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适意眉峰稍聚,望向那边,是一个穿得十分艳丽的女子,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她并未了解过这个人,因此权且不动声色。 云媚烟还以为她是什么身份尊贵的夫人,这一听只是个掌柜,当即不放在眼里了。 她本意就是奚落,有人替她说话,自然高兴,当即掩着口故作惊讶: “天哪?首饰店的掌柜啊?莫不是来此处卖首饰的?小影,她家的首饰可好看?” 她的笑声带着些许放荡,因此听在人耳朵里便是尖锐又刻薄。 胡小影艳羡得看着云媚烟:“媚烟姐姐, 我听说刘公子不日便要和你成亲了,真的啊?” 云媚烟不屑一笑:“当然,刘公子对我可是真心,当然会娶了我做正妻。” 许适意听在耳中,心里摇头——明明知道自己的出身,却还在如此场合高谈阔论,当真是不知分寸。 那可是丞相府,就算刘庸平再怎么偏爱你,刘左丞怎么会容许你一个花魁做正妻? 其余人都是些年纪相仿的贵女,闻言也都帮忙附和。许适意并未开言,就更令云媚烟在意。 “我说这个掌柜,你为何一言不发?”她眯着许适意,眸色不善。 许适意放下茶盏,与她对视:“我并没什么话要说,如何?” 许适意是真真正正的富养出来的气质身段,如此对视,叫云媚烟没来由有一丝自惭形秽,她因此恼火。 “这是你能来的地方?我跟你说话是看得起你,你可别不识抬举!” 许适意一哂:“单凭别人几句话便断定身份贵贱,不予以尊重,我何必受你抬举。” 云媚烟气急:“你什么意思?” 许茹冷笑着看热闹,她都巴不得云媚烟马上就把茶泼到许适意身上,也好让她许适意知道知道什么是狼狈的滋味。 云媚烟的一声尖叫吸引不少人的注意,其中就有荣国公的女儿温云开,她闻声望过来,一看云媚烟的娇媚打扮,便十分不喜。 “大吵大闹,成什么样子,阿柳,你去警告她一下。” 身侧的丫鬟福身,走到云媚烟身边:“这位小姐,此处是风雅之处,莫要失了体统。” 云媚烟本就在气头上,一看不知道哪来的丫鬟也敢教训自己,登时恼了。在刘庸平院子里作威作福惯了,眼下也是毫无预兆地一巴掌拍过去: “你是谁的下人,也敢这么和我说话!” 阿柳被抽的险些撞倒在许适意身上,好在许适意起身扶了她一把。 她震惊地看着云媚烟,还未来得及和许适意道谢,云媚烟又是一顿臭骂,那些字眼儿甚至都让人想象不到可以组合在一起骂人用,气得阿柳脸都涨红了,却说不出同样的话反唇相讥! 这尖锐的声音也落入温云开耳朵里,她恼怒,起身走过来的时候,许适意已经听不下去了。 “同是女子,说得如此难听做什么?” 这是在荣国公府,这丫鬟敢来提醒云媚烟,肯定是荣国公府的人,受了主人的授意。 这云媚烟没脑子,她却不这么想。 荣国公从来中立,但他桃李满天下,若能给他留个好印象,怎么也不是坏事。 云媚烟本就看她不顺眼,当即找到切入点: “我可是左丞相府的公子即将迎娶的正妻!你是个什么东西和我这样说话?!” “我倒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要娶你做正妻!” 温云开也走到这处,冷冷出声:“想必你就是那个被刘公子赎回府中的花魁吧?这不是你的偏院,而是我荣国公府,凡事讲求一个自知之明,你如此撒泼,真当我荣国公府会由着你放肆 ?” 到底是主人家,往那一站的气质便盖了云媚烟一大截。 温云开可是这荣国公府的大女儿,又是先帝亲封的洹媃郡主,谁没见过她? 一看是她来了,刚刚冲天的气焰都成了被破灭的烟,飘着焦炭一般刺鼻的味道。 云媚烟把怨毒的神色藏在眼底,福身行礼:“见、见过洹媃郡主。” 温云开冷哼一声:“你并非刘公子的正妻, 连侍妾的名头都没有,不过是平民,见我竟敢不跪,谁给你的胆子?!” 云媚烟一凛,心里的那股气怎么也容不得她跪。 但温云开显然也不是个好脾气,使了个眼色,阿柳还带着刚刚被打了一巴掌的愤恨,当即摁着她的肩强迫她跪下。 云媚烟气愤地挣扎,但并没有什么效果,最后重重跪在地上。 “这才是你该有的态度。”温云开白她一眼,看向一众贵女,没人敢在她的视线中挪动分毫,生怕自己也被摁着跪下。 她最后朝许适意道谢:“这位是小沈将军的夫人吧,多谢你替我的婢女说话。怪我们准备不周,这处是四品以下的位置,小沈夫人该和我们坐在一处。” 云媚烟一听登时愣住,不可置信地看向胡小影—— 你不是说这是首饰店的掌柜吗? 胡小影此刻也面如土色,畏畏缩缩生怕许适意注意到她。 许适意颔首轻笑:“无碍,是我第一次来,不知规矩。” 温云开见她如此落落大方,善解人意,心知她和其他贵女不同,赞赏地点头:“那我们去那边就坐?” 两人施施然离开之前,温云开回头瞥了一眼云媚烟:“这位云姑娘也不必拘礼了,跪个一炷香就坐吧。” 一炷香?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让她跪一炷香吗??? 云媚烟睁大眼睛看过去,温云开已经离开了。 一桌的人都在幸灾乐祸地偷偷打量,云媚烟再难忍受,什么命令不命令的也顾不上了,起身去找刘庸平。 而另一边的刘庸平处境也不算好,他虽然是丞相之子,但毕竟无官无爵,这桌上还坐着荣国公,他从坐下连饭都不敢乱吃,听着这些人和荣国公推杯换盏。 眼下好不容易轮到他,荣国公亦是做过他一段时间的先生,见了他便忍不住考考。 “承华,近日功课如何?” 刘庸平吓一跳,慢吞吞起身:“回荣国公,课业……尚可。” 荣国公了解的他从来都是脚下虚浮,根本难成大事,此番也不过是随便搭一句话,免得别人揣测他是否还是中立罢了。 “如此甚好,下次春闱定要博个功名才是。” 刘庸平连连点头,又听另一人问:“承华兄近来不是又纳了一花魁?听闻承华兄对其喜爱非常,可莫要因此耽误了课业啊哈哈。” 刘庸平瞪他一眼,顶着荣国公的视线讪笑:“没有的事儿……话可不能乱说。” 荣国公无奈摇头,视线落在沈趁身上,心里颇有些叹息—— 沈将军一世英武,可叹这小沈将军是女子,虽有胜过男子的风流,到底不是男子。 桌上的人他都提点了一两句,沈趁这当然也不能例外,他沉吟片刻,还是带了些试探的心思。 “素闻小沈将军文武兼能,不知看了老夫这百花,觉得如何?” 沈趁撂下杯子,看着眼前的莺歌漫舞,唇边带笑: “正是夏日芳菲时,莺歌漫舞尽人知。我府中也有一花园,比起荣国公的便是小巫见大巫了。” 荣国公对她的文采略感意外,微微点头:“小沈将军还爱花?” 沈趁想起那个人,笑得温柔:“非也,沈某不善打理,家妻爱花。” 对于她和许适意的亲事,几个月前也是沸沸扬扬,荣国公虽然对外做出深居简出的样子,但毕竟消息灵通,也听过事情的始末。 他还以为这两人是权谋的牺牲品,想不到现在听上去倒像是有些真心实意。 正当此时,一个女子忽然出现,边哭边喊:“公子!奴家受了欺辱!求公子给奴家做主!” 一声哭喊来得突然,众人的注意都被吸引过去。 云媚烟早就瞧见这一桌子都是非富即贵,官位较高的人,心机颇重地落下两滴泪来,加上她的妆容姿色,确实我见犹怜。 另一边的温云开也看见,不屑地白她一眼:“这种女人怎么也要来,真是晦气!” 许适意没做声,目光落在沈趁身上—— 她的举动完全区别于其余人,别人看得眼睛发直的时候,唯独沈趁,只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规规矩矩地盯着眼前的菜。 许适意不禁勾唇——有够乖。 荣国公亦是把其余人的丑态尽收眼底,轻咳一声:“这是谁的家眷?” 刘庸平赶紧起身,把云媚烟拉在身后:“回国公,这是,是……我的小妾。” 云媚烟显然对“小妾”这个称呼不甚满意,荣国公瞥了一眼她艳丽的衣服,配色比眼前的花园都要鲜艳,心生不喜: “既是小妾,便不适合出现在此处吧。” 刘庸平赶紧赔笑答应:“国公说得是,我马上将她斥回去!” 他说完赶紧低头怒吼:“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赶紧给我回去!”
第88章 打斗 云媚烟眉头一竖:“公子!奴家来寻你是要为奴家做主的!你如此狠心驱赶奴家?” 刘庸平确实宠她,闻言十分为难地点头应承:“好好好。你倒是说说谁欺负你了!” 云媚烟娇柔地瞥了一眼在场众人,其余人皆是被她的媚眼勾住,借着各种各样的掩饰偷看。 她的娇媚最后落在年岁已高的荣国公身上:“是洹媃郡主,她逼迫奴家跪一炷香,羞辱奴家!” 那声音娇嫩得似乎能挤出水来,荣国公看着她的模样,又看看刘庸平,想看看此子要说什么。 刘庸平虽然迷恋,但好歹还是长了脑子的。这荣国公是他爹都得敬重的人物,他哪敢得罪! “洹媃郡主叫你跪,你便跪一下怎么了!到此处喧哗,成何体统!快快回府去吧!休要丢人现眼!” 他急急朝小厮招手,想借着把她塞回府的由头让她赶紧离开。 但云媚烟哪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不过十六岁,自小就在欢鹤坊学习曲艺,后来就直接被刘庸平买下,圈在偏院里,哪知道什么眉眼高低,当即就不高兴了。 “我不!凭什么我受了欺负还要回避!刘公子,你可说过的以后谁也不能欺负我的,你都忘了吗?!” 她泫然欲泣,可怜巴巴的样子确实叫人看了心疼。 荣国公见刘庸平面露难色,冷哼一声算是对他彻底没了好印象。 “既然开儿让你跪一炷香,没跪满便去跪,莫要在这儿放肆!” 他脸一拉,谁也不敢偷看了,刘庸平再心疼也不得不按照他说的办,叫小厮把不服气的云媚烟拉下去,本就如坐针毡,现在更不好受了! 温云开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局,轻笑一声: “看那些男人,一个花魁不知怎么就把他们迷住了。不过你家的小沈将军却是不同的,正襟危坐,倒是看都不愿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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