漫儿给她添了茶,许适意轻柔一笑:“不急,茶里没东西,你可以放心喝,吃了包子我们再说话。” 话虽然这么说,但江春随还是警惕的,三两口吃了包子,缩在椅子上紧绷着,茶是一口没敢动。 她狼吞虎咽,许适意也没再说些无关的,开门见山: “我要你前几日在荣国公府里抢的东西,如何交换,你可以说,合理范围内我都可以答应你。” 江春随看看屋里的摆设,再加上这大宣首富的名头,哪还有不信的,开口道: “那……我要五两银。” 还以为她会说什么大数字,区区五两。她这几天布施都不止五两。 “成交。”许适意咽了口茶,干脆答应。 漫儿自荷包里拿五两银出来,江春随也把手伸到衣服里,她看看站在身后像大黑山一样的招吉,一时间有些犹豫。 许适意了然:“招吉,退到屋门边。” 招吉依言后退,此举令江春随放心不少,她把护身符交给过来换东西的漫儿: “抢来的银子没了,只有这个。” 漫儿和她做了交换,把护身符递给许适意,许适意仔细检查过后,猜测应该就是温云开的护身符。 江春随攥着钱袋子,不用数也能掂到分量,五两银子,只多不少。 许适意抬眼给她说明:“这一共是十两,你都拿去。” 江春随一愣,拉开许府专门的袋子看看里边白花花的银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许适意要回了护身符,目的也达成了,叫小厮带着江春随出府之后,便去凉亭休息,等着沈趁傍晚来接。
121 首页 上一页 80 81 82 83 84 8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